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上的內容，是這樣的：“贊同原木先生的觀點，這樣一來，為什麼死者會以這樣奇怪的姿勢倒地而死，為什麼所有死者都是趴著死的的原因，就可以得到解釋；但是究其根本，我們可以發現更加進一步的共通點：那還是數字。我覺得，鐘錶殺人，不僅僅體現在了手臂的角度上，還有手勢表示的數字上，第一名死者是五根手指，預示著死於五點；第二名死者是一根手指，預示著死於一點；第三名死者雙手全出就是十根手指，就是死於十點。如此一來，就會出現更加可怕的巧合：手臂的角度，手勢的含義，死亡的時間全部對應了這一個點！”

“數字……”霧生深深陷入沉思……

木一一用筆敲了敲筆記本，繼續寫道：“還有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是這位神座先生和原木先生兩個人一起說到鐘錶的時候我才想到的。就是他們額頭上的符號所表示的含義！你們經常看見的鐘表，到底是怎樣計數的？你們可以聯想一下嗎？”

“鐘錶計數……啊！”霧生恍然大悟：“你是在說……羅馬數字計數？”

木一一用力點了點頭，雖然沒有半點表情，但是眼神卻格外認真嚴肅。

“羅馬數字計數？”眾人都有些發懵。

“對啊。我記得原木君你家的鐘，好像就是羅馬計數法記的數字吧？每一個時刻都用羅馬數字標識。你們聯想一下，每一個可以表示出來的羅馬數字字元，我想你們就明白了。”神座叉起手來，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霧生長長地嘆了口氣，在大家的注視下開始解釋：“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其實很簡單。第一名死者，死於凌晨五點，手勢五，姿勢也類似鐘錶上的五點，更有意思的是，他的額頭上，篆刻著V，V這個英文字母，放在英文角度上，絕對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它沒有辦法代表任何東西。可是如果放進羅馬數字，那就有了意義了。V在羅馬數字裡，就是五的意思。同理，第二名死者，凌晨一點，手勢一，身體姿勢指向鐘錶上的一點。額頭上篆刻的是I，也就是羅馬數字的一！第三名死者，十點死亡，手勢十，身體姿勢指向鐘錶的十點，額頭上的是X，也就是羅馬數字裡的十！也就是說，屍體身上遺留下來的一切東西，其實都有共同點，都有共通點！它們指向的方向只有一個，就是計數！就是羅馬數字計數！”

“可是……為什麼不是一二三的順序，而是一五十呢？”原木追問道。

“這一點暫時無法確定，不過你可以列可能性。要麼是因為，羅馬數字裡沒有明面上的類似於二三四這樣的數字，他們只在關鍵的數字上創造新的表示符號。所以為了保證只有一個字母符號的連貫性，兇手必須挑著使用羅馬數字符號。或者……兇手想要藉此表達別的東西，靠一連串的數字，表達別的意思……但是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們不得而知。”霧生的臉色並沒有因為破解了這些事情而感覺高興，相反，她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各位，如果真的和原木君的顧慮一樣，兇手不想使用多個羅馬數字符號組成的數字只想使用單個字母組成的數字的話，那麼羅馬數字裡面，單個字母的數字還有很多：除去I（1），V（5），X（10），還有L（50）、C（100）、D（500）、M（1000）這麼幾個數字……也就是說……兇手的目標，應該還有四人！這四人究竟會是誰？他們會死在什麼地方？他們會在什麼日期死？這些我們都不知道！我們現在所瞭解的，就是他們會在什麼時刻死，雖然有用，但是用途真的很小……”

“的確，雖然我們瞭解了兇手隱藏在死者身上關於羅馬數字的利用，但是這對於破案來說沒有作用，我們沒辦法確認下一個行兇地點，沒辦法確認下一個行兇日期，也沒辦法確認受害者的身份。所以我覺得，死者身上的秘密，還沒有剖析乾淨，一定還有什麼被我們遺漏的東西……”神座回過頭，看著遠處的那具屍體，不知為何，有些出神……

接下來的調查工作，很是艱難。饒是有了神座和木一一兩人的加入，也都沒有什麼進展，霧生似乎抓住了一點行兇地點的方向，但是她還是不敢確定自己的想法，所以一直都像堵住一樣，沒辦法說出來。雖然有了體育系所有學生幫助，尤其是體育系的那位大四學長，的確提供了很多資訊。但是毫無疑問，兇手遺留下來的東西太少了。

