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一瞧,那位上次在開營儀式見過一面的王總兵正坐在書桉後,一臉嚴肅的盯著自己上下打量。
“卑職蕭震泰,見過總指揮。”蕭震泰沒跪下而是行了個軍禮道。
他擬任巡防營管帶,而巡防營歸“剿總”直管,他當然要稱呼王子騰“剿總”的職務。
王子騰沒理他,盯了他大概一分鐘才問道,“第一堂課為什麼沒到?難不成這次培訓不值得你重視?還是齊山長講得課你不愛聽?”
果然還是因為這事!蕭震泰心中暗想,烏建章的理由瞞得過齊山長,可騙不了王子騰。
一百多號學員裡過半數都是這位王總兵的自己人,班裡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還能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病了沒有,隨便問一句也能瞭解是真是假。
“請總指揮恕罪,卑職不是不重視這次培訓,對齊山長也十分尊重,只是那天確實有事,一急之下就離開了武備學堂,也沒來得及趕回來上課。”
蕭震泰只好解釋,編一句謊話要用一百句來圓,索性只能犧牲那個小兔崽子,把他乾的二.逼事再講一遍了。
“哦?是什麼事這麼嚴重?說來聽聽。”王子騰澹澹地問了一句。
蕭震泰只好再次講了一遍事情經過。
王子騰聽完之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這兄弟真是個人才,哈哈哈哈,念在他鬧出來的笑話讓本帥如此開心,便饒了你這一遭。”
“謝總指揮!”蕭震泰拱手抱拳道。
“嗯,說正事,今天找你來除了問問你那天為何逃課以外,還想跟你談談,你對本帥新設立的這個巡防營有何看法?”
王子騰收起笑容,恢復了那副嚴肅的面容。
“卑職以為,只有一個字,好!”
“好在何處?”
“好就好在有了巡防營,徹底剿滅遼東匪患也就有了希望,沒了這遍地的土匪,百姓也就能過上好日子了。”蕭震泰一時之間只能給總兵戴著高帽道。
“嗯,還有呢?再詳細點。”
“再詳細?總指揮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蕭震泰壯著膽子問道。
“廢話,本帥叫你來當然是想聽真話。”王子騰瞪著蕭震泰大聲道。
“好,既然總指揮想聽真話,那卑職就斗膽說說。”能獲得單獨跟直屬最大領導對話的機會可不容易,不整個狠活怎麼能給領導留下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剛剛被晾在外面凍了快一個小時,蕭震泰心中也憋著股氣。
“遼東為何匪患如此嚴重,這點相信卑職就算不說,總指揮也比卑職更加清楚,這也是土匪為何一直剿不乾淨的主要原因。
這匪患就像瘋長的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割的還沒有長得快,除非改變這片土壤的性質,讓韭菜徹底沒了生存環境,不然割也白割。”
“嗯,這點不必再提,說別的。”王子騰有些驚訝這個自己親自選中還未成年的小管帶,說話居然如此大膽。
年輕真好,有股子衝勁,不過這是個敏感話題,再聊下去容易犯忌諱也就不好再說。
“既然沒辦法改變土壤,就只能把鐮刀磨的鋒利,割的頻率也要加快,讓土匪成不了大氣候,即便為禍一方很快就能被撲滅。”
蕭震泰斟酌了一下語句接著道,“可事實卻是,各地的駐軍部隊一旦調動大軍清剿,土匪直接散夥化整為零潛入鄉里,大軍回城他們又死灰復燃。
地方上的武力實在薄弱,根本無力面對多如牛毛牛毛的山寨綹子,時間長了也只能放任自流。
以卑職的家鄉平安縣為例,沒裁撤前的巡檢司只有不到二百人,真正有戰鬥力的最多隻有半數。
依照大秦官制,巡檢司定額四百,中間被吃了一半的空餉,剩下的武力就是卑職所在的縣衙三班,不是卑職自誇,卑職的叔叔也就是擬任平安縣尉的蕭大海,辦事十分得力。
如果不是他帶領著我們三班弟兄維持治安,恐怕平安縣只會更亂,可他職權所限,而且也實在養不起,所以三班的人手最多也就維持在三百左右。
整個平安縣大大小小的山寨綹子,還有那些所謂的民團保險隊,各類武裝加在一起,沒有五千也有三千,就靠著巡檢司跟縣衙三班,能守住縣城平安就不錯了,哪還有餘力出城剿匪?”
