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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跌落茶花山谷

阿蓮阿蘭又劃了半天船,天色黑了,湖上的煙霧也越來越濃,已經看不清湖面了。

阿蘭說:“段公子和王姑娘,這裡離我們住的地方比較近了,今晚先住一晚,然後再商量如何去找慕容公子,好嗎?”王語嫣點了點頭,段譽也連說“好 ,好,阿蘭想得周到”。

只見東邊有燈火閃爍。阿碧說:“那邊有燈火的地方就是阿蘭姐姐的聽香水榭。”小船朝著燈火的方向直划過去。又划了一會兒船靠了岸,大家的臉都變得模糊不清了,於是各自飛躍上岸,走去聽香水榭安置下來。

半夜,段譽睡眠中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和嘈雜人聲,王夫人的聲音:“那個種花的小子是個柺子,他要拐走我女兒,不能放過他,快去把他雙腿砍了做化肥,快快去抓他!別讓那個小子跑了”。段譽大吃一驚,一骨碌跳起身來,看到門口已經堵了嚴媽媽及幾個壯漢,不便衝出去,於是從床邊視窗上跳了出去,向著屋後山裡一路狂奔。

折騰了半夜,月亮已漸到中天。段譽徑向西行,他年輕力壯,腳下也甚迅捷,走出十餘里,已繞到一座山峰的後山,只聽得水聲淙淙,前面有條山溪。他正感口渴,尋聲來到溪旁,月光下見溪水清澈異常,剛伸手入溪,忽聽得遠處地下枯枝格的一響,跟著有兩人的腳步之聲,段譽忙俯伏溪邊岩石之後,不敢稍動。

只聽得一人說道:“這裡有溪水,喝些水再走罷。”段譽更加不敢動彈。只聽兩人走到溪水上游,跟著便有掬水和飲水之聲。

段譽見這兩人凶神惡煞的,不想出去惹他們,當下更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那女子疑惑地問道:“這‘無量玉壁’到底有什麼奇特之處,你們在這裡已經住了十年,難道真的一點端倪也沒有發現嗎?”

那男子坦然地回答:“我們已經成為一家人了,我怎麼會對你隱瞞呢?師父曾經告訴我,許多年前,那時是我太師父擔任東宗掌門。他在月明之夜經常看到玉壁上出現舞劍的人影,有時是男子,有時是女子,有時甚至是男女對使,互相擊刺。玉壁上所展示的劍法之精妙,我太師父別說生平從未見過,連做夢也無法想象。葛師妹,你太師父帶著弟子們入住劍湖宮時,有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那位女子緩緩開口說道:“我聽我的師父講述,這壁上的劍影,我的太師父也曾親眼見過。然而,後來她只看到一個女子揮舞劍,那個男劍仙卻消失不見了。我想,可能是因為我的太師父是女性,所以只有女劍仙現身指點。”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問道:“師哥,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仙人嗎?還是我們的兩位太師父都在騙我們?”

那男子道:“也許都是騙人的,不說這些了,自今以後,咱們兩人不再分什麼東宗西宗了。我們東宗西宗聯姻,合二為一……”說著便開始動手動腳的。

只聽那女子鼻中哼了幾聲,低聲說:“別……別這樣。”

那男子道:“你依了我,倘若我日後負心,就沉在這水裡,變成大王八。”那女子痴痴嬌笑,柔聲道:“你變成王八,豈不是罵我不守規矩嗎?”

段譽聽到這裡,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笑之後,他立即跳起身來,拔腿就跑。只聽得背後那男子大聲喝問:“什麼人?”緊接著腳步聲響,急步追來。

段譽心中叫苦不迭,拼命向前跑,一眼瞥見西首白光閃爍,一個女子手握長劍,從山坡邊衝來,顯然是想要攔住他的去路。耳聽得那那男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沒過多久,段譽跑得喘不過氣來,只聽那男子喊道:“葛師妹,你守住那邊的山口!”

