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年紀大了，身上的舊傷又多，加上確診了癌症晚期，大夫已經讓我們隨時做好準備。”
這也是雷大伯之前讓江市的家人們儘快來林市的原因。
“前兩天下了兩次病危通知，好在最後都搶救回來了，現在就是儘量在維持。”
說實在的，雖說是親父子，但雷大伯和老爺子之前十幾年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也許都沒有雷爺爺回老家之後的這段時間多。
雷老爺子退下來之後堅持回老宅，雷大伯當然不放心老人家一個人，於是乾脆工作讓小兒子頂上，自己跟著老爺子一起回到了縣裡。
兩個一向習慣當家做主的爺倆再次朝夕生活在一起，對對方總會有些看不順眼的地方。
而越是磨合，父子關係反而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又像是進化為另一種形態。
總之天天在一塊兒，你來我往，倒是越發融洽和諧了起來。
連大多數時間在林市看孫子們，偶爾去縣裡看看丈夫、公公生活情況的雷大伯母都調侃，說雷大伯在老爹面前明顯“活潑”了不少。
可是，老爺子的身體情況突然急轉直下，繼而診斷出絕症。
雷大伯侍候在側，雖然已經有了最壞的準備，心裡還是難免感傷。
“不過呀，你爺爺現在的精神狀況還不錯，醫生用了藥，人也不至於太過難受，一會兒看到你，一定更是開心得不得了。”
察覺氣氛有些沉悶，雷大伯把話題轉移到了雷清安身上。
“之前他就天天唸叨你，說清安學什麼都快，做什麼都好，就是婚事一直拖，拖到現在都沒影，真想著能快點看你討到媳婦。這下可算是如願了。”
雷大伯剛剛得知雷青安和顏蘇蘇已經領證，就差正式婚禮，也知道了顏蘇蘇是蘇老的外孫女。
不過在這之前，兩人即將結婚的事也提前透過電話告知了雷大伯，雷大伯第一時間轉述給了老爺子。
“知道你們兩個的事兒是他和蘇叔促成的，老爺子得意得不行，直說當年這樁婚事定的好。”
回到安縣的雷爺爺和顏蘇蘇外公的通訊比之前多了不少，也是在信中再次提起兩家婚約的事。
雷家和顏家因此之後各自收到兩邊老人的信件，安排了雷清安和顏蘇蘇的相看。
雖然中間有一次小波折，但這樁婚事最終還是得以達成，兩個年輕人也即將來到一直期盼結果的老人家面前。
雷清安和顏蘇蘇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感慨。
*
來到醫院，在雷大伯的帶領下，雷清安三人很快見到了病房中的雷爺爺。
“老爺子，你看誰來了？”
雷大伯率先來到床前，在老人耳邊說道。
雷爺爺聞聲看過來，眼中帶著一絲探究，最後迸發出驚喜的光彩。
“清安，你來啦！”
“爺爺。”
雷清安快速上前，握住了雷爺爺的手。
“我回來了，對不起，我應該早點來的。”
“不晚不晚，要是你一直在部隊裡，我都不會讓他們告訴你，那是擾亂軍心。”
雷爺爺雖然臥病在床，但說出的話依然鏗鏘有力，要不是知道他的實際病情，一般人一定想不到他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兩次生死危機。
雷爺爺視線看向孫子做的輪椅。
“受傷了咱就好好養，當兵就不能怕犧牲。養的好咱繼續上，不成的話咱也不拖累部隊，到哪兒都能報效國家。”
“爺爺，我知道的，你放心。”
雷清安點頭應答。
“對了，我孫媳婦呢，小蘇蘇呢，快讓我看看。”
站在後面的顏蘇蘇聞言探身向前，來到雷清安身邊。
“爺爺，我是蘇蘇。”
雷爺爺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和記憶中的小姑娘做對比，最後開心笑了出來：
“對，對，是蘇蘇，長得和婉婉一模一樣。”
“當然是，還能有人騙你不成。”
雷大伯在旁笑著說。
雷爺爺輕輕“哼”了一聲。
“那誰知道。”
雷大伯無奈搖頭。
顏蘇蘇這時從挎包裡拿出兩張硬紙，遞到了雷爺爺面前。
“爺爺，我和清安哥已經領證，以後就是真正的‘革命戰友’，這是我們的結婚證，您看。”
雷爺爺看向兩張蓋著紅色印章的證件，視線移到上面並列的兩個名字山，滿眼是可見的高興。
“好，好，真好！”
雷清安看著老爺子開心的樣子，心裡有甜有酸。
甜的是能讓爺爺達成心願，之前的行動和決定也變得有意義起來；
酸的是老人家身體的情況這樣不好，卻還一直惦記著自己的終身大事，想起來忍不住心頭澀然。
“都是爺爺和外公的功勞，不然我和蘇蘇還不知道要繞多少圈子才能走到一起。爺爺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不辜負你們的安排。”
雷清安認真說道。
顏蘇蘇也在旁笑著點頭。
老爺子樂得一邊滿意地嘿嘿直笑，一邊不斷說好。
之後，雷爺爺又問了些顏蘇蘇外公和顏家的情況。
聽說齊亮這段時間一直在雷清安身邊幫忙，老人家也讓他上前，一邊說“好孩子”，一邊拍了拍他低下身靠近的肩膀。
到底是身體不好，精神不濟，過了一會兒，雷爺爺就露出一絲疲憊，雷清安幾人也很快發現。
“爺爺，你休息吧，我們都來了，會一直陪著你的。”
雷爺爺笑著點頭，在顏蘇蘇幫他掖好被子後，很快睡著了。
幾人對視一眼，輕手輕腳離開了病房。
雷大伯：“這一覺兒得睡挺久呢。一會兒你們大伯母過來，奔波一天了，清安又有傷，你們回家吃點東西，整頓一下，晚點兒過來也不遲。有什麼情況我隨時打電話回去。”
對於住處，雷清安之前已經有想法。
“大伯，我們就在附近的招待所住下吧，隨時過來也方便。”
雷大伯想了想，知道孩子們回去也不安心，於是不再反對。
“行，那你們快去，休整休整，不然你爺爺醒來看你們灰頭土臉的，一定又要教育你們了。”
“好。”
*
帶著介紹信的雷清安三人很快在招待所安頓好。
吃了頓飯，各自小睡一會兒，洗漱後的三人不久後又再次回到醫院。
而就在當晚，醫院下達了雷爺爺住院後的第三次病危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