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感受到一桶水潑了過來,柳星一個冷顫激醒過來。
他睜開雙眼,朦朧中,眼前站著一個身材魁梧、膀大腰圓的男人,正嘴角噙著獰笑看著自己。
柳星晃了晃腦袋,目光逐漸清晰,不過思維似乎還有些遲滯,有什麼東西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看到對方的一灰一黑的眼睛,瞬間明白了。
他第一時間想要與之拉開安全距離,手腳發力,才發覺自己的手腳皆被人束縛住了。
與此同時,額頭上開始傳來一陣陣鈍痛,身體四肢火辣辣的,那是身上多處擦傷導致的。
柳星心中一驚,扭頭看向身旁,四個人都還在。
虎哥也醒了過來,他明顯是傷的最重之人,渾身上下傷痕累累,佈滿血漬。
他回想剛剛,整堵牆壁突然倒塌,虎哥讓幾人臥倒,慢了一拍,隨後牆壁將幾人拍倒在地。
好在磚頭是玻化磚,質量輕盈,否則幾人必然當場去世。
再然後幾人就暈了過去...
男人手中拎著一個水桶,桶沿的水漬正滴滴答答掉落地面,看到幾人醒來,男人拍了拍水桶,興奮地叫著:“夥計們,這些人渣醒了!咱們報仇的時刻到了!”
“兄弟們,我們被半屍人抓住了。”醒來的虎哥已然明白此刻的處境,他平淡地說道,不過聲音中卻沒有絲毫恐懼。
“完蛋了,獵人和獵物調換位置了!”
“蒼天啊!大地啊!今天要栽在這裡了嗎?”
兩名隊員神情絕望,加之一身的傷痛,生理和心理雙重摧殘下,二人止不住地哀嚎,甚至有些哭腔。
“都閉嘴,瞧你們那點出息!”虎哥揚聲罵道。
兩名隊員止住聲,眼中滿是懊惱和後悔,早知道就不跟著隊長一塊來的,安保九隊日常任務是守衛相關,嚴格來說抓捕半屍人是另外幾個小隊的任務。
此刻,二人心中不由得埋怨起隊長來了:多管閒事,現在出事了吧,這可如何是好啊!
出於隊長的威嚴,二人這句話沒敢說出口。
柳星掃視一下環境,這裡還是廢棄的樓棟,不過估摸著是另外的地方。
早晨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微風穿過玻璃早已碎裂的窗戶,讓人體感清涼。
不過兩名隊員只覺心中更涼,甚至過會整個人也要直接涼涼。
柳星猜測,對方並沒有在昨晚第一時間下手,留幾人一命到第二天,只有兩個可能:一,問一些訊息;二,進行虐殺,以解心頭之恨。
下一秒,走進屋中的兩個半屍人說的話,印證了柳星的猜想二。
“太好了,我要讓這些人渣親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肉,被我一刀刀割下來!”
“俺也一樣!”
“兄弟們,這裡有四個人,等豹子蹲坑完回來,我們可以人手挑一個。”水桶半屍人饒有興致著打量柳星幾人,提出公平合理的分配計劃。
此言一出,一股絕望湧上兩名隊員心頭,二人靠在一起,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虎哥倒是十分坦然,揚起下巴:“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不過能來一個痛快最好!”柳星也有些無奈。
柳星心中長嘆一聲:還是不夠強啊,若是達到半屍人的體格,這點繩子還能困住自己?
在這一刻,他變強的念頭空前強大。
可惜,沒機會了。
荒郊野地廢棄樓,面對幾個滔天憤怒的半屍人,他們還能等到救援嗎?
還能夠像上次那樣幸運,化險為夷?
“痛快?想得美,才不會那麼便宜你們呢!”一個光頭半屍人舔著嘴唇,冷笑道。
“對,要讓你們體會到凌遲的快樂。”一個肥半屍人齜著牙,樂呵呵道。
“待會先讓他們兄弟分家!”水桶半屍人盯著幾人的襠部,陰惻惻道。
死亡可怕,但是直面死亡,更加可怕。
恐懼幾乎摧毀了兩個隊員的意志,他們歇斯底里的叫罵著:
“趙虎,都怪你!陷我們於絕境,老老實實摸魚不好嗎?非得逞能!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爛的隊長。”
“對,你這個害人精,我怎麼瞎了眼加入你的隊伍了啊!蒼天啊!大地啊!”
