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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讀書

“那爺爺的病情?”我們靜坐了許久,等我理的差不多時,才繼續問了下去。

“我剛來時,爺爺正在田裡幹活。”先生說的緩慢,有些欲言又止。

但是他明白,我有權知道。

我起身,先生便跟著我。

“我找到他,剛轉頭就突然一頭栽田了。我就帶他去檢查,他說身體有些不舒服了,正好一塊檢查了。後來他就一直坐在院門口抽菸,我出去找爺爺時,水瓶裡有很多菸頭。”先生說著,就從褲裡拿出一包煙,是爺爺常抽的那個牌子,雲煙。

我走到爺爺墳前停了下來,先生撕開煙,用打火機給爺爺點上一根,給自己也點上一根。

“先生,你還會抽菸。”我驚訝,先生一點兒也不像會抽菸的人。

“是,不太會,但是抽過,偶爾有難過的瞬間,分散注意。”先生手很白,襯的青筋明顯又骨節分明,他的手真的特別好看。不管他做什麼,我都仰頭望向他。

“先生,你們家是做什麼的呀?”我突然有點好奇。

“大體都是走文學,有人走商業、有人走藝術。”先生剛說完,一個電話打來,我聽到他說,三天後就回去。

我開始理解陳秒那句話,如果孟華安當時拉她一把,她寧願一生都跟著他,就算是做金絲雀。

先生,我也願意,就算金絲雀。但是先生不是孟華安,我也做不了金絲雀。不過我可以當一隻家養雀,膩了就讓先生給我腳上拴根繩子,讓我出去飛一飛,飛累了就讓先生一拉,把我拽我回家。省的我迷路了。

可是那是之前,現在不一樣了。

煙從先生嘴裡進去穿過肺,一縷白煙湧出來,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先生,我能抽一口嗎?”

先生頓了頓,堅定的看著我“不行”

我點了點頭,將手裡的酒開啟,拿了兩個杯子就往裡面倒。“先生,你陪爺爺抽菸,我陪爺爺喝酒。”

“其實陳秒幾乎每年都會回來給爺爺釀一罈酒,但是去年她沒釀。”我聞到桂花的香味,淺淺喝了口酒,有點辣,但是不及老窖。

“我沒有為爺爺做多少,我就是一個特別普通的女孩子。父母離婚,重組家庭,哪裡都有家,哪裡都不算家。有空抽空回來看看爺爺奶奶,外公。從身體成年到思想成年,我幾乎沒有什麼至親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過。我第一次經歷這些,小時候不懂事還羨慕那些家裡喪事可以請假的同學。”我藉著酒精越說越多,眼睛就盯著爺爺的遺照看,蒼老的面容笑著,像真人。

“先生,很感謝你來了,謝謝你陪著我,哪怕是一天也能治癒我。還謝謝你讓我知道了這些。”

“小潔,爺爺跟我說…”先生熄滅了煙,皺起眉頭。

我抬起手製止了先生要說下去的話“先生你是不是想說,爺爺跟你說,讓你照顧我?”

我笑了笑,先生微微張著嘴,卻沒有說話。

“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梁冬綏。”先生回答的很快,似乎想說出口很久了。

“哪個sui?”我問,先生回我“綏安的綏。”

“冬綏,是希望你平安幸福嗎?”我又問,先生回我“母親冬天生得我,希望我平安順遂。”

“梁…冬綏,我不用叫你先生了。突然感覺有點陌生,哈哈~梁…冬綏,我不用你照顧,我好好的,這段時間也想通了很多。人活著,就已經很好了,何必奢求太多呢。”我手緊緊捏著杯子,眼角不知何時溢位了淚。

“梁冬綏,看你的字畫、氣質、涵養就看出來了。不用擔心爺爺跟你說的,你也不要有壓力,我今年快要二十二歲啦,我可以過得很好。”

“小潔,我答應了爺爺的事,會做到的。”