段譽心想:“我若是死了,自然不會拖累王姑娘,可是累得她孤身一人留在那險惡之地,自是更加不妙。唉,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保佑,讓我和王姑娘都平安無恙。”

雖然心有不甘,但腳下卻不敢怠慢。他慌不擇路地向前鑽去,只求能離那男子越遠越好。又奔出一陣,雙腿痠軟,氣喘吁吁,猛聽得水聲響亮,轟轟隆隆,宛如潮水般湧來。他抬頭看去,只見西北角上,一條大瀑布從高崖上直瀉而下,宛如銀河倒懸。

只聽得背後那男子大聲叫道:“前面是本派禁地,任何外人不得擅入。你再向前數丈,便將觸犯禁忌,到時候可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段譽心想:“就算我不闖你無量劍的禁地,你難道就能饒了我?我們最多也不過是死有葬身之地而已。有無葬身之地,似乎也沒多大分別。”他腳下加緊,跑得更加快了。那男子還在大叫:“快停步,你不要性命了嗎?前面是……”

段譽笑道:“我要性命,這才逃走……”他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腳下踏了個空,他一時不能收拾得住,身子登時直墮了下去。他大叫:“啊喲!”身離崖邊失足之處已有數十丈了。

突然間砰的一聲,屁股撞上了什麼物體,身子向上彈起。原來恰好撞到崖邊伸出的一株古松。喀喇喇幾聲響,古松粗大的枝幹登時斷折,但下墮的巨力卻也消了。

段譽再次落下,雙臂伸出,牢牢抱住了古松的另一根樹枝,登時掛在半空,不住搖晃。只覺屁股撞上古松處一陣陣劇烈疼痛。向下望去,深谷中雲霧瀰漫,兀自不見盡頭。便在此時,身子一晃,已靠到了崖壁,忙伸出左手,牢牢揪住了崖旁短枝,雙足也找到了站立之處,這才驚魂略定,慢慢的移身崖壁,向那株古松道:“松樹老爺子,虧得你今日大顯神通,救了我段譽一命。”

他休息了一會兒,心想:“那二人定然以為我已摔成了肉醬,萬萬料不到有古松救命。他們必定逃下山去,卿卿我我,東宗西宗聯宗為一去了。這谷底只怕兇險甚多,我這條性命反正是撿來的,送在哪裡都一樣。”

於是他沿著崖縫,小心翼翼地慢慢爬落。崖縫裡砂石草木眾多,倒也不至於一溜而下。山崖似乎沒有盡頭,爬到後來,他的衣衫早已被荊棘扯得東破一塊,西爛一條,手腳上也到處破損,也不知爬了多少時候,仍然未到谷底。幸好山崖越到底下越傾斜,不再是高聳入雲的危崖峭壁,到得後來他伏在坡上,半滾半爬,慢慢溜下,便已無兇險。

耳聽得轟隆轟隆的聲音越來越響,他不禁又吃驚起來:“這下面如果是怒濤洶湧的激流,那就糟了。”只覺得水珠像暴雨般濺到頭臉之上,隱隱生疼。

這時也不容他多作思量遲疑,片刻間便已到了谷底,他站直身子,不禁猛喝一聲採。只見左邊山崖上一條大瀑布如玉龍懸空,滾滾而下,傾入一座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斷注入,湖水卻不滿溢,想來另有洩水之處。瀑布注入處湖水翻滾,只離得瀑布十餘丈,湖水便一平如鏡,清澈異常。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有個皎潔明淨的圓月。

面對這造化的奇景,他只瞧得目瞪口呆,驚歎不已。一斜眼,只見湖畔生著一叢叢茶花,在月色下搖曳生姿。雲南茶花甲於天下,段譽素所喜愛,這時竟沒想到身處危地,走過去細細品賞起來,喃喃的道:“此處茶花雖多,品類也只寥寥,只有這幾本‘羽衣霓裳’,倒比我家的長得好。這幾本‘步步生蓮’,品種就不純了。”

賞玩了一會茶花後,他走到湖邊,抄起幾口湖水吃了,入口清冽,甘美異常,一條冰涼的水線直通入腹中。他定了定神,沿湖走去,尋覓出谷的通道。

這湖作橢圓之形,大半部隱在花樹叢中,他自西而東、又自東向西,兜了個圈子,約有三里遠近。東南西北盡是懸崖峭壁,絕無出路。只有他滑下來的山坡稍斜,其餘各處絕計無法攀上。仰望高崖,白霧封谷。下來已這般艱難,再想上去自是絕無這等能耐。他心道:“就算武功絕頂之人也未必能夠上去。可見有無武功倒也沒甚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