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慕煙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讓林未巧陪著去,吩咐說:“媽媽你看好柳姐兒來,外頭不比家裡,要處處小心,切勿得罪人。”
餘慕柳氣呼呼地說:“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很懂事的,是吧媽媽?”
林未巧表示同意,真正不懂事的,大有人在。
因著今兒個天氣不好,陰陰沉沉的,看起來隨時要下雨,便等哪天天氣好再出門。
離了雙棲院,有好幾個婆子在等著給林未巧回事。
林未巧不用聽也知道,這些事裡十件有八件是關於餘慕寶的,無非是說餘慕寶要求太高,對底下人吆五喝六的,沒把大傢伙放眼裡,好生霸道,好生折磨人。
她尋思著,自打這陣子餘慕寶來了後,便麻煩不斷,連個清靜也沒有。
算了算時日,差不多該動手了。
她吩咐薛大娘,“去找幾個嘴碎還刻薄的丫頭婆子來。”
薛大娘納悶地問:“媽媽這是要做什麼?”
“自然是有大用處的。”
“是要用在哪?”
她神秘一笑,故意賣了個關子。
於是在悶熱的午後,餘慕寶在園子裡散心,後頭跟著兩個拿著繡花蝶圖面團扇的丫鬟,在給她扇風。
偏偏這天氣,光憑扇子哪夠涼快,餘慕寶又是個急躁的,見兩個丫鬟有氣無力地扇著扇子,一把奪過團扇,罵道:“是缺你們飯吃了,手裡幾分力氣也沒有,要你們有什麼用!這個鬼天氣,怎就這般燥熱,沒個涼快時候!就不能同你們夫人說說,給我要幾盆冰來?”
伺候的李娘子,為難地說:“沒這個道理的。府裡不比以前,就是夫人院裡,也沒用上冰塊。”
“那是你們夫人院裡涼快,哪像我住的這破院子……對了,去找你們夫人拿幾塊雲香絹,廣輕羅來,我要做幾件貼身的衣物,身上穿的不夠透氣。”
“我等會去夫人院裡問問。”
說著,前面兩個婆子的議論聲,引起餘慕寶的注意,她邊喝著茶,邊聽著府裡的八卦事。
她是知道蓮姨娘和晚姐兒落水的事,也聽說餘慕煙險些被冤枉,她倒沒同情自己妹妹,反倒還有些幸災樂禍。
都是同一個孃胎出來的,憑什麼餘慕煙就能做上伯爵夫人,哪怕成了寡婦,仍舊能過上富貴日子,人人敬著捧著,前呼後擁的。
再看看自己,她不禁失笑幾聲。
末了,那兩個婆子說著說著,突然話鋒一轉,扯到她身上來了。
“嘖,那位寶大姑娘可真不要臉,在自己妹妹家裡白吃白喝也就算了,還搶外甥女的院子,真真個沒皮沒臉,就她那樣,還想嫁出去?誰家瞎眼敢娶這麼一位活祖宗?”
“可不就是,擺架子還擺到伯府裡來了?也就夫人好脾氣,容忍她,換了別人,早早趕出去了!”
“要我說,人家就是臉皮厚,沒聽著府裡府外都傳著閒話,人家可沒覺得什麼,心安理得地享受。”
“呵,真不知道餘家是怎麼教出來這麼個神仙的,作天作地,也不動腦子想想,真拿伯府當自家!”
聽到這些話,餘慕寶先是一愣,還有些不相信是在議論自己,反應過來後,又羞又怒的,當即就要衝上去打人,嚇得倆婆子拔腿就跑沒影了。
幸好李娘子幾個攔住了,勸她不要動怒,說:“就是些閒話碎語,寶大姑娘何必動怒,回頭我好好訓訓她們就是了。”
餘慕寶氣得牙癢癢的,“現在就去給我找回來,我非得把她們舌頭給拔了不可!”
“那看著像是二房的人,我們不好動。”
“二房的人就不能動?你們夫人就這樣窩囊,連二房的婆子都不敢動?”
其實就是李娘子不想折騰,想隨便糊弄過去就成,畢竟這樣的議論,並不少,不單那兩個婆子在說,其他人也在私底下議論。
底下人,都對餘慕寶意見很大,偏餘慕寶沒覺得自己有問題。
餘慕寶見她們愣住不動,氣急敗壞地跺腳,怒吼道:“還不快去,是要我親自動手嗎?”
李娘子給個丫頭使了眼色,又哄著:“寶大姑娘別急,氣壞身子不值當。外頭也熱,還是到屋裡去。”
回到院子裡,伺候餘慕寶歇下後,李娘子等人都退了出來。
躺在床塌上的餘慕寶,怒氣未消,想到那兩個婆子說的話,她就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去撕爛這兩個人的嘴,她什麼身份,是這些下等人能編排議論的嗎?
她深呼口氣,閉目沉思,想著等找到這兩個婆子,她得好好折磨折磨,好洩她心頭之恨!
好不容易氣消了點,又聽到窗邊有兩個丫頭在低聲說話,像是在嘲諷誰。
“以為抓住那兩個婆子就沒事了嗎?府裡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她堵得了一個,能堵得兩個三個嗎?真是可笑,一把年紀了,還養得這樣天真可笑,也不怕傳出去笑掉人家大牙。”
“就是嘛,她能堵得住府里人的嘴,有本事也堵住外頭人的嘴啊。自己什麼名聲不清楚,還這樣肆意橫行,嘖嘖嘖,怪不得嫁不出去,她這樣,就是皇后娘娘的姐姐也難嫁嘍。要我說,過幾年三姑娘嫁人了,她都不一定能嫁出去。”
倆人還邊說邊嘲笑,諷刺意味拉滿。
本來那兩個婆子的話,就夠讓餘慕寶難受的,如今這番對話,更是直戳她痛處。
她徹底破防,發瘋似地撲到窗前去,隨手拿了個牡丹白瓷瓶,從視窗上狠狠砸了出去,砸了一個還不過癮,把房裡的瓶瓶罐罐,連砸了好幾個,才罵道:“哪個長舌婦,敢在背後侮辱我!”
窗邊早已沒人,就是院子裡,也空空如也。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當猴耍了,本想去找餘慕煙要個說法,轉念想到這些丫頭婆子敢如此議論自己,定是餘慕煙默許的。
她惡狠狠地說:“好呀你,餘慕煙,虧我還當你是一家子的姐妹,你竟敢這樣待我!”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一時間承受到如此多的惡意,難免頂不住,落了淚!
她準備回家去,找餘老太太告狀,出門卻碰見路過的吳大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