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午時將至之際,\"陳飛早已於昨日申時告假半日,若今日再不出行,難免會對其副院長的身份造成不良影響,即便是他,亦無法例外。
陳飛抵達藥靈堂後,並未徑直走向自已的靜室,而是直趨療元殿。整個辰時的工作相對輕鬆,前來求診的修士寥寥無幾,即便偶有幾位,也都來自鎮中之人。至於那些鄰近十里八莊的村民,鮮少踏足藥靈堂,通常皆由各村落的草鞋醫師或村醫診治。唯有面對那無可救治的重疾頑症,村民們才會前往鎮乃至縣城求診,爾後便返回家中靜待生死之期。因囊中羞澀,此乃歷朝歷代難以破解之困境。
辰時末刻,陳飛叩響了孫芸辦公靜室之門。
\"入!\"
成為堂主後的孫芸,已稍顯威儀。雖依舊身著一件陳舊的湛藍工作道袍,但卻已透出幾分領袖風範。
\"孫堂,我欲率領一支隊伍前往關山村一行,吾堂久未施行下凡濟世之舉矣。\"
梁氏家族便居住於關山村,然而陳飛並未直接為此事而專程前往,此舉太過耗費時日。倒不如藉機率隊赴關山村行醫施救,如此之事,在這修煉界乃是常態。
孫芸聞此言眼前一亮,她亦存有此意,只是尚未確定人選。此刻陳飛願領隊赴艱苦之地修行,此精神值得眾人效仿。
冬寒將至,眾人均不願涉足周邊十里八鄉,一則交通不便,二則寒冷刺骨,三則並無利益可圖。故以往下鄉村行醫者,或是地位不重的閒散弟子,或是初涉醫道的年輕人。
陳飛雖年輕,然身為副堂主,豈能以常理度之?
\"那便由我,老李,王偉國,以及老陸四人同行。\"
老陸正是上次陪同陳飛前往魏府為魏老仙診病的弟子之一。老李則是堂內一位品性忠厚的內丹科醫師。至於王偉國,則無需贅述。
陳飛遣派王偉國並無絲毫挾私報復之意,純粹出於正常職責安排。
是嗎?
接獲陳飛下通知的王偉國,面色立刻黯淡下來,但他不敢有任何牴觸之意。如今陳飛威望已然樹立,更有縣裡李大人撐腰。他只能乖乖聽令,即使內心滿腹怨氣也要強忍著,還需竭力巴結陳飛,以期能在堂內過得安逸些。否則往後日子恐怕難以為繼,只怕不會有好果子吃。
老李與老陸得知自已將隨陳飛一同下訪關山村,心中並未生出特別的想法。無論是誰,終究要去的,早晚而已。
所幸關山村離安鎮並不遙遠,位於鎮東南方向五里之外,是個僅有四十來戶人家的小村莊,規模遠不及大窪村。大窪雖稱作村,卻擁有五百餘戶,近三千人口。
晉升為副堂主之後,陳飛配備了一輛踏雲車。他身披厚重的棉質法袍,將醫藥乾坤袋置於車尾,妥善繫牢,隨後引領眾人向關山村進發……
關山村雖然地處偏遠,但其與外界的溝通仍然便捷。因此,在這裡下山行醫之事一經發生,關山村的村支書陳忠立刻得知了訊息。
於是,陳忠提前籌備,挨家挨戶通知村民們,告知鎮上的清靈衛生院派來了修真醫師,提供免費療疾服務。然而即便如此,村民們依然不願出來就診。在他們眼中,疾病乃是一種顏面之患,若讓人知曉患病,便會成為村人的笑柄,故而哪怕身染重病,也要硬生生熬著,直至病情惡化至無可挽回的地步。
約過了一刻鐘,四名乘騎與推行並舉的修士抵達了關山村。村支書陳忠是一位面容赤紅的壯年男子,年近半百,身穿黑色棉袍,在村口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看到陳飛等人騎著自行仙器前來,陳忠連忙迎上前去,開口說道:“敢問可是陳醫師?我是陳忠,關山村的村支書。”
陳忠主動伸出手,陳飛也隨之躍下仙器,與陳忠相握,並微笑著說:“陳大叔費心了。”
“哪裡哪裡,是關山村的村民們有幸能得到尊駕光臨。”陳忠客氣地回應。
“請隨我前往村大隊飲杯暖茶,診治之處便在那裡,幾位醫師無需再四處奔波。”
陳忠安排得周全有序,畢竟關山村已經許久未曾有過修真醫師前來施診了。他的兒媳有些微恙,也希望藉此機會請這幾位醫師診斷一番。
陳飛一行人隨陳忠來到關山村的村大隊,那裡是一處由三間平房構成的建築,院內矗立著一根石柱,上面繫著一個大銅鑼般的傳音法寶。為了迎接這次診療活動,村裡特意啟動了備用的靈能發電機,點亮了燈火。
“這些都是我們村的事務執事。”陳忠引眾人入屋後,指著屋內的五名中年男修逐一介紹了他們。
陳飛簡單地同他們握了握手,隨後坐上了炕頭。一隻大陶罐中盛著熱騰騰的靈茶,被人送了上來。
王偉國三人接過裝滿熱茶的大茶缸,此刻他們從寒冷中徹底解凍過來,此時讓他們給人把脈,怕是也無法集中精神。
稍作休息後,陳飛也嚐了一口陶罐中的紅茶,卻發現其味道異常苦澀,險些讓他忍不住吐了出來。強忍住不適吞下後,他問道:“陳大叔,聽說村裡有個姓梁的人家,昨日丟了他的兒媳?”
