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鎮的偏遠一隅,靜立著一座廢棄良久的雙層小洋樓。歲月仿若一隻無情的手,在外牆肆意塗抹,暗綠色的青苔層層疊疊,宛如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瘢痕,銘刻著往昔的滄桑。窗戶上的玻璃支離破碎,那一個個黑洞洞的缺口,恰似巨獸陰森的眼眸,冷冷睨視著樓前荒蕪雜亂的庭院。庭院之中,野草瘋狂滋長,肆意蔓延,幾近將那扇搖搖欲墜、鏽跡斑斑的鐵門吞噬。
我叫阿明,是個對未知世界滿懷熱忱、偏愛探險的年輕人。聽聞這座洋樓被諸多詭異傳說籠罩,有傳言道,深更半夜,樓內會幽幽飄出莫名的啜泣聲;還有人言之鑿鑿,稱曾在其間瞥見飄忽不定的白影。聽聞這些,我的好奇心瞬間被點燃,特意選了個午後時分,陽光還算暖煦,鼓足勇氣,打算深入其中一探究竟。
剛一踏入洋樓,一股陳腐刺鼻的氣息便洶湧襲來,潮溼的黴味與若有若無的腐朽之氣相互交融,嗆得人幾欲作嘔。一樓的客廳內,傢俱七零八落,橫倒豎歪,蛛網橫七豎八地肆意交錯,一張破舊不堪的沙發深深塌陷,仿若承載過超乎想象的重壓。我屏氣斂息,躡手躡腳地穿越客廳,腳下的木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淒厲聲響,每一步都在這死寂般的空間內轟然迴盪,驚得我心猛地一縮。
沿著樓梯徐徐上行,木質的樓梯扶手鬆鬆垮垮,搖搖欲墜,我緊貼著牆邊,一寸寸挪移,生怕稍有不慎,便會失足滾落。登上二樓,走廊被濃稠的黑暗吞噬,伸手不見五指,我只能憑藉手機那微弱黯淡的光亮,摸索著艱難前行。兩旁的房門大多緊閉,唯有盡頭那扇,虛掩著一道窄縫,透出一星半點的光亮,仿若冥冥中有股神秘力量,正引我而去。
我緩緩靠近那扇門,心跳陡然加速,仿若密集的鼓點。我深吸一口氣,抬手輕輕推開。屋內,一股更為濃烈刺鼻的怪味撲面而來,嗆得人鼻腔酸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塵封已久的梳妝檯,臺上的鏡子裂痕縱橫交錯,卻依然映出我那張滿是驚惶的面容。我正環顧四周,眼角餘光驟然捕捉到一個黑影,在鏡子裡一閃即逝,速度快如鬼魅。我以為是自已太過緊張,以致眼花,忙揉了揉眼睛,再度定睛細看,卻空空如也,什麼也沒瞧見。
正當我滿心狐疑之時,一陣輕微的“簌簌”聲悄然響起,仿若有人在耳畔低語,又似紙張被輕輕翻動。我循聲望去,只見牆角處有個落滿灰塵的紙箱。好奇心如同一簇熊熊燃燒的火焰,驅使我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撥開紙箱上厚厚的灰塵。紙箱裡,堆滿了泛黃褪色的舊照片,照片上的人物面容朦朧,仿若被一層薄紗籠罩,看不真切,但仍能依稀辨出是一個溫馨和美的家庭,父母與一個小女孩的身影在其間若隱若現。
我伸手拿起一張照片,湊近仔細端詳。就在這時,背後一股涼風襲來,脖頸處涼意森森,仿若被一隻冰冷的手輕撫,我頓感脊背發涼,寒毛直豎,猛地回頭,卻空無一人。幾乎是轉瞬之間,房間裡的溫度仿若斷崖式下跌,驟降好幾度,我禁不住打了個寒噤,當下決定先行撤離這個邪門詭異的地方。
然而,當我轉身邁向門口時,那扇門竟“砰”的一聲重重關上,我使出渾身解數拉扯,它卻如被焊死一般,紋絲不動。我驚恐地環顧四周,手機燈光仿若受驚的螢火蟲,開始閃爍不定,似是被某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干擾。就在燈光徹底熄滅的剎那,我眼角的餘光瞥見梳妝檯的鏡子裡,緩緩浮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她一襲白色連衣裙,裙襬輕拂,長髮如瀑,肆意垂落,遮住了面容,身體仿若擺脫了地心引力,悠悠懸浮在空中,正一步步向我飄來。
“你為什麼要來這裡……”一個空靈幽怨的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在房間內悠悠迴盪。我嚇得雙腿發軟,幾近癱倒,後背緊緊貼靠在牆邊,雙手慌亂地在黑暗中摸索手機,試圖重新點亮那一抹微弱的希望之光。慌亂之中,我不慎碰到了紙箱,照片如雪片般散落一地。其中一張照片上,小女孩的臉竟在瞬間變得清晰無比,她咧著嘴,露出一抹詭異至極的笑容。
此時,那女子的身影已然飄至我身前,她緩緩抬起一隻手,蒼白如紙的手指直直指向我。我絕望地緊閉雙眼,全身緊繃,等待著未知厄運的降臨。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仿若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卻驚覺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房間裡的溫度也逐漸回暖,恢復如常,手機燈光重新亮起,灑下一片昏黃的光暈。
我驚魂未定,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的照片,發現照片上小女孩的臉又變回了模糊難辨的模樣。我一刻也不敢多留,仿若身後有惡鬼索命,拼盡全力,用肩膀撞開房門,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洋樓。回到家中,我便一病不起,被一場高燒纏磨了許久。自那以後,那座瀰漫著詭異氣息的空屋,便成了我心底最深的恐懼,我再也不敢輕易涉足。那些散落的舊照片,被我藏在了抽屜最底層,可每每瞥見它們,洋樓中的驚悚場景便如鬼魅般浮上心頭,久久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