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破曉,從縣東門出發後,大路變得寬敞,但往來的馬車和行人也多了許多,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
“陽兒趕緊再睡會兒,等到十三行,我便喊你起來,休息好身體才好。”趙晨峰溫柔地說,用手輕輕拍了拍特地給她準備好的軟榻,並從行囊裡掏出件狐裘。
也是件白狐裘,毛色雪白,皮質輕軟,實屬為名貴的狐裘。這讓她想起席衛延贈給自己白狐裘,同樣的上等名貴。
說到狐裘,自己跟席衛延之間確實還有一筆無形的賬得好好算算,該還的還是得還。
“那……那我睡會兒,但我不冷,狐裘就不用了。”她坐在軟塌上,閉著雙眼,靠著車廂壁的軟墊,何時加了內壁也裝軟墊了?
“那好,趕緊歇會兒。”趙晨峰喜歡看著她眯眼休息的樣子,哪怕是假寐,也是如此的美,他喜歡她靈動灑脫的模樣,也喜歡她恬靜悠然的樣子。
打從認識她開始,趙晨峰的心思便被她全佔了,不管她說想做什麼,他都無條件地支援,哪怕是她說要嫁給別的男子,他依舊會給她鋪好路,掃清障礙,為求讓她日後自己舒適。
看她那時不時動一下的彎彎眉毛,趙晨峰寵溺般笑了笑:像我這般好的男子擺在你跟前,你這傢伙為何還沒看到呢?依舊信那套“好馬是吃回頭草”嗎?
想著想著,他也眯著了……
聽到他的呼吸變得輕柔而均勻後,米豔陽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只見他那張俊俏卻又緊繃的臉逐漸放鬆,嘴角微微上翹。
“他夢到什麼了啊?竟然如此高興。”米豔陽輕輕地說,“在我跟前,還是像個孩子。現在還信趙府傳下來的咒語嗎?傻子!真傻。”
回想起來,從穿越後至今,他幾乎都在身旁陪伴著,毫無怨言,雖說倆人之間曾發生過些不愉快,但也是因為他笨,對自己也沒有信心。
現在他倆真的只是好友關係嗎?米豔陽也不時地自問卻無法自答。唯有,隨緣。
迷迷糊糊間,米豔陽也睡著了。等她醒來之時,身上披著狐裘。
“醒啦。來,吃一口,餓了吧?”趙晨峰手裡託著一個小盤,盤裡盛著清香四溢的桂花糕。
“我怎麼也睡著了?你給我披的狐裘?”米豔陽揉了揉眼睛,心裡卻有絲絲暖意。
“我沒有,是狐裘自己長了雙腿,然後往你身上爬的。”
趙晨峰此話一出,兩人相對而視,噗呲一笑,傻子、呆瓜。
夜幕降臨之時,兩輛馬車離十三行越來越近了。還得等白天才能去找“歪果仁”們聊聊,看看是否有商機。
“我們還得先找家靠譜的客棧歇歇。”趙晨峰是擔心啊,帶著個未婚的姑娘來到這般大的城裡,或多或少都會有存在風險,而且那傢伙愣是不穿男裝。
“公子,老夫聽聞離十三行最近的客棧是西關吉祥客棧,旁邊不遠處有一家專供洋人居住的商館。”車伕曾跟隨趙老爺來過十三行好些回了,所以非常清楚。
“那我們去吉祥客棧!”趙晨峰之前可是聽他父親談起,雖說目前為止,廣州市唯一一個比較能寬待洋人的地方,那時的大清“南大門”,但是洋人的行動依舊處處受限。
“我們不能去洋人住的商館裡住嗎?那樣的話,說不定可以給他們派派名片?或者給他們一份目錄冊看看,說不定有人感興趣。”米豔陽真是急了,手上仍有許多硯臺待出售啊。
“不可!洋人們只可待在指定的商館,而我們也不可與他們的晚上走得近。”趙晨峰也是去他父親那裡打聽到不少資訊。
去到吉祥客棧,他們很快就安頓下來,然後趕緊下樓去瞧瞧有何好吃的。
“小二,麻煩先給我上一壺上好的普洱茶!”趙晨峰才坐下就刻不容緩地大喊,長途跋涉,陽兒肯定需要一口暖身子的普洱茶。
“好咧!客官,馬上來!”
大城市的客棧就是不一樣,小二的效率也極其高。
不一會兒過後,小二把普洱茶及茶具端上來,趕緊給吆喝得最大聲的趙晨峰上了一杯茶,可才擺到趙晨峰跟前就被他推到米豔陽的跟前。
“搞什麼呢?這是給她喝!”趙晨峰只看著她,“趕緊嚐嚐,一路過來肯定累了,我特地給你的。”
米豔陽瞪大著杏眼看著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抽風啦?
米家兩個公子看著擺在他們跟前的普洱茶,瞬間陷入了沉思,喝還是不喝,這是一個問題!
米豔陽趕緊吹吹熱茶,聞了一下,真舒服:“很香,我整個人都醒了!”
“哥哥們也喝吧,”米豔陽發現哥哥們都愣住了,然後再看趙晨峰,“你也喝,你也累了。”
小二看到他們能自己安排好之後,他笑著說:“這位公子對娘子實在太好了!”
娘子!?米豔陽立刻把茶噴出來,直接噴得呆看著自己的趙晨峰滿臉都是。
她扁了扁嘴,然後趕緊掏出手帕給他擦臉,“都怪小二胡亂說話,什麼娘子啊。”
趙晨峰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後從她的手裡徐徐接過手帕,油嘴滑舌地說:“我自己來吧……娘子。”
“託魔勞……明天;土度回夫買夫倫多絲……我與朋友一起做……”隔壁桌的人拿著一本《鬼話》在一個勁兒地念著。
“娘子”一詞對米豔陽的衝擊力已經比不上隔壁桌的鬼話了。
米豔陽站起來,直接走到隔壁座,問:“公子,明天是tomorrow,不是託魔勞,我與朋友一起做,可以說to do with my friends,土度回夫買夫倫多絲,說的是什麼鬼啊!”
那個公子被米豔陽那一副天真可愛的潑婦模樣嚇得先是一愣,接著頓時起了興趣。
妹妹這種強出頭的性子真的足以讓米家兩個大哥哥頭疼,他們暗暗叫糟,希望那公子別太與她計較吧。
哥哥們再看看趙晨峰,立刻用手捂著額頭,直呼“他也沒救了”。
只見趙晨峰滿臉寵溺“花痴”地看著米豔陽,她不就去“搗亂”?不對,是糾正那人的錯誤。一直以來,她撒潑惹禍,他收拾爛攤子,這種搭配模式,他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