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痴痴窩在房外的角落聽了許久,周遭寂靜到極點,她只聽得到自己心臟怦怦跳的聲音。
呆愣了許久,她回過神來後,顧不上多想,趕緊去找林未巧。
此時林未巧正要躺下,又聽到敲門聲,人都崩潰了,不能讓她安生睡上一覺嗎?
開啟門,珠兒說:“媽媽,李娘子的女兒高燒抽搐不止,讓我管你拿一味藥材。”
“這可是急事,什麼藥材?”
“啊?我忘了,容我想想。哦,我想起來了,說是夫人私庫裡才有的,叫安心丸。”
她聽了,救人要緊,轉身找到鑰匙,開了私庫,拿了藥丸。
趕到李娘子家時,就聽到斯元含糊不清的喊叫,聲音嘶啞痛苦,在黑夜中顯得是那樣的瘮人。
李娘子苦苦守在床前,臉上流著淚水,不斷安撫著斯元,看到她們拿藥來,猶如看到救星般。
把安心丸拿去研磨成粉,和著水,四五個人按著抽搐的斯元,忙活許久,才把藥給喂下去。
至此,斯元終於安靜,李娘子好似被抽走魂魄一樣,木木地坐在床前。
其他人都回去睡覺,珠兒給收拾著房裡房外,林未巧左右看看,問了句:“李管事呢,還沒回來嗎?”
這話讓李娘子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苦笑聲:“十天半月不見回來一趟,都在繡坊忙著,說走不開身。”
“改日得空,你也去繡坊瞧瞧吧?”
“我去做什麼,免得打擾他的好事。”
林未巧微微詫異,她還猶豫著該不該把事情跟李娘子說來,又怕自己多事,沒想到李娘子是知情。
不過想想也是,哪個女人會察覺不到自己枕邊人的變心呢?縱使沒有明說,可女人的直覺,加上那些蛛絲馬跡,一切皆有跡可循。
李娘子低頭,苦澀一笑,“從他這幾年常出去,回來時身上還總有股香味,和我也沒幾句話,說話還心虛,我就猜到了。”
她吃驚於李娘子的淡定,“你早就知道,怎麼……”
“怎麼還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是吧?我也氣過,哭過,埋怨過,想著跟他大鬧一場的。那過後呢?日子還不是照過?他能不能斷,全看他的良心。斷不了,我又怎麼能勉強他?”
“唉,說是這樣說,你也太委屈了。”
“哪個作人婦的不辛苦?就是不念在他的面上,也念著幾個孩子。斯元從生下來就多病痛,沒好過,他為著這個孩子,在外奔波,沒少遭罪,他不比我苦。我想著從跟了他,他勤勤懇懇,人又能幹,也掙到了幾分臉面。他又從不去那些個地方,在外找,就在外找吧。”
“你想得太通透了,也不是件好事。”
話鋒一轉,李娘子看向昏睡過去的斯元,眼睛發紅,“我怎樣,他可以不管。可斯元是他的女兒,突然高燒抽搐,我一個人有多難。他這當爹的不在,反倒……如果斯元有個好歹的,我做鬼也不放過他!”
說完眼淚落下來,止不住,今晚的不安與擔憂,還有憎恨,統統發洩在這滾燙的淚水中。
邊上站著的林未巧,無奈看著,把塊帕子遞過去,也不曉得要如何去安慰人家。
她在現代時還沒結婚,連男朋友也沒來得及談,一穿就穿到個寡婦有著兒女的原主身上,是天生的孤寡命。
對於男女婚姻上的事,她也只是單單作為看客而已,對於李娘子一面選擇默默接受李管事在外有人的事,一面又痛恨李管事不顧女兒的病情。
人就是這樣矛盾的嗎?
明明是夫妻兩個人的事,李娘子可以忍受李管事不忠,卻不能忍受李管事對女兒不慈。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婚姻裡,被束縛被忽略的,永遠都是女人呢?一旦成了婚,女人就好似得開始忽略自己,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最末處。
“斯元這病,沒得治療嗎?”她問。
“從小就這樣,大病小病的,沒個停歇。這陣子本好多了的,許是在她舅舅家貪玩,沒注意好,就又病了。”
伯府一日日如常執行著,不緊不慢,陸老夫人和二房難得能消停會,日子過得平淡也充實。
黃娘子傷勢恢復得差不多,做不來重活,就先來大廚房管著。
見了林未巧,黃娘子總不好意思,想躲著她,怕她把燕燕要回去。
她也知道,也沒說什麼,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她倒是想把燕燕要回來呢,燕燕哪裡肯跟她?她也沒地方收留燕燕的。
她也不是救世主,沒能力改變現狀,更沒能力去改變他人的命運。
大廚房做了栗子粽,蝦子餛飩,菜乾包子,炸魚乾,她拿了個小食盒裝著,準備找個地方好好享受。
在園子裡碰到蔡阿嬸,她招呼蔡阿嬸,倆人就著石桌邊吃邊說。
蔡阿嬸說著餘慕寶的近況,說隔三差五就跑到二房那邊去,也不知說什麼,還不帶自己去,回來時滿面春風的,每回都得了不少好東西。
“這寶大姑娘簡直拿二夫人當自己親妹妹了,心都長到二房去,吃穿用著大夫人的,卻惦記著二夫人的好。嘖嘖,你說說她……”
“是嗎?我還當她這陣子能安分些,原來是跑到二房那邊去,忙的什麼事?”
“誰曉得?這陣子還打扮起來,說要到外頭走走,我就由她去,那麼大個人了,這又不是她家裡,她愛去哪去哪。”
“你去盯緊點,別讓她生事。府裡難得過上幾天安靜日子。”
她不相信餘慕寶是個能安分守己的,靜悄悄的,肯定是在作妖。
知道曹十二孃已經找到武館還打點好,她去了一趟,想著給山君交學費。
誰知曹十二孃說已經打點妥當,讓山君直接去就成。
“媽媽,給錢就生分了,能幫得到媽媽,是我的福分不是。”
“哎呀,我哪有什麼福分,就是碰上你這個好心人了。”
幸好她出門時還帶了對白玉點翠耳墜和赤金掐絲手鐲,給了月寧。
她琢磨著曹十二孃辦事周到,說話圓滿,怨不得能讓李管事破例動心。她就擔心曹十二孃不是個能安於現狀的,看著也有野心,如今又沒名沒分跟著李管事,將來會不會想著把李娘子的位置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