“可本帥定下的巡防營編制也才只有五百而已,照你說的情況,面對數倍於己的土匪,不是照樣沒辦法清剿。”王子騰眯著眼睛問道。
“回稟總指揮,五百足夠了!卑職說的數目只是大概估計,實際上應該沒有那麼多,而且他們並不都在一起,而是分散在平安縣各處的山寨綹子,可以逐個擊破。
而且經過之前的二道溝一戰,卑職發現所謂的土匪戰鬥力也就那樣,之前的巡檢司衙門和縣衙捕快互不統屬,戰鬥力也參差不齊,但只要等到巡防營的隊伍拉起來,有五百訓練有素聽從統一指揮的敢戰之士,消除匪患易如反掌。”蕭震泰斷然說道。
“嗯,算你說的在理,還有嗎?”
“有!卑職現在只想問清楚總指揮一點,我們巡防營既然是非常設機構,那如果匪患肅清該何去何從?我想聽您給卑職透個底。
不然心裡實在不踏實,免得回頭拼死拼活把土匪消滅乾淨了,狡兔死走狗烹,我們被原地解散掉咋辦?”
蕭震泰越說膽子越大接著道,“另外還有一點,既然要養兵就得花錢,這巡防營的餉銀從何處而來,還有武器裝備該怎麼解決。
我進了省城才發現,原來奉安城裡當兵的早就用上了最新的鹹德式,聽說老總督這次巡視地方也是在檢查駐軍的換裝情況。
可跟卑職一起戰鬥的弟兄們,有的還在扛著幾十年前二戰時的老式德隆造,武器裝備的問題不解決,剿匪,難!”
“好,你既然敢說真話,本帥也不瞞你,其他的雖然暫時不方便透露,不過你第一個問題,我可以很明確的答覆你,即便匪患肅清巡防營也會得到妥善安置不會就地解散!”王子騰斬釘截鐵的說道。
“第二個問題,餉銀!本來等到培訓結束本帥才會正式宣佈,現在也可以提前告訴你,第一年的餉銀完全不用擔心,總兵衙門出六成,各地方官府出四成,足額髮放不打折扣,第二年的話,到時候再說。
第三個問題,武器裝備也會全面更新,絕對不會比駐軍差,本帥已經給奉安兵工廠下了訂單,各地巡防營全部列裝鹹德式。
另外每個巡防營配備五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兩門快炮,以及配套的手雷彈藥。這個配置你看如何?可還滿意?”
“滿意,那可太滿意!多謝總指揮!”蕭震泰高興地勐點頭,有這個火力配置,五百人足以橫掃整個平安縣沒有對手。
“別高興的太早,先說好了,只有第一批的裝備總兵衙門會出銀子,彈藥打光了,裝備用壞了後續要你們自己花錢原價購買,我不信你們剿了土匪以後會沒有斬獲。”
“您是打算以戰養戰?”蕭震泰問道。
“廢話,不然你當本帥會印銀票不成?而且,總兵衙門出錢出槍,再養著你們去搶土匪撈銀子?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蕭震泰疑惑道,“可是您既然放權讓我們下邊自己招人,就不怕我們用朝廷給的銀子和裝備,把巡防營養成私兵嗎?”
“呵呵,你倒還心直口快,不過你放心本帥自有安排。”王子騰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擔心這個問題。
“對了,聽說你最近跟烏家那個小子走的挺近?”
蕭震泰不明白王子騰問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只能遲疑著實話實說道,“我和那位烏少爺關係確實還可以,他就住我隔壁宿舍,而且又即將要到平安縣任職,所以。。”
王子騰哼了一聲不屑道,“一個奴才也配稱少爺,本帥知道了,你可以跟他繼續結交,而且要把關係處好,回頭找機會去到烏家坐坐,有什麼感覺不對的速報我知。”
蕭震泰先是答應了一句,接著又問道,“那具體什麼感覺才是不對的呢?”
“自己把握,你小子也是個聰明人,這還用我教?回去吧,抓緊這幾個月的時候充實自己,不然等到了下邊做不出來成績,小心你的腦袋。”
“多謝總指揮的賞識和提拔,卑職肝腦塗地萬死不辭!”蕭震泰十分知趣兒地表著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