“先生,你不要可憐我,我還有其他家人、朋友,我不至於崩潰到活不下去。”人就是這樣,或者說我就是這樣。驕傲的自尊心讓我永遠要在外邊鑲嵌一副面具。

在一切還是模糊的時候,你會去探索,探索的過程奇特美妙,你享受那種一點點揭開神秘的滿足感。人貪心就會想要知道的越多,這沒有錯。可是當你開始瞭解接觸,卻發現那是你遙不可及的人生模式,你生生承受著現實帶來的無力感,逼迫著你不得不暫停腳步。

“說完了?”先生久久盯著我,輕聲問道。

“爺爺讓我教你讀書。”

我愣了愣,呼吸頻率漸漸變得混亂。“什麼意思?”

“爺爺說你喜歡讀書寫書,正好我家書多,讓我多教你讀書。你願意跟我一起去上海嗎?”先生用非常誠懇細膩的眼神看向我,柔軟的我想撲進他懷裡。

你的心理建設建立的再好,哪怕建立了一個王朝,他一句話,你就變成昏君,王朝就滅了。我有些明白,妲己一人,就能滅國。

我沒有回答,這個邀請太突然,這個決策牽連了太多,不是想去就能解決的。

“還有幾天時間,小潔,你好好想想。”先生看我一直沉默,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喜歡讀書,你應該瞭解,它到底能給你帶來什麼。”先生奪去了我手裡的酒,給爺爺倒上。

我打了個電話給陳秒,她沒接上。晚上十點,她才回過來。

“喂?我這幾天正忙的不行,一直在拍戲,爺爺的事兒處理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都好了。”我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等我這裡結束了,你來接我唄,賈爺爺的墳我都找不到…”

“陳秒……先生回來了。”我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這不好事兒嗎?你可得抓住了,別像上次一樣畏首畏尾,白白相思。”陳秒笑著數落我。

“他讓我跟他去上海,去讀書,說他答應爺爺了。”

“你同意了?”

“不知道怎麼辦。”我用手抓著頭髮,很困擾。

“賈潔,在我心裡你一直是一個行動派。十五歲我一個電話你半夜三點跑出來陪我上網,十六歲喝醉了我們一起在雨中狂奔,十七歲你就敢一個人坐火車去外地,十八歲你就敢一個人坐飛機,十九歲你就敢一個人呆在陌生的城市,二十歲颱風當天你敢一個人去吃螃蟹,二十一歲去內蒙古說走就走,賈潔,你在怕什麼?”陳秒細數著我的衝動事蹟,為我喚醒那些勇氣。

“他叫梁冬綏,家業應該不小,而且在上海。我爺爺和他爺爺有點關係…”

“上海怎麼了?你怕了?自卑了?讓你去讀書,沒讓你嫁入豪門。”陳秒嗤笑著說,字字戳心。

“嗯,怕。”我只敢對陳秒說,我真的怕,怕我親眼見識到和他的差距,怕我的驕傲在他眼裡什麼都算不上。

“賈潔,你十九歲就能靠寫小說賺錢,你在別人面前永遠挺高傲一人,你為什麼要怕?他既然答應了爺爺,那他就會好好讓你讀書。如果他給你表白,你喜歡就接受;如果他把你當妹妹,你就把他當哥哥。總之,你不虧。”

“我在別人面前有高傲嗎?”我第一次聽到她這樣說我。

“我還不瞭解你嗎?外表看起來文弱禮貌,內心高傲。其實你就是戴著面具,假笑。遇到不及你的,你高高在上,但是你依舊會笑著秉持著向下相容;遇到高於你的,你一邊夾著尾巴一邊勸自己坦蕩些,給人感覺疏離又親和。在不熟或者有防備的人面前,永遠不卸下面具。”

陳秒沒有這樣評價過我,我在她眼裡好像透明,我的面具都被她揭開了。

“賈潔,趁他肯拉你一把,你有機會。不要留遺憾,時間那麼金貴,誰有空停下來去彌補遺憾啊。就算是靠祖蔭,那也得看結果。”

“陳秒,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