短短一天，雲淺就嚐到喊口號的現實下場。

雲鴻文停了她所有的卡。

她平時愛把錢放在卡里，手機軟體裡的儲值並不多，七七八八加到一起，五千都不到。

雲鴻文是真的歹毒，連她存私房錢的那張卡也給凍結了，讓她一下子成了朝不保夕的苦難戶。

聖誕節的氛圍愈發濃重，節日很快到來。

雲淺只能先把精力放在當晚的表演上，暫時顧及不上寒假打工這件事。

金融系是每兩個班一起過節。

一班二班自然被分到一起。

雲淺已經好幾天沒看到程嘉定，面上看著不在意了，實則是打聽到他今晚不來晚會，她才有勇氣裝扮自已，拿著琵琶過來的。

她不想在他面前展示，感覺很尷尬。

晚上六點，兩個班的同學接連進入班長借用來的教室，幫著佈置場地。群裡還說，九點出去聚餐，去吃烤肉。

雲淺連訊息還沒看到，就被唐元一舉報了名，連改都沒機會。

六點半，聖誕晚會正式開始。

主持人是一班學過芭蕾的女孩，體態端莊優雅，雖是第一次主持，但很風趣，並沒冷場。男主持也是高大挺直的好姿態，站在她旁邊，算是氣質般配。

雲淺習慣了藏匿存在感，今天來了就坐在最後一排，等已經排好的節目單輪到她。

唐元一直坐在她旁邊給她打氣：“別緊張，你不知道你今天有多漂亮。”

雲淺今天用心打扮了，但也簡約。

她腦後挽著簡單的髮髻，穿了一件青藍色的織花旗袍，上面淺淡的花紋鎖著精緻白邊，織錦腰帶束起本就纖瘦的腰肢，用細膩曲線勾勒出她輕盈的體態，似弱柳輕搖，氣質文秀而優雅。

她穿旗袍並不嫵媚，只若仙子翩翩舞，神韻清新恬靜。再看她那張臉，妝容清淡，就已明眸皓齒，嬌柔動人，有種不染凡塵的冰清書卷氣。

雲淺看著弱不禁風，但實為冷美人。

唐元盡情欣賞著好朋友的美，止不住感慨：“我要是長你這樣就好了，可惜我像假小子。”

面對別人真心的誇讚，雲淺怕反駁會顯得自已虛偽，只好順著這個話題聊。

“不用長成我的樣子，你的樣子就很好看。美是沒有定義的，只不過我們型別不一樣。要說羨慕，我應該羨慕你啊，你眼睛比我大，鼻子比我高，身體還比我好，一年四季都不怎麼生病。”

聞言，唐元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眼睛確實比你大哈。”

“……”

雲淺開玩笑地嘁了一聲。

尤其，唐元是個性格開朗的小太陽。自從認識她，雲淺感覺自已都跟著變活潑，沒再像前些年那樣的死氣沉沉。

她也沒有過去那麼喪了。

兩人在下面小聲地攀談，右邊燈光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擋住，雲淺瞬間陷入黑暗之中。她轉頭看，姍姍而來的梁靖森已經坐在她右邊的空椅子上。

雲淺瞬感不妙。

梁靖森出現了，說明程嘉定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她侷促地握緊手中的琵琶，想觀察梁靖森，又怕被他逮到眼神。幾次試探地偷瞄，讓她輕而易舉就被梁靖森發現。

他目視前方，但低聲和她說話：“放心，他不來。”

“……”

她的心思就是如此簡單地寫在臉上。

前段時間，他暗示她喜歡程嘉定，她還義正言辭地否認了。沒想到，如今她卻沒底氣反駁。

程嘉定和他關係那麼好，他肯定知道她現在的心思了。與其再硬著頭皮裝傻，她不如誠實對待。

“你確定他不來？”她還有點不放心。

梁靖森嗯了一聲。

臺上的節目一個接一個表演，雲淺事先看過節目單，大概記得流程順序。等到時間所剩無幾時，她拿出包裡的粉餅，對著上面的小鏡子檢查妝容，連額前的髮絲都一點一點捋好。

不想出一點錯。

梁靖森一直坐在她旁邊，中間有段時間沒說話，此時看到她整理的動作，扭頭正經看了一眼，“你有節目？”

雲淺忙碌中點點頭。

平時梁靖森是寡言的性子，偶爾毒舌，但今天顯得尤為熱情，又問：“群裡說的那個聚餐，你去嗎？”

“去啊。”

雲淺一心調整額角那縷不聽話的頭髮，別人問什麼她都意識不到，只機械地回答。

之後梁靖森便沒再說話。

整理好頭髮，雲淺和左手邊的唐元靠在一起，一邊小聲聊天，一邊給手指戴上假指甲。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梁靖森大大方方地拿起了手機，點開某男的微信。

傳送：【雲淺等會有表演，過時不候】

程嘉定：【？】

梁：【你不來會後悔的】

程嘉定：【滾】

回了梁靖森的訊息後，他沒再發。程嘉定從寢室出來，想回家休息。只是路過他們辦晚會的那棟樓時，他不受控地停下了腳步。

他還沒看過雲淺外放的一面。

那一刻，兩條腿像是有了自主意識，一步一步踏上長階，無師自通似的趕往梁靖森說的那間教室。

晚會已經過半，大家的興致明顯沒有剛開始時高漲，都在硬熬時長，等待九點的那場聚餐。

雲淺就是這個時候上臺的。

她拿著從少時就陪伴自已的琵琶，緩步從班裡最後排走到舞臺中心，身姿婀娜，背影清薄利落。

瞬間，已經蔫蔫的班級響起雀躍的歡呼。

他們看夠了女團舞，也聽夠了熱門歌曲，正需要換換口味，雲淺就抱著古韻樂器上臺了。

主持人在此時介紹。

說雲淺帶來的是《琵琶行》表演。

等他們退場，雲淺正好坐在舞臺中間的椅子上，調整好撫彈角度，坐姿端正，懷抱琵琶半遮面，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旁邊的音響適時播放背景音樂。

雲淺抱著琵琶，一手按弦，一手彈弦，靈動的曲調婉轉而出。曲子柔情，她臉上的神色也淡，偏又因一身煙雨朦朧的青藍旗袍，生出幾分清冷孤傲之感。

琵琶行的詞大家都知道，但如天上弦月一般冷清靜美的雲淺，大家第一次瞭解。

趕來教室的程嘉定站在門口，目光駐足許久。

窗外飄起簌簌小雪花，在他眼中，臺上撫著琵琶的雲淺就像初冬的月亮，在清與冷之外，會給你一些浪漫。

她比初雪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