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雄和正泰的神經幾近崩潰。兩名海上航行者,連續兩天目睹兩具鮮血淋漓的屍體,任何人恐怕都接受不了。正雄在這天選擇了全程自動駕駛,他需要一些時間來修復受損的神經。正泰也準備好了速食食品,這幾天,他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做飯了,現在看到那些肉類,更是覺得噁心至極。
歐陽冷冷的看著地上那具殘損的屍體,似乎毫無反應,但是從他捏緊的拳頭來看,他的心情也非常不平靜。木晨一開始也非常悲痛,但是深深吸了兩口氣之後,也迅速調整了過來,開始了屬於偵探的工作。
經過調查之後,木晨摸清楚了死者的基本情況:“死者是祁蕭,非常年輕的美術系大學生,從表面來看,肯定是被勒死的。然後死亡事件的初步判定,應該是在昨晚的凌晨三點左右……該死,比第一次犯案還要晚……然後,死者的左臂丟失,暫無蹤跡。沒有被毆打或者麻醉的痕跡,恐怕是活生生給勒死的。”
“簡直……簡直是太殘忍了……”甄海棠緊緊捏著拳頭,咬牙切齒:“到底是誰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來?難道這個兇手他不嫌殺人這種行為很噁心嗎?”
“現在的問題很明確。我們要像昨天那樣判斷死者的一些基本情況。隨後就要結合一下兩起案件,看看有沒有什麼共同點和不同點。最重要的是,我非常想知道兇手的具體動機到底是什麼,他為什麼要對完全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動手。”歐陽提出自己的觀點。
“同意你的看法,我們的流程大致也就是這樣了……”木晨點點頭,隨即招呼所有人前往後艙裡的活動室,那裡有足夠的空間可以容納所有人。
屍體被二人直接搬進了祁蕭的房間內,不出所料,祁蕭的房間內也有爭鬥的痕跡,想必是祁蕭也有過很大程度上的反抗和掙扎,但是還是死在了兇手的手上。
“我的天啊,切得相當完整,沒有一絲猶豫啊,這個兇手還真是窮兇極惡。”木晨看了看屍體的斷臂斷面,搖了搖頭:“顯然是被什麼利器直接切斷的,切口實在太整齊了,而且巧妙地避開了骨骼,這個兇手有一套!”
“更讓我在意的是,屍體出現的地點……”歐陽指了指門外剛才屍體躺著的地方:“這個地方明顯是兇殺現場,上一起案件也是,但是兇手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力氣搬運屍體呢?而且還要花費多餘的力氣去砍掉屍體的某些部位,他到底是想做些什麼?”
“兩名死者都是被勒死的,兇器基本上判定的都是桅杆上的繩子,兩名死者都被人搬運了屍體,兩名死者都丟失了身體部位,兩名死者都是在房間裡遇害的。這些共同點,難道還不夠我們判斷殺害兩名死者的兇手是同一人嗎?”木晨唸叨著,自己搖了搖頭:“不對!兇手肯定是一個人,否則不可能會有這麼多的共同點!可是問題是……有沒有可能是模仿犯……”
“不可