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bao……
這就是她心裡對自已的定義,永遠也無法抹去的定義。
一股子悲鬱忽然躥上他的心頭,顧淮安緊抿著唇,按在門上的手臂和高挺的背一起投射出寂靜的陰影,籠在她的身上仿若天羅地網:“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再把你**一次!”
“你這個禽獸!我死都不會再便宜你!”裴樂樂大驚失色,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推開他,巨大的衝力逼得她撞上冷硬的門框,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但她也顧不得疼了,只因身後突然響起小小的哭聲。
“嗚嗚,小姨……嗚嗚……”
小小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聽到吵聲跑過來,又被他們嚇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見到女兒哭,裴樂樂的心疼得像被什麼利器割裂了似地,她俯下身一把抱起小小,忍著眼淚一個勁兒的哄,“小小,小小不怕,我們走。”
“……我是禽獸,”看到她們娘倆一齊落淚,顧淮安忍不住側過臉,桃花眼底卻氤氳著隱忍的痛,“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心心念唸的那個男人,他可比我禽獸多了!他騙了你的感情,騙你生下孩子,又拋下你不顧,還……”
“你不配跟他比!”裴樂樂立即扭轉過頭,一字一句說的咬牙切齒,“我為他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就算他不愛我,也永遠不會像你一樣,把我當成這樣的女人!”
心窩裡彷彿被人狠狠插了一刀,顧淮安揚手一拳,重重捶在門框上:“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男人,我TM就把你當成什麼樣的女人!”
聽他這麼說,裴樂樂心底也莫名地難過起來,她稍停下腳步,啞著聲音說了句:“你放心,我會盡快搬走的,免得咱們天天見面,彼此生厭。”
無聲睨視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似有一團濃霧從顧淮安的胸臆裡升起,抹不掉揮不散,卻團團堆堵著呼吸。他閉了閉眼,倚靠在門扉上,只覺得心裡有團火在燒,燒得肺腑皆痛:“除了第一次,我又何曾再強迫過你?可是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做,都只能讓你更噁心我?”
第二天去公司,裴樂樂想到報紙上的事情肯定驚動了琳達,決定先去找她道歉、並說明情況。一進辦公室,她就看到琳達背對著自已,坐在老闆椅上悠閒地喝著咖啡。
看來她心情不錯。
“琳達姐,很抱歉,因為一點家事這兩天我沒能來上班,”裴樂樂深深吸一口氣,儘量語氣平靜地吐出,“我今天來是想說,新聞的事情……”
“新聞的事情怎麼了?”伴隨著一記清甜的聲音,老闆椅慢慢晃過來,顯露出一張美麗可人的面龐——楊晚婷的面龐。
“是你……”裴樂樂皺了皺眉頭,隱隱覺得不祥。
“不好意思,晚婷,剛才和張總商量點事情,讓你久等了!”
裴樂樂還在怔忡間,身後的門卻呼啦一聲開了,遂即傳來琳達的聲音:“樂樂,還愣著幹什麼,給你晚婷姐倒杯咖啡!”
公事公辦,裴樂樂不敢怠慢,忙從櫃子裡拿了一次性杯子,轉身欲走。
“快別!”楊晚婷卻匆匆伸手攔下了,她順勢拉起樂樂的手,一臉甜美的微笑,“我哪敢呀,琳達你有所不知,樂樂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裴樂樂手一滑差點把杯子掉到地上,她搞不懂這個女人又準備唱出什麼戲。
“救命恩人?”
琳達略微挑了眉,淡淡笑著,似是在等她解釋。
楊晚婷笑得更粲然,她拉著樂樂的手,讓她坐在自已身邊,親切地說:“實話告訴你,這次讓我充當小小媽媽的計策,可都是裴小姐一手策劃的呢。如果沒有她這條妙計,我又怎麼能在媒體面前搬回一局?”
