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認出老爺來,甚至還被老爺嚇到了,這一點藤野幾乎無法原諒自己。
“各位早上好啊……”炎生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一般,扯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沒有想到啊,造物弄人,這天氣也學會捉弄人了。平日裡我憑藉天象起床,一般時間都不會太晚,誰知道這一場暴風雪完全遮蔽了天空,好好的白天變成了一片漆黑,這實在是老夫的不對。在這裡給各位賠個不是。”說罷,炎生像是掙扎一般,努力翻起身子來,向眾人的方向微微鞠躬。
“老師,您言重了。快別這樣了,身體要緊!”豬木離炎生最近,所以連忙上前,將殘缺的炎生緩緩扶起來。
“唉~老了,身體也不行了,隨便做點什麼,還得你們這些年輕人看著,老夫怕是不行了呀。”炎生唉聲嘆氣,微微垂下腦袋,那眼中的不是什麼哀嘆,也不是什麼悲痛,而是一絲不甘……
不甘心身體的殘缺,不甘心自己的無用……
“呵呵~好了,不說了,今天還得給霧生小姐和原木先生公佈一下我這一年的發現呢,怎麼能是這樣的精神狀態啊!好了好了,一一啊,我就留你在這休閒區負責照顧我的這些學生了,他們雖然不讓人省心,但是還請你多擔待。至於藤野,你就跟著我帶他們倆一起去辦公區吧,有你在,霧生小姐、原木先生去了露天走廊才不至於被暴風雪影響。”搖了搖頭,炎生似乎擺脫了陰霾的影響,笑眯眯的吩咐下去。
木一一眼中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但還是微微鞠躬,不會說話的她,只能用這種方式表示自己收到了命令。至於藤野,則直接得多,直接一鞠躬,口中唸叨著明白,馬上就跟在了炎生的身後。
就這麼,霧生和原木就這麼尾隨著藤野和炎生,一同前往了那個漆黑、似乎深不見底的辦公區……
此時,豬木看過了手錶,已經臨近九點了……
行進在路上,原木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去看霧生一眼,始終浮現在腦海裡的昨夜的畫面讓原木在面對霧生的時候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在保守的原木看來,這個時候應當不與霧生有接觸,否則可能會有侮辱霧生的嫌疑,這是他的倔強,有些沒頭腦的倔強。
至於霧生,則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原木對她的態度有些愛理不理,霧生甚至一度以為是不是今天自己的樣子或者著裝有什麼問題,但是仔細想了想,自己根本不化妝,素顏出行;而且因為自己的著裝幾乎全都是黑色,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才對。可是她就是想不通為什麼原木的態度十分不正常。
就在霧生還在納悶的時候,四人已經來到了生活區的那扇,緊閉的雙開大門處。
說是緊閉,但其實因為劇烈的風暴,雙開大門已經被吹開了一道縫隙,風雪魚貫而入,已經在那過道的針織地毯上留下了長長的水漬;如果沒有門內的鐵鏈堅守崗位,死死地把守大門,恐怕昨夜不知幾時這扇雙開大門就得被風暴攻破。
藤野快步上前,那胖胖的手伸進了上衣口袋,直接掏出了一把小巧的鑰匙,那把鑰匙看上去非常陳舊,就像是老式的南京鎖一樣的鑰匙。鑰匙伸進鎖孔。沒了鐵鎖的束縛,鐵鏈也一下子滑落,雙開大門轟然開啟,狂風暴雪狂猛的灌了進來,甚至將大門兩旁的裝飾用小桌子吹得東倒西歪。
沒有時間多想,藤野連忙推著炎生衝出了大門,外面的積雪已經覆蓋到了半個輪椅輪子的高度,幾乎就是人的小腿位置,加上狂猛的風暴依舊在肆虐,這個露天走廊成為了最為嚴重的關卡。
