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爬山的時候打滑。
墊在鞋裡的衛生巾也掉了出來,已經被腳汗浸得不能用了。
登山的疲憊會讓我們每天都渾身出很多汗,所以作為消耗品的衛生巾也是一天一換。
說實在的,我已經感覺到了一些疲憊,是關於未來的茫然,還有我師父生死未知的擔憂。
不過因為實在是太累了,我根本顧不上再去傷春悲秋,往床上一躺,拽過薄被來,悶頭就是呼呼大睡。
帳篷外風聲雪聲大作,我蜷縮在那小小的木床上,咯吱作響的沉入夢中。
但是睡到夜半的時候,我卻突然被帳篷外的響聲驚醒。
這個聲音或許不是很大,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一下子就醒了。
醒來以後我茫然的躺在床上,甚至先去摸了手腕上的防凍手錶,再一看時間,居然才凌晨兩點十分左右。
帳篷外不再有剛才的聲響了,我甚至都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東西把我驚醒。
刻骨的疲憊攀著我的大腿,讓我根本不想爬起來去檢視情況。
在這張木床上躺了一會兒,但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帳篷外面太安靜了,連我睡前呼嘯作響的風聲都消失了。
這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
我立刻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把自己的藥箱背在身上——雖然在這麼寒冷的天氣下我藥箱裡面的東西估計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充其量也就是個心理安慰罷了——然後我穿好了鞋,放在床邊的自熱棒揣了兩根在懷裡,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帳篷邊緣。
我屏息凝神,一手慢慢拉開牛毛帳篷的氈掛,一手抓住了可以用來打人的自熱棒,小心翼翼的往牛毛帳篷外面看了過去。
我看到蒼茫的雪地上矗立的透明冰峰,看到幾乎沒有盡頭的雪白的冰原,看到蒼穹頂上深藍色的夜空,還有數萬只閃爍的眼睛似的星辰——我還看到了在雪地上已經熄滅的火堆,以及火堆旁邊凌亂的腳印。
可是我並沒有看到守夜的人。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今晚的守夜人應該是阿拜和林錚——本來輪到阿拜和陳黎教授手底下的學生,但是林崢說自己不放心讓阿拜給我們守夜,更不用說陪同他守夜的只是一個毛頭小子。
所以他主動和陳琳教授手下的學生交換了位置,今夜本來應該是由他們兩個人分守前後半夜的。
但是現在火堆已經熄滅,火堆邊上到處都是凌亂的痕跡,而負責守夜的兩個人,我一個都沒有看到。
我第一反應是先去旁邊的帳篷看一看尹婷在不在,然後再去看看其他帳篷裡面睡覺的猴子鬼娃、陳黎教授和他的學生。
但是我屬實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慢慢慢慢的在牛皮帳篷上開啟一個足夠我鑽出去的門,輕手輕腳的溜出在雪地上。
我周圍的幾頂帳篷都完全沒有反應,我也不確定他們到底是已經出來了並且消失了,或是還在睡覺,或是……我太不願意去想這個可能性。
我捏著手裡的發熱棒,慢慢的走到了火堆旁邊。
火堆看起來像是被冰雪浸透而熄滅的,我蹲下來撿起其中一個木頭,仔細的看了看。
那木頭上還有著燃燒留下的黑色痕跡,但很大一團雪覆蓋在上面,已經徹底涼透了。
把木頭放下,又在四周雪地的痕跡上仔細打量了一圈。
的確有非常多的腳印。
但不僅僅是人的腳印,還有梅花腳印,看起來像是阿拜帶來的大狗。
想起來之前阿拜說他的大狗去尋找“那拉提尼”的痕跡,並且嗅到了命運的味道,我心裡忽然咯噔一下,難道說是“那拉提尼”襲擊了我們?我忽然間又想起把我驚醒的聲音,似乎不是金屬碰撞的響聲,而是某一種野獸的嘶吼。
如果真的是殺死了阿拜全家的那拉提尼,那我不管是在帳篷內外都十分危險——只不過在帳篷外面可能會更危險一點。
那拉提尼現在還不在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正躲在什麼地方大嚼特嚼阿拜的屍骨。
我打了個冷戰,立刻狂奔跑去尹婷的牛毛帳篷。
現下情況如此不對,我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把他們都先喊起來,如果我們所有人都能及時聯合起來,可能對那野獸還有一戰之力。
就在我連滾帶爬的往尹婷帳篷跑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從不遠處竄了過來。
那影子個頭不大,但是四腳著地,絕對是某一種山中的野獸。
我一下就想到了那拉提尼,瞬間撲倒在雪面上,生怕被那野獸發現。
但是那個黑影只是繞著我們的帳篷區轉了幾圈,我聽到它從喉嚨裡面發出呵呵的聲響,仰天對著月亮的位置抽了抽鼻子。
就著天上的星光和月光,我大概能看見它的鼻子似乎被什麼東西切了下來,然後又被什麼包住了,形成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區域,這或許也是它還沒有聞到我氣味的唯一原因。
但似乎我的好運已經走到了盡頭,就在我大氣都不敢喘的趴伏在雪地上時,那個黑影卻搖了搖頭,調轉了方向,向我走了過來。
我的手指摸上藥箱,從裡面捏住了一把銀針。
儘管隔著手套我感覺不到銀針的具體位置,就算它一會兒真的撲過來,我也不一定能保護好自己,但我也絕不會躺在這裡等死。
生死之間的數秒鐘,我咬著牙一個個數過去,那黑影距離我越來越近,終於停在了幾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