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半個月沒下雪。”傍晚時分，白瑩和彭先生沿著河邊的街道緩緩走著，兩岸的花燈早已準備就緒。臨街的門戶前擺出了香案，富裕一些的人家，案上擺著酒肉，貧窮一些的人家，案上則是豆粥，再覆蓋一層豬油。香爐裡面燃著清香，元宵燈節又分為“人燈”“神燈”“鬼燈”，各地說法不一，但願望都是祈求來年平安喜樂，家和事興。也有部分人家在門樑上面插著楊柳枝條，微風拂過，帶來一絲年味。

轉過小巷，一戶人家的門前貼著“喜”字。一個小廝提著一對大紅宮紗燈、一對彩畫琉璃燈，在門口喊道，“劉姑爺，孃家何員外送燈來了。”“岳父岳母費心了。”一個又高又胖的小夥子忙出來接下。

“有什麼寓意嗎？”彭先生問道。

“啊？”白瑩好奇的看著他，“你不知道？”

“不知道。”彭先生道，“梓州府的花燈沒有洛陽的精彩。”

“也不可這麼說，各地都有各地的特色。”白瑩笑著從旁邊地上抱起一個酒罈大小的紅燈籠，強硬的遞到彭先生手上，“我給你添‘丁’進口，明年抱個大胖小子。”彭先生下意識將燈籠抱在手中，火光將他的臉映的火紅。

“去那邊。”白瑩拉著彭先生往河邊涼亭走去，順手在小販手中摘了一串糖葫蘆，那小販怒了一下，隨後低頭小跑著離開。涼亭外面坐著十來個人，手中拿著花燈，高興、悲傷、興奮、無奈，人人都不相同。

“他們好像是被安排到這的。”彭先生說道。

“我們誰不是被安排的？”白瑩坐在涼亭的凳子上，看著河面，“我們每個人的命運，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安排好了。”白瑩用手轉著糖葫蘆，“你說塔子山那件神器，真的可以改變命運嗎？”彭先生將燈籠放到地上，用手撐著柱子，沉默不語。

“你看那邊！”順著白瑩指的地方，紅姑娘抱著琵琶，輕輕的唱著。一個侍女在船尾揮舞著燈籠，隨後，河邊上的幾十艘綵船都亮了起來。

“紅姑娘的嗓子真好。”彭先生讚揚道。

“是嗎？我也不差的。”白瑩說完，用手輕輕敲著欄杆，唱道：玉露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看來。

“你唱的也好聽。”彭先生道。

“都準備好了？”白瑜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都準備好了。”白瑩回答道。

“好，交給我吧。”白瑜又將地上的燈籠撿起來，“你們……你們走吧。”

“謝謝。”彭先生轉頭離開，白瑩急忙跟了上去。

“彭知遠。”

“我沒聾。”

“我有話說。”白瑩跑到彭先生前面，展開雙臂，將他攔住，“我叫白瑩。”

“我知道。”彭先生回答。

“我叫白瑩。”白瑩重複了一遍，“白瑩的白，白瑩的瑩。”

“哦。”彭先生笑著回答，“我叫彭知遠。彭知遠的彭，彭知遠的知，彭知遠的遠。”

睢陽城外三十里，李紅葉騎馬趕來。前幾日她與南霽雲去彭城求援，但彭城不願出兵。而後兩人分別，南霽雲往臨淮告急。

“嗖”一支箭從前方射出。李紅葉低頭抱住馬脖子，箭從她頭頂擦過。人還未回身，又一支箭射來。李紅葉翻身墜到馬肚子處，右手勾住馬脖子，右腳勾住馬鞍，箭擦著馬背射過去。“嗖”第三支箭又射過來，直插進馬脖子。那馬向前跑了三丈，重重的砸到地上。李紅葉如同樹葉般落到地上，閃到一棵大樹後面。“轟”倒在地上的馬突然爆炸，四周下起了一陣血雨，空氣中瀰漫著噁心的味道。

“看招。”一道人影如流星般刺向李紅葉身後的大樹。“碰”灰塵散去後，那棵樹幹已被人斬去一半。

“好強的內力。”李紅葉從樹枝上跳下。那人背對著她，手中劍的還未出鞘。

“在下無常，”無常道，“索命的無常。”

“久仰大名。”李紅葉回答道。

“我是來殺你的。”無常又道。

“十分榮幸。”李紅葉居然笑了。

“我可以饒你一命，”無常道，“但前提是，你要把手中的劍扔掉。”

“你知道劍對於劍客來說，有多重要嗎？”李紅葉依然帶著笑容，將自已的劍從劍鞘裡面拔出來。你可以要劍客的命，但卻毀不了劍客手中的劍。

“我當然知道，我也用劍。”無常也將手中的劍舉了起來。劍是劍客的靈魂，如果一個劍客失去了劍，那他就沒了靈魂。沒有靈魂的人，和死人並沒有什麼區別。李紅葉用右手挽了段劍花，隨後往上一拋，劍插進了樹冠之中。

“那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李紅葉笑著說道，“我手中已經沒了劍。”

“你很聰明。”無常說道，“但你心中還有劍。”

“烏鴉斷魂針。”在無常轉身的時候，李紅葉將右手一甩，大聲喊道。

“不好。”無常整個人都趴在地上，兩根銀針從耳旁飛過。再抬頭時，李紅葉已經手拿長劍站在樹枝上面，身上的衣裳無風自動。

“看劍。”李紅葉舞動著長劍，身邊圍繞著上百片樹葉，從天而降。猶如黃河之水奔騰而來。“好劍法。”無常卻將劍扔到一旁，用肉身衝了進去，彷彿一葉扁舟在江海里遨遊。一招過後，兩人互換了位置。李紅葉大口喘氣，另一邊的無常，身上的衣衫已經碎了一半，十分狼狽。

“好劍法。”無常誇道，“可惜你不喝酒。”

“你也不錯。居然能想到用衣服來破我的劍氣。”李紅葉將劍扔到一旁，“我現在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了，你不能殺我。”

“不錯，”無常說道，“我只答應不殺你，但你卻要跟我走一趟。”

“是嗎？”李紅葉又舉起右手，“我雖然沒有烏鴉斷魂針，但是我的暗器也是能殺人的。”

“我能躲第一次，就能躲第二次，你別以為……”無常話沒說完，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巨大的壓力。

“哈哈哈，你若回頭，就躲不了我的暗器，”李紅葉一步一步的後退，“你若不回頭，那你一定會後悔的。”

待李紅葉離開後，無常回頭一看，之前被他砍去半邊的大樹，正向他砸來。“有點意思。”將地上的兩把劍撿起，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