大約七八分鐘之後,眾人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來到另一頭,藤野強行用巨大的噸位將自己扣在辦公區的雙開大門上,掏出另一把鑰匙,像是視死如歸一般,開啟了另一扇雙開大門,隨即用自己強大的噸位,將另外三人硬生生塞進了辦公區。
隨著大門的轟然關閉,整片天地似乎又重新歸為平靜,但是實則暗潮洶湧……
好不容易到達辦公區,想起一路上的艱辛,炎生飽含歉意的囁嚅道:“抱歉啊兩位貴客,我也實在低估了這一次的暴風雪,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一定不會這麼冒險了。還請二位原諒。”
“這樣大的暴風雪,我也是生平僅見,這是天災,不是人力能操控的,不能怪您的。”原木趕緊搶過話頭,在霧生面前的尷尬還沒有退去,他得不讓霧生說話才行,甚至於,他都不想讓霧生有任何行動。
“呵呵~那就好啊,二位請隨我來吧,馬上就可以公佈發現了。”炎生很是高興,帶著二人興沖沖的向著他口中的實驗室殺去。只要和實驗有任何關係,和科學掛上了鉤,炎生就會像個小孩一樣全然忘記自己的傷痛,全身心投入到科學的樂趣之中。
經過像是展覽館般的標本陳列區,經過有無數活體生物活躍的飼養間,經過生硬冰冷的製藥倉,在那段一點光芒都沒有的走廊盡頭,似乎什麼也沒有,但是隻有牆角微微閃爍的紅光在預示著,那裡隱藏著什麼暫時不可見的事物。
湊近了那道微弱紅光,幾人才發現那其實是一道指紋密碼鎖,經過指紋和密碼雙重解鎖,原本在幾人心中屬於牆體的那道黑洞牆面緩緩開啟,劇烈的白熾燈光線奪目而來,使得所有人微微閉眼,再度睜眼,眼前的景象卻讓原木和霧生都震驚了。
眼前的空間,分明是一個巨大的生物實驗室,這個實驗室應有盡有,甚至於比一些大學的實驗室還要高階,裡面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可以做到各種各樣的生物實驗,檔案櫃足足有七個,幾乎把整個房間包圍;進門的左側有一張實驗桌,桌上的顯微鏡和一些精密儀器七零八落的擺放著,看上去十分凌亂;正前方是解剖實驗的區域,雖然還沒有走進去,但是那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息卻讓原木和霧生有些不舒服;右側是活體生物倉庫和一些大型儀器擺放的地方,至於更深處,則是一些生物製藥和化學物品的區域,也同樣非常凌亂地擺放在那裡。雖說凌亂是科學家的特權,可是將白磷置於酒精燈旁邊,還和有些漏水的水龍頭放在一起,就不是任何科學家應該做的了。搞不好那就是玩命的搭配,居然被炎生放置在了一起。
“好了,幾位,請進吧!藤野,這裡暫時用不到你了,你先出去吧。”炎生擺了擺手,讓藤野離開實驗室。隨即又換上一副笑臉,將二人迎進了更深處的實驗室。
實驗室,如同手術室。這裡的冷氣開得極大,彷彿就和外界的暴風雪一般無二;生物倉庫裡傳來的動物的嚎叫聲,在這空曠的實驗室迴盪開來,回聲不斷,令人毛骨悚然;金屬質感的實驗室,就連地面也能倒映出人的臉龐,但是金屬的光澤是的所有被倒映出的人,都像是死人那樣冰冷僵硬;這裡雖然是實驗室,卻毫無生氣,只有無數的資料和生物試劑組成的無情。
到達深處的實驗室,炎生指揮著二人在一旁的無菌倉換上完全隔離的生化服。那沉重的氧氣面罩緊貼在臉上,那如同千鈞的氧氣瓶彷彿大山一般壓在背上。緊了緊在橡膠手套中的手指,不知為何,原木和霧生都感覺到了一絲窒息感,就算不斷的有純氧進入口鼻也無濟於事。那是一種從心底裡冒出來的恐懼,對於無情的恐懼。
不久,身穿另一身生化服的炎生自己駕駛著輪椅緩緩來到二人的面前,仔細幫助二人整理好生化服,和藹的邀請二人繼續深入實驗室。
就是被炎生這麼一接觸,二人內心中的冰層突然有解凍的跡象。二人鬆了口氣的同時,卻也明白,自己的這些感覺,根本不是來源於人,而是來源於這個實驗室!無情的是實驗室,而不是人!