琳達自然是好脾氣地跟她客套著,眼睛卻不動聲色瞥了裴樂樂一下,直瞥得她心裡發怵。
聊了一會兒楊晚婷去創意部看新的廣告設計案,偌大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琳達和裴樂樂兩人。
沉默了五秒,裴樂樂收起所有情緒,輕聲說:“琳達姐,這次的事情完全是個誤會,其實……”
“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想聽你解釋,”琳達擺擺手,推給她兩份任務書,“你捅出的簍子、撒出的謊,就活該由你來補。Strange的危機公關案,和馬上要來的朝陽的事情,現在全交給你了,你給我當心著點。”
心跳倏然間漏掉半拍,裴樂樂張開眼眸,有些焦急地看著她:“朝陽?朝陽怎麼了?”
“朝陽的事情,還要等八大股東來這邊開會決議,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琳達沉吟著,抬眸淡淡瞥了眼裴樂樂,“你最好祈禱你能把謊話編得天衣無縫,要是再出什麼差錯,我也保不了你。”
究竟是什麼事,還要讓全球八大股東全都來到大中華區開會?心像被揉開的絲綢,剎那間掀起層層褶皺,裴樂樂將唇抿了又抿,直覺告訴她,這絕對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也許,也不是件好事。
可朝陽到底出了什麼事呢?偏偏還和艾迪扯上了關聯……
她還在思忖,那邊琳達卻低喝了她一句:“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把楊晚婷送出去?”
是啊,她還得送走楊晚婷,這事兒可真真是喪氣。
楊晚婷今天的興致頗高,與顧淮安在創意部聊了好久的新廣告,裴樂樂身為Strange廣告的公關負責人,只好跟在旁邊陪聊。而顧淮安也似乎故意跟她過不去,還把裴樂樂當成廣告模特,讓她站起來擺出各種姿勢,跟楊晚婷談笑風生。
面對這兩個人,裴樂樂簡直如坐針氈,可她能說什麼,官大一級壓死人,她必須得忍。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楊晚婷才決定離開。裴樂樂給她做示範做的脊背都僵了,走出公司大門時,她忍不住抬起手臂捶了捶肩膀,剛想輕輕呼一口氣,楊晚婷卻突然頓下腳步,扭過沖她別有意味地一笑:“我原來還以為,能騙住東子,你會是個多麼厲害的角色,原來你也不過如此,跟他的其他女人一樣軟弱。”
裝了這麼久,她終於還是原形畢露了。
聞言微微一愣,裴樂樂朝她看過去,非但不怯,語氣裡還夾著絲淺淺的譏誚:“弱者總是以欺負更弱的人來增添自信,同是女人,我根本不屑於欺負你,也不想在你身上找回我的自信。”
“你倒是很能逞口舌之快啊,”楊晚婷望向裴樂樂的眼神莫測高深,淡淡說,“不愧是做公關的。其實你長得也還算不錯,憑著這一張臉、一張嘴,你給自已賺了不少業績吧?不然琳達怎麼會這麼器重你,把我的廣告全都交到你手裡?”
她嗓音溫婉,話卻說的句句帶刺,裴樂樂被她說得心口一縮,微微側過臉:“楊小姐,你有話就直說。”
見她這副穩如泰山的模樣,楊晚婷顯然有些沉不住氣了,她冷笑著盯住她,字字尖銳如刀:“小妹妹,不要以為自已生了個不知哪來的野種,就能騙走東子的心,我……”
聽她侮辱小小,裴樂樂的胸口彷彿被人狠狠捶了一拳,她霍然轉過身,言語間也夾了絲鄭重:“楊小姐,我尊重你是公眾人物,尊重你是季東朗的朋友,所以一直不想跟你計較太多。但請你嘴巴放乾淨點,不要跟一個小孩子過不去。”
“呦?心疼那小丫頭了?”提到小小,楊晚婷明媚的臉龐也驀地一僵,她轉身定定地看住裴樂樂,語帶嗤笑地說,“你信不信,只要我動動嘴,東子就會把那小丫頭片子接過來讓我養著。你不過是生了個私生女,還不是兒子,你還自以為很了不起嗎?”