陳飛此話一出,陳忠不由得笑了笑,回答道:“此事昨晚就在村裡傳開了,咱們村子不大,芝麻綠豆大的事也藏不住。沒什麼大事,就是梁家的兒媳成婚已逾一年卻未有子嗣,梁家人焦急不已。梁海天那渾小子還動手打了他妻子一巴掌,這才有了這檔子事兒。”
說到這裡,陳忠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眼前這位陳醫師是如何得知這件村裡的小事的?
“您是怎麼知道的呢?這事竟然還能傳到鎮上去?”
陳飛聞言微微一笑,緩緩道:“他家那位兒媳,正是我的親妹妹!”
“我是她的親大哥!”
一句話,猶如晴空霹靂,震撼了陳忠。他不禁瞪大了雙眼,往後退了一步:“啊?竟然是陳醫師的胞妹?這就……”
此刻他總算明白了為何清靈衛生院會選擇今日來關山村行醫,按慣例來說,本應還需兩個月才輪得到他們村。原來這一切皆因陳院長的妹妹遭人欺辱,身為兄長的陳飛特意前來替妹妹撐腰……
若以修真世界的角度來看,這些人並非尋常百姓,而是隱匿於凡塵中的修士家族。
\"即便是世俗世界的衛生院副院長,也並非易與之輩,身為一方領袖,若是與梁氏修族結怨,只怕梁氏一族難逃低頭的命運。”
\"三子,速往梁氏修煉之地,將他們全族喚至我院。”
陳忠不敢有絲毫延誤,立刻朝身後一名中年修士示意。
梁氏此舉顯非修道者應有的行為,不論其兒媳是否具有傳承血脈的能力,皆不應出手傷人。如今對方孃家之人尋上門來,點名要討說法,又能責怪何人?
“陳前輩無需憂慮,我只是隨意詢問,並無他意。當前首要之事乃是醫治眾生,村民們都被通知到了嗎?可有人前來求醫?”
陳飛見到陳忠如此行事並未加以阻攔,待那名為三子的中年修士離去後,方才看似平淡地開口。
陳忠心中暗自冷笑,這個小子狡猾得很,明顯是個心思深沉的修真者。
“陳師兄所言極是,村民們確已得到通知,此刻已有幾位前來求醫。”他面帶笑容回應,指向屋角默立的兩位村民修士,並呵斥道:“還不趕快前去接受治療!”
......
坐落在關山村東部的老梁家修煉居所,由兩間簡陋的平房構成,歲月侵蝕下略顯斑駁,生活條件並不寬裕。
東屋之內,靈煙瀰漫。
身為家族長子的陳陽帶著妹妹返回,他端坐於土炕中央,陳燕則靜坐在炕邊。
妹夫梁海天臉色泛紅,不時看向陳燕,眼中流露出懊悔之情,卻又不敢上前道歉。
梁家長輩梁平生,約五十載修為,口中叼著一枚靈草制的旱菸,雙腿盤坐於炕上,沉默不語。
陳燕的婆母王桂蘭面色兇悍,一看便知不易相處,乃是一位煉體境界的女修。
“怎麼?還想來鬧事不成?我問你們陳家的大公子,你妹妹無法孕育後代,這也能賴到我們老梁家頭上?”
面對王桂蘭冷漠且尖酸的話語,陳陽面色鐵青,敲擊了一下炕沿邊,正色道:“王大嬸,這種話本不應由我說出,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妹妹並無任何修行上的障礙,此事怎會怪罪到我們頭上?”
“這是海天自身的修行出了問題!”
陳陽深知自家三弟的診斷結果,因此毫不客氣地道出了真相。
王桂蘭一聽陳陽竟敢指責她兒子修行有誤,瞬間騰身而起,屹立於炕上高聲反駁:“我兒猶如一頭蠻牛,怎麼可能有問題?”
“分明是你們陳家的血脈不佳,看看你們家老三,連修為都無法穩固,恐怕命不久矣吧?”
“你自已到現在還沒娶妻成親,怕是要孤獨終老吧?”
“再看你們全家,你父親修為停滯,肺部受損;你母親修為紊亂,身患中風;你們陳家上下,分明都是修煉資質不佳的體質。”
原本不應言辭過度激烈,但王桂蘭已然將話語升級,直逼衝突邊緣。果不其然,陳陽聽聞此言再也忍無可忍,起身怒視王桂蘭:“你再敢多言一字試試?”
“我說的就是你們家!怎麼樣?”
“一家子修為根基不穩,能怪得了誰呢?”
“還有你祖父,失蹤多年,怕不是觸犯了修真界的律條,遭到鎮壓了吧?”
王桂蘭雙手環抱胸前,毫無收斂之意,破口大罵。此時,陳陽胸中怒火翻湧,隨手抓起地上的拂塵欲向王桂蘭揮去,卻被陳燕和梁海天竭力阻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