“哈哈~我的發現,你們一定會感覺驚訝的!”炎生從另外的區域的某個冷凍倉裡面提取出了一個巨大的金屬瓶,這個金屬瓶大約有成年人的大腿那麼粗,炎生抱著過來也非常吃力。但是在霧生和原木的幫助下,這個沉重的金屬瓶也被放到了實驗臺上。
炎生彷彿迷失了心智一般,呢喃著,眼中只有這個金屬瓶,他緩緩解除了金屬瓶上的三道機關鎖,將金屬瓶的頂端連帶著裡面的鐵架都扯了出來。
隨著金屬架被扯出來,無數類似乾冰生成的霧氣頓時噴湧而出,彌散在空氣之中,被獵獵作響的鼓風機排出實驗室。炎生將金屬架扣在金屬瓶的一側,從金屬架的凹槽裡取下一管內部裝著一些紅色物質的試管,就這麼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試管架上。做完了這一切,炎生才算鬆了口氣。
緊接著,炎生又小心翼翼的操作起試管,從裡頭提取了幾乎看不到的一點點紅色物質,放在載玻片上,輕輕放上蓋玻片,放置到了顯微鏡之下,調整好了光圈和角度,自己試著觀察了一下,這才鬆了口氣,啞著嗓子對霧生和原木道:“好了,你們來看看吧,我的成果!”
霧生和原木雖然還有些猶豫、有些反感,但還是相繼前去觀察。
顯微鏡下的,是一團詭異的紅色,沒有生活區的牆面那樣猩紅,這裡的紅色,似乎有著更多肌肉的紋理,就像是榨汁的西瓜一樣,還有一些看上去非常像西瓜渣的褶皺,而且因為在那團詭異的紅色之中還有著無數的黑色顆粒存在,看上去也非常像西瓜籽。在這團紅色的核心區域,有無數的像是蠕蟲一般的密密麻麻的小顆粒一樣的東西,而且活性非常顯著,甚至有些超出正常活性物質的活躍度!那是一種病態的活躍!
仔細觀察了片刻,沒有細胞的具體結構,只能在外側看見一層幾近透明的外殼,然後就是裡面的紅色物質,還有那團核心之中有些清晰可見的遊離狀物質,這應該不是細胞,也不是生物……
“這是病毒?”看完了這物質之後,二人都有些目眩,這麼近距離的觀察如此活性的物質,還是第一次。有些作嘔的同時,卻也對生物的世界感覺十分好奇。好奇之下,原木問道。
“原木先生果然有一套啊,這的確是病毒,也是我這一年來心血的付出所得到的回報!”炎生哈哈大笑,那些燒焦的面板有些些許摩擦,發出了令人酸牙倒胃的細微摩擦聲,雖說聲音不大,但是在這空曠的實驗室,一切都被放大了很多倍,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了。
“什麼樣的病毒,需要您用整整一年的時間去發現呢?您可是博望坡學園畢業的高材生,理應不該被什麼小眾化的病毒難倒。”霧生卻是不相信這就是炎生一整年的發現。
“哈哈~的確!就憑我是博望坡學園畢業的人,小眾的病毒就不應該難倒我!可是不知道霧生小姐有沒有聽過一句中國的古話,叫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炎生露出了十分詭異的笑容,在那厚重的氧氣面罩之後,更顯扭曲!
“……您的意思是!”霧生突然明白了什麼,面色大變!她看了看自己全副武裝的樣子,又死死捂住了自己的氧氣面罩,她的腦海中,有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猜想……
“您瘋了嗎……”霧生的臉色越發陰沉:“如果可以的話,請告訴我這病毒的名字……”
“這個病毒你們當然知道……它就是在當年屠殺美洲大陸的,本應在當代社會絕跡的滅絕了的病毒——天花!”炎生的笑容,因為那張燒壞了的扭曲的臉,更顯扭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