這句話彷彿是一把刀刃鋒利的剪子,倏然間插入裴樂樂的胸口。她從來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女人,所以抬起雪眸毫不客氣地回擊:“那你呢?你連生的資格都沒有!”
“你——”楊晚婷怒極,冷不丁抬起玉手就是一個狠狠的耳光,照著裴樂樂的臉龐橫然劈下。
裴樂樂閉上眼,並沒有打算伸手去攔,這些日子以來,她過的渾渾噩噩不知所以,也許,她真的需要一個人來打醒她,讓她從那個不切實際的幻夢中清醒過來。
這個夢,她實在做的太久……太久……
“啪——”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銳響,裴樂樂下意識地揪緊自已的袖口,奇怪的是,她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火辣辣的感覺。
與此同時,垂落的眼簾前又黯了一黯,似乎有什麼龐然的物體橫擋在她的面前。她詫然地睜開眼,下一秒鐘,卻又怔怔地震驚在原地。
“東子……”楊晚婷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慢慢曲起手掌,美麗的水眸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是他,怎麼會是他?
“鬧夠了沒有?”季東朗俊美的臉龐幾乎沒有半絲波瀾,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淡薄得彷彿隔了幾個世紀,“鬧夠了就收手吧。”
“你寧願挨我一個耳光,也不願我打她……”楊晚婷輕咬住唇,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我為你付出這麼多、我為你耗了這麼多年,你卻為了這麼一個野丫頭不惜傷害我?東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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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麼說,裴樂樂的心裡驀地漾起波瀾,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季東朗,不是不感動的,但是莫名地,她竟然因為楊晚婷的傷心而隱隱覺得罪惡。
季東朗微閉了閉眼眸,再睜眼時,他的黑眸裡閃過一絲複雜的陰沉:“看看你自已,你又變成什麼樣了?”
“我變成什麼樣了……”楊晚婷看著他,眼淚頃刻間沁出眼眶,“你問我變成什麼樣了?”
她的樣子傷心極了,連裴樂樂都忍不住覺得心口一陣擁堵。她一定也是極愛他的吧,可是為什麼?明明他們這麼相愛,卻還是要分開?
“晚婷!”面對楊晚婷泫然欲泣的模樣,季東朗英挺的眉尖微微蹙起。
可不等他說什麼,楊晚婷忽然又開口,收起情緒靜靜地說:“對不起,我還要趕個通告,你們慢慢聊。”
好像方才落淚的人並非是她一般,她說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她的步履依舊優雅,身姿依舊婀娜,可日暮西垂裡,那道纖細的背影卻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憔悴。
真沒想到,她千方百計地刁難自已,從眼神到語氣無一不浸透著挑剔,可一看到季東朗,她卻像收起爪牙的小獸,只剩下一身楚楚的可憐,但又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她一定是很瞭解季東朗,才會這樣的,他們……畢竟曾是夫妻啊。
遲疑這轉過身,裴樂樂仔細瞅著季東朗右頰上的淺淡紅痕,心坎上倏然間一疼,她忍不住伸出手,柔聲問:“疼嗎?”
“剛才晚婷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以前不是這樣咄咄逼人的脾氣,”季東朗搖搖頭,順勢握住她的手,眼睛卻瞥向楊晚婷離去的方向,似乎有一些不放心,“最近她工作上屢屢出事,生活也不順,作為老朋友,我不得不多照顧她。”
“那她以前是什麼脾氣?”裴樂樂不想細想他所謂的照顧是什麼意思,只是尷尬地把手抽回來,半開玩笑地問,“小鳥依人,怎麼嗆都不生氣?”
看他的眼神和語氣,他還是很在乎楊晚婷的,不是嗎?
