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秋風漸起,在京城裡掀起颯颯寒風的同時,一些關於陸裕宣假死的事,像是一夜之間被大風吹落到各個角落。
真死倒沒什麼稀奇的,稀奇的是那流言說陸裕宣非但不是假死,還蓄意殺害發妻和骨血,堪稱當代負心漢的榜首。
陸老夫人訊息向來靈通,特別是自從陸裕恆承襲爵位後,但凡外面有點什麼風吹草動的,很快就知道了。
前幾日餘慕煙和戚墨臺的謠言傳到她這裡,她還能慢悠悠地品著茶,只等著這樣鬧下去,餘慕煙遲早落得個名聲敗壞的地步。
等以後再尋個合適的時機,把餘慕煙掃地出門,她也就能舒心,安安穩穩做她的伯府老夫人了。
誰料天有不測風雲,當楊嬤嬤慌慌張張來告訴她,外頭竟傳起陸裕宣假死的事。
“什麼!”她驚得連手裡的茶盞沒拿穩,手一鬆,茶盞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渣。
她驚愣許久,面色瞬間變得煞白,雙手止不住發抖,她一直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哪,哪裡傳出去的?是誰?”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二房好不容易才有了爵位,她說什麼都得守住了。
大房可以出事,但二房絕對是不能有丁點事的。
楊嬤嬤臉色也不好,“就是不知道誰在傳的,外頭的百姓,街頭小巷,都在議論這事,跟陣風似的,一吹就讓人知道。”
她神情嚴肅,陰沉著臉,“這分明就是有人蓄意要鬧大此事的!你快去給我查出來,不管使什麼法子,都得壓下此事!”
“也就奇了,怎麼會有外人知曉此事的?就是府裡,兩位夫人都不知情的。”
“是啊,這事我瞞得死死的,恆哥兒那邊更是不會說出去的,怎麼會有外人知道?”
這事沒查清楚前,陸老夫人也不好妄自下定論,這事隱瞞得是隱秘,可知情人也不少,除開他們母子和楊嬤嬤,陸裕宣那邊,知道的人只多不少的。
那總不能是陸裕宣那邊的人洩露的吧?
深究之下,陸裕宣這段日子滯留在京城,被人發現也是有可能的。
楊嬤嬤默默提醒了句:“前陣子,大夫人不是險些被暗殺嗎?聽說戚家那邊一直在找,會不會是讓他們給發現了?”
她赫然一驚,“你的意思是,他們知道這事了?”
“我猜是了。”
“應該不會吧?”
嘴上說著不會,她心裡卻一直往這個方向去猜測,“他們還是夫妻,這事鬧出來,對她有什麼好處?”
楊嬤嬤想想也是,“那會是誰呢?還是大爺在外面暴露了?”
她滿腦子想著的是,要如何力挽狂瀾,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和大房劃清界限?但這樣做的話,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今日的天半陰半晴,整日裡都颳著風,呼呼的,吹得人煩躁。
林未巧跟蔡阿嬸躲在那背風處,倆人嘴裡那叫一個忙,吃著瓜子,還絮絮說著話。
林未巧本想找府里老人,特別是常年跟在陸裕宣身邊伺候的,打聽關於蕭淺洛的事。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要不說陸裕宣有手段呢,在他假死後,他在府裡的心腹全都打發回家,想來是早就安排好的。
也不怨餘慕煙被他糊弄得團團轉,他這人,手段太多,心思縝密,難尋出破綻來。
不過也不是問不了,那些人也才離開大半年,之前都在府裡的。
雖說府裡的隱秘,做下人的是不敢議論。可是個人都有八卦之心的,在背地裡,就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
蔡阿嬸跟就是這伯府裡的萬事通,她也算得上是府裡的老人,她男人還是陸裕宣生母的陪嫁管事,在陸老夫人嫁過來後,慢慢的就成了做雜役粗使的下人。
所以她是恨極了陸老夫人和二房的。
“那位蕭姑娘,嘖,早些年的時候,家裡還沒沒落,跟大爺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呢。”
“那後來呢?家裡犯了什麼事,怎麼就剩她一個人的?”林未巧聽得津津有味。
蔡阿嬸磕瓜子磕得飛起,幹了半碗茶水,娓娓道來。
說蕭陸兩家,也是世交。蕭家家裡是做官的,官階也高,地位比當時的陸家還高些。
陸裕宣和蕭淺洛因著家中緣故,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兩小無猜,情分深厚。
偏生到了蕭淺洛十幾歲時,蕭父突然捲入一樁案子裡,當時這件案子牽扯到前朝後宮,有數十人被捲入其中。
蕭父罪名最大,被判斬首,蕭家男子充入邊疆做苦役,女子充去做官奴。
那時蕭淺洛也被強行帶去外地,後來經蕭家故友和陸太爺,也就是陸裕宣他爹出手救下。
蕭淺洛幾經輾轉,最終在慈木庵隱居。
林未巧聽著,“蕭家犯了什麼事,這樣嚴重?”
蔡阿嬸壓低聲音說:“說是參與了謀逆。”
“謀逆!”
“噓!你小點聲,仔細讓人聽去!”
林未巧捂住嘴巴,駭然說著:“那這還真不是小事。這樣都能保住性命,我還以為會誅九族呢。”
蔡阿嬸拍著身上的瓜子殼,“還沒嚴重到那個地步,具體是怎麼一回事我也說不清。朝廷上的事,複雜著呢。”
“那大爺跟這位蕭姑娘……”
“嗨,蕭家沒出事前,兩家都覺得能成親家的。誰知道後來會有那麼檔子事呢。那時人人都說我們大爺看得開,能放下,娶了夫人也相敬如賓,就怕他還想著蕭姑娘的。”
林未巧就笑笑不說話,突然就理解蕭淺洛對陸裕宣的重要了。
而陸裕宣對蕭淺洛,可以說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對餘慕煙,說無情寡義都是輕的了。
聊了好些會,木瓜來找她,她讓蔡阿嬸先回去,又問:“怎麼樣了?”
木瓜說:“媽媽,這會外頭都在議論大爺是假死的事。”
她點點頭,越多人知道這事,陸裕宣就越焦急的,人在著急忙慌的時候,就容易露馬腳。
她寫了張單子,讓李娘子去準備。
見禮單這般豐盛,李娘子問:“媽媽,這是準備送給誰家?餘家和戚家不是都送完了嗎?”
她高深地說道:“送給我們大房以後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