終於，八月十五號，同樣處於九州島的佐賀縣警局傳來訊息，同樣在額頭上留下了英文篆刻符號的屍體出現在了佐賀縣的嬉野市。這已經是本案的第四名受害者了！

整個隊伍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疲憊狀態，可是他們不得不繼續前往嬉野市調查。

第四具屍體也會是一個關鍵，按照霧生的說法，如果第四具屍體身上的痕跡足夠明顯，那麼她說不定就能判斷出下一個行兇地點！就是這樣一個訊息驅使著所有人努力堅持著。

徹底進入最為炎熱的八九月份，原木的身體越發吃不消這樣大的工作量。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行，只是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咳嗽幾聲，安撫胸口的躁動。

坐在通往佐賀縣的列車上，大家正在閉目養神，但是腦子和嘴巴卻還不停下。

“如果這一次發現的屍體額頭上的是L，那麼我們就能鎖定兇手的確是按照羅馬數字來編排的死者了。這也算是一個突破吧。”神座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好，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但是還是有些搞不懂，明明一在五前面，為什麼五要比一先死呢？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啊。”原木始終還在糾結數字的連貫性。

“你們注意到一個問題沒有……如果說今天，也就是八月十五號，是第四名死者死亡的日子。我們來計算一下所有死者死亡的日子怎麼樣？第一名死者，我命名為五號死者，死於六月三號；第二名死者，一號死者，死於七月十一號，間隔三十八天；第三名死者，十號死者，死於八月一號，間隔二十天；第四名死者，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五十號死者，死於八月十五號，間隔只剩下十四天……你們沒有發現，每名死者的死亡時間間隔，在慢慢的縮短嗎？”霧生提出一個時間上的問題，順勢睜開了雙眼。

木一一將筆記本往桌面上一丟，上面這麼寫著：“這麼一來，就這麼幾種情況：要麼就是兇手因為某些原因可能之後殺不了人了，所以趕時間急於殺人；要麼就是兇手故意這樣做，來故意混淆調查者的視聽；要麼就是兇手自己也是無意的，他沒有在乎過殺人的間隔時間。也就是說，要麼問題出在不可控因素上，要麼出在兇手自己身上。你們自己判斷吧。”

“唉~這些，還是等到看到了第四名死者，再來判斷吧。”霧生帶頭閉上了雙眼：“現在，大家都需要休息，趕緊抓緊一切時間休息一下吧，不然之後可沒機會了。”

因為休息原因，到達嬉野市的時間，已經是八月十七號的上午了。

佐賀縣嬉野市的某處茶園內，一具身著警服的女性屍體躺在茶田中央，趴伏在地，早已經沒了呼吸。

介入這起案件之後，神座就開始協助法醫開展驗屍工作了。更加幸運的是，這次的法醫和神座認識，而且貌似很尊敬神座，所以這一次的驗屍工作是以神座為中心的，驗屍工作開展很順利，驗屍報告也很快出爐。

“真是可怕。死者是嬉野市市級警局的成員小野寺利佳，今年只有二十歲五個月，剛剛參加實習不久，是警局的文案警員，死亡時間大概是八月十五號的中午十二點五十分三十三秒——不好意思，這一回精確了一點——死亡原因相信只要看過屍體的都能知道了，被鈍器重擊後腦導致的當場死亡，幾乎瞬間斃命，整個後腦的顱骨被直接打碎，也就是說兇器的重量不輕，而且我調查了一下顱骨碎片，碎裂的痕跡是從一個點往外冒的，是放射狀碎裂痕跡，所以我懷疑是帶有某凸起的重量級鈍器。你們想的都沒錯，死者的額頭上留有L的篆刻英文符號，至於死亡的姿勢……死者依舊平直的躺倒在地，左手的手腕似乎被擰斷了，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翻轉，手心沖天，伸出五指，向左上側伸出，和頭部的夾角為六十度左右；右手微微握拳，留有一個類似於數字零的空隙，對著頭部方向，和頭部夾角為……二十幾度吧。我得說，兇手力氣很大，他是在死者死亡之後擰斷死者的手腕的，純粹靠力量擰斷手腕。畢竟死之後血液停流，死者的手腕上，留下了兇手擰手腕的時候的深深手指印記，那肯定是被很大的力量按壓出來的。順帶一提，死者的肋骨，有七根留有切斷的痕跡，似乎還是撞上了那個骨頭斷成七截的點啊。可惜啊，沒有指紋，不然我可能可以告訴你們更多東西。”神座放下報告，打了個哈欠。

