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畫姐兒,霸道任性慣了的,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哪有被人欺負的份?也是真的疼了,顧不上還在外頭,眼淚吧嗒落下,大哭起來。
趕來的芯蘭見著畫姐兒如此狼狽,把手裡的風箏一扔,擼起袖子,橫眉豎眼地吼道:“三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晚姐兒被嚇到了,戰戰兢兢躲在林未巧身後。
林未巧很是心累,上回她就領略過畫姐兒有多難應對,丁氏是有多無理取鬧,攤上這麼對母女,就是沒錯也有錯了。
她嘆了口氣,又是一場口水戰。
她見芯蘭越罵越兇,不滿地說著:“還不知道兩位姑娘是發生什麼,你就可著勁罵三姑娘,縱使三姑娘有天大的錯,也自有夫人來訓斥,哪輪得到你來罵?”
芯蘭頓時梗住,她向來是仗著畫姐兒得寵,漸漸養出副刁鑽潑辣的性子來,底下的丫頭婆子,她也是想罵就罵的,誰人敢忤逆?
別說是大房的陪房,就是大房的姑娘,她也沒放在眼裡,何況晚姐兒還是外頭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過繼來的,算是哪門子的姑娘?
“哼,媽媽,是三姑娘打了我家姑娘在先,我還說不得了?”
“你當然說不得,你若是能說三姑娘,那我也能說你家二姑娘以大欺小。”
“你!林媽媽你慣會顛倒黑白,分明是三姑娘動手推倒我家姑娘在先,怎麼我家姑娘還有錯了?”
“你也是慣會睜眼瞎的,沒看到三姑娘臉上也有劃傷嗎?總不能是三姑娘自個劃的吧?”
林未巧也不想多費口舌,說破天了,芯蘭也只會覺得是畫姐兒受委屈。
索性她領著晚姐兒離開,問清楚緣故,才知是畫姐兒素日輕怠晚姐兒,完全沒拿晚姐兒當自家姐妹看待,見了面不是挖苦就是諷刺。
今日知道孟霞要來,畫姐兒便故意提起,晚姐兒性子本就敏感,身世特殊,哪裡經得起旁人議論。
二人說了幾句,便起爭執,畫姐兒知道晚姐兒的痛處,罵晚姐兒是“沒人要的野種。”
這話放在誰身上,都沒法忍的。
怨不得晚姐兒會動手。
“這事姑娘做得對,不必內疚,是二姑娘欺人太甚,口出狂言。”
她本想把晚姐兒帶回大房,轉念想到待會丁氏定會找上門來要說法的,丁氏又是個不講道理的人,還不如……
她轉身往回走。
晚姐兒不解,“媽媽,我們不是回去嗎?”
她說:“不回去,先去個地方。姑娘記得委屈些。”
此時的黃菊堂中。
窗戶微關著,四個角落各放著盆冒寒氣的冰塊,涼意和暑意並存。
陸老夫人側靠著軟枕,她素來怕熱,一入夏,早早讓人找來冰塊在屋裡放著。
只是府中不比先前,凡事都要省著來。
特別是大房少交一半公中後,二房人多開銷大,處處都是要用錢的地方。
管家的丁氏又是個摳門小家子氣的,用錢只能用大房和公中的,自家的私房是一點都不能動。
這些冰塊,她本想讓丁氏去尋來的,誰料丁氏藉口說冰塊比往年貴,用不久,買來也是白白浪費。
兒媳到底是外人,不如自己兒子貼心。
她同小兒子陸裕恆提了一嘴,不出幾日,陸裕恆便找來了這些冰塊。
她很是受用,“也就你還知道孝順我了。”
陸裕恆品著茶,此時只得他們母子二人。“娘,我是您兒子,孝順不是應當應分的嗎?”
“你媳婦可不是這樣想的。倘若不是念在她替你生養兒女,又是我孃家人,否則我是萬萬不能留她的。”
“娘何必同她置氣,一個無知婦人家罷了。對了娘,那蓮姨娘……我豈不是沒希望了?”
提起此事,陸老夫人坐起身來,眼中神色一暗,“千算萬算,沒算到蓮姨娘會突然有孕。”
陸裕恆道:“別不是大嫂為了爭爵,故意扯謊吧?大哥對蓮姨娘是怎樣的,全府上下都心知肚明,怎麼會有孕?要不要我們去問問大……”
陸老夫人擺擺手,神情凝重。
當日陸裕宣假死一事,也有她參與其中。
可以說,是她促成了陸裕宣假死一事。
在這件事上,她和陸裕宣各有心思。
陸裕宣之所以苦心謀劃出這場大戲,一是得罪了謙國公,謙國公背後是江貴妃,權勢之大,豈是陸裕宣能得罪的?
她是個婦道人家,於朝堂一事上不甚瞭解,可也知道,眼下朝中形勢變幻莫測,聖上龍體欠安,太子未立,百官正是站隊的時候。
陸裕宣雖未和她明說,她也能隱隱猜到陸裕宣是站隊聖上第十子,涇城王。
而江貴妃,是淮王養母。
陸裕宣假死,其中也有涇城王授意。
二是陸裕宣有私心,他並不喜歡餘慕煙,當初同意娶餘慕煙,是迫於無奈,他早有心儀之人。
他不願自己心儀之人做小,又不能休了餘慕煙,因為還要依靠餘慕煙的嫁妝來養活平榮伯府,還要藉著餘慕煙背後的戚家來活動。
從大局來看,休掉餘慕煙,對他百害無一利。
但餘慕煙一死,事情就好辦了。
再三謀劃,他便決定以假死來掩人耳目,順便留下遺言,好讓餘慕煙殉節,給他心儀之人騰出位置。
而陸老夫人則沒有陸裕宣想那麼多,無論是陸裕宣假死還是真死,她都巴不得,只有這樣,那爵位才能順理成章落到自己親兒子身上。
常言道,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從生下陸裕恆那天開始,她就開始為陸裕恆謀劃,縱使陸裕宣承襲爵位後,她也沒放棄。
只要陸裕宣無後,那二房便有承爵的希望。
然而蓮姨娘有孕一事,打破她原本的計劃。
“你急什麼,一個姨娘有孕而已,能不能平安生下還是另說。誰能保證她腹中,就一定是個男胎?”
就是真是男胎,她也有的是法子讓這個孩子胎死腹中。
餘慕煙這個正經的伯夫人,所生下的兒子,她都能偷龍轉鳳,何況是個小小的姨娘呢。
“該是你的,都會是你的。”
正說著,丫鬟說晚姐兒來了。
母子倆面面相覷的,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