季東朗一怔,扭過頭沒好氣地說:“你就聽淮安那臭小子胡說吧。”
裴樂樂神色疏離地笑了笑,她側過臉,驀然想起琳達的話,心有餘悸地問:“你的公司,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季東朗先是眉頭微蹙,接著薄唇勾起,露出一抹淡然的笑:“你關心我?”
“我關心你的公司,”看到他眼底曖昧笑意,裴樂樂微咬住唇,臉頰卻莫名地升起淡淡的酡紅,“琳達要我準備接手朝陽的公關危機案。我很費解,為什麼朝陽的危機要艾迪的人來接手?”
“這些事情以後再談好嗎?”季東朗看著她,眼裡似有什麼道不盡的情緒在浮動,“我來找你,不是為了跟你談公事的。”
裴樂樂近乎虛無地笑笑:“那你想談什麼。”
季東朗說:“談小小,談她的病,還有她的將來。”
自從知道小小是他的親生女兒後,他沒有一刻不想見她們母女的,有時候正開著會,正陪著客戶,他都會因為腦海中女兒的一個畫面而怔忡出神,這是他從前從未有過的現象。
心似被一個細小的勾起倏然間勾起,裴樂樂微咬住唇,神色也變得警惕:“有什麼好談的?”
深吸一口氣,季東朗想著合適的措詞,近乎溫柔地對她說:“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養的起她,給她最好的生活保障?”
過去的兩年,他生生錯過的那兩年裡,種下了多少遺憾和愧疚,現在,他只想用餘生去彌補這份遺憾,用自已所有的關愛和柔情來呵護這對可憐又可嘆的母女。他怎麼忍心,再眼睜睜地看著她一個人艱難地帶著他們的女兒呢?
“我懂了,你想讓我把女兒交給你是嗎?”想到楊晚婷方才說的話,裴樂樂的心在剎那間猶若跌入湖底,她抬起眼眸,語氣堅決地說,“女兒是我生的,她是我的命根子,我不可能也絕對不會把她交給你的。”
她驟然的冷硬與眼底隱藏不住的痛苦像耳光一樣狠狠打在季東朗的臉上,難道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再跟他再一起了?
“你又不願意嫁給我,難道你想讓女兒一輩子都過著沒有父愛的生活嗎?”季東朗屏著氣,緊緊地盯視著她,等著她的答案,可是她的答案卻讓他的心在剎那間跌入谷底。
“誰說小小會沒有父愛,我還年輕,我有信心找到一個更值得期待的結婚物件。”他的話語讓她覺得恐慌,她不得不咬牙堅守住自已最後的陣地。
“你想跟別人結婚?”彷彿被人當胸捶了一拳,季東朗的臉色一片冰冷,深幽不明,手掌在腿側緊緊蜷握起來。
“難道不可以嗎?”裴樂樂緩緩地閉上眼睛,咬住了嘴唇,這不是她的心聲的,她知道,可她就是忍不住要這樣說。
也許,他也是想讓她早點結婚嫁人吧,只有這樣,他心裡的愧疚和包袱才會少一些,只有這樣,他們才都能解脫了。明明是破釜沉舟的,可是話到了嘴巴,她竟隱隱希望他能反對自已。
到底愛了那麼多年,要想徹底地放下,又談何容易?
聽她這麼說,季東朗的臉色越來越暗沉,他忽地走近了些,幾乎忍不住要抓住她的肩膀,但他還是忍住了。
“你說的對,你還年輕,你值得嫁給更好的人。”他的聲音彷彿是極壓抑的,低沉中夾著絲隱忍。她說的沒錯,她才21,她還有大好的青春和未來,而他,已經年近35,又離過婚,憑什麼再耽誤她的錦繡年華?
可他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和自已失而復得的明珠失之交臂,他咬咬牙,又硬著頭皮地加了一句:“在此之前,能告訴我你住在哪裡嗎?我想多去看看女兒,這不過分吧。”
“你隨便吧。”心在無聲中碎成千段,裴樂樂強忍住眼底的淚,轉身就要走。
季東朗卻忽然一把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