虎哥歪過頭,不予回應,不過柳星還是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波動。
柳星想反問對方一句:加入別的小隊,說不定早就投胎了呢?
三個半屍人像看戲一樣,哈哈大笑。
“貪生怕死之輩,平常你們不是耀武神威嗎?沒想到也會有這一天吧!”
“你們的囂張哪裡去了?這就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跪下來磕頭求我啊,求我的話,或許我還可以考慮一下放你們一條生路。”
兩名隊員聽到有生還的希望,立馬俯下身子,一個勁地磕頭。
“快,你們倆誰磕地快,誰能活!”水桶半屍人咆哮著喊道,彷彿這一聲把他這些天在牢籠中的壓抑都釋放了出來。
聞言,兩名隊員更加賣力了!
二人如同搗蒜一樣不停點地,即使額頭上的鮮血已經滲了出來,將地面染上一抹刺眼的殷紅,也不停歇。
似乎他們陷入了磕頭困境,誰停誰沒命。
看著兩個隊員爭先恐後地磕頭,地面被震地棒棒作響的場景,三個半屍人似乎更加滿足了,癲狂的笑聲充斥著難以言說的暢快。
兩名隊員不做理會,依舊是動作不停。實際上,在他們內心深處,知道那是半屍人的玩笑話。
可一想到萬一對方看高興了,就會大發慈悲,放自己一條生路。
二人更加有幹勁了,渾然不顧僵硬的脖子和愈發昏沉的腦袋、以及已經發麻失去痛覺的額頭。
看著眼前兩個隊員毫無尊嚴地求饒,虎哥額頭青筋直跳,臉色愈發陰沉,高聲罵道:“夠了!你們的尊嚴呢?你們連個人樣都沒了,連喪屍都不如!”
這一聲怒吼,讓所有人心中為之一震。
明知在劫難逃,何必再卑躬屈膝、搖尾乞憐?
胖瘦兩個半屍人也神色變換,二人最初恣意的快感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惻隱之心悄然滋生。
實際上,在喪屍病毒爆發前,胖瘦兩人也只是普通的民眾,終日為了生活四處奔波。
他們本就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剛剛放出的狠話,也只是口頭上的自嗨。
當磚牆拍倒對方之後,幾人猶豫良久,還是沒有選擇堆上更多磚頭瓦塊,而是捆綁好虎哥幾人,將其帶到附近的另一間廢棄樓。
二人也曾想到白刀進,紅刀出,可不知為何,握住刀柄,有些下不去手。
就這樣,拖到了天亮。
捫心自問,二人一直認為自己就是人類,不過是生病的人類。
虎哥的一聲吼,也讓二人清醒了過來,他們不是喪屍,不暴虐、不嗜血、不殘忍。
眼下自己這樣的做法,同沒有人性的喪屍別無兩樣!
二人相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底爬上疲憊,或許那也是一種心累:“停下吧,夠了。”
兩名隊員充耳不聞,如同上了發條的人偶,要等到氣力用盡之時,才會止住動作。
“停下!”
“快停下!”
“聽到沒有!”
水桶半屍人如同發了瘋,他面部抽搐,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著。
兩名隊員這才敢停下,如釋重負地抬起頭。
二人抬起頭,額頭上皮開肉綻,隱約中深可見骨。
“我比他磕地多!”
“我比他磕地響!”
深紅的鮮血從二人的鬢角、眉心處下滑,在他們蒼白的臉上,畫出一道道如同蚯蚓粗細的猙獰血痕。
觸目又驚心!
混合著塵土的腥臭血液,源源不斷地灌入嘴角,染紅了他們咧嘴一笑露出的兩排牙齒。
不知何時,水桶半屍人手中多出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他衝向兩名隊員,刀刃直指後者的脖子,同時,發出怪異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停下啊!”
“為什麼我說停的時候,你們不停下啊!”
“為什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