“五十……這個數字，沒辦法用小時表示，畢竟一天之內都沒有五十點這樣的時間。兇手就選擇了用分鐘來代表五十，這個姿勢就不用說了，一個對著鐘錶上和十二點有六十度差距的‘10’處，也就是五十分，還有一隻手對著距離十二點有二十幾度快到‘1’的地方，估計也是在表達十二點五十的這個時間。至於手勢……一個翻過來的五，一個零……這麼表示五十，是不是有點牽強了？如果可以，是否可以解讀成‘五零’而不是‘五十’呢……不過勉強先辨認為五十吧。至於額頭上的篆刻符號……毋庸置疑是L（50），這個羅馬數字……看樣子我們的判斷是對的，殺人的確和羅馬數字計數有關係！”霧生緩慢地分析著，點了點頭。

“可是，如果按照兇手的殺人順序，我們按照羅馬數字計數來看，下面的符號代表數字最小都是一百，這怎麼可能存在於時間裡呢？就算是日期也不對啊。更何況，我們還是沒有搞清楚，兇手行兇的地點，這樣一來還是沒有用處。”原木搖搖頭，表示沒有用。

“……”木一一思索片刻，寫下一段話交給霧生：“霧生小姐，有沒有辦法確定這幾名死者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是否有交往史？”

“根據各地警方調查的檔案來看，死者之間沒有聯絡，也就是說，沒有相應的交往史，可以說，死者之間都是陌生人。”霧生搖搖頭。

“那麼現在問題就來了：死者之間毫無關聯，但是每一個死者的死亡現場都非常完美，絕不可能是隨機殺人，那麼也就代表了兇手已經鎖定了目標，兇手憑什麼鎖定他們？”木一一繼續寫道，她那如同死灰的眼睛裡沒有半點神采，但是卻無緣由的讓人覺得有一份別樣的安定。

“你是說……”霧生微微一驚，倒抽一口氣：“唯一能夠串聯起死者的，也就是兇手本人……應該認識他們所有人？”

“這只是一種猜測，畢竟只是從邏輯角度上的考量。具體情況還需要具體調查，我覺得，還是讓警方順著這個思路調檢視看吧，說不定會有收穫的。”木一一點點頭，收回筆記本。

“恕我直言啊霧生小姐，徹底涉入這件案子之後，我突然發現這件案子很有意思。兇手殺了一堆根本沒有任何關聯的人，殺人手段、殺人地點、殺人事件、哪怕是一些外因內果都完全不同，如果沒有那些篆刻符號、沒有那斷成七截的骨頭標記、沒有手勢數字的資訊，這幾起案件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串聯起來對不對？”神座也在一旁出言提醒。

“沒錯。”霧生點點頭。確實，如果不是在聽到第二起案件的死者額頭上也有篆刻符號，她根本沒有辦法將一開始的兩起案件串聯起來。

可是……為什麼……

眼看霧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神座邪魅一笑，一拍掌：“你看，你也發現問題了吧？如果說兇手的目的是殺人，無非就是仇殺、財殺、情殺幾種，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會明白自己殺人之後面對的會是什麼，兇手應該會有什麼反應？害怕、緊張、恐懼，害怕自己因為殺人毀掉未來，將來毫無出路，所以兇手殺人之後會怎麼做呢？處理屍體、處理痕跡、製造不在場證明，總之一切工作都要用來洗刷自己的嫌疑，不引起注意。可是這起案件，完全反過來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兇手在向我們宣告他殺人了，而且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堆！兇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殺人成績一樣，將所有的一切不加掩飾的呈現在我們面前。為什麼？”

“除非兇手有信心根本不會被偵察者發現共通點從而串聯案件，或者兇手就是要故意引起偵察者注意，自己找死。可是……共通點太明顯，第一種可能性行不通，這一次案件的其他痕跡被清理的很乾淨，顯然兇手並不是找死。那麼就只有最後一種可能……”霧生的眼中，飽含火焰：“兇手是在挑戰警方！他想破釜沉舟，用自己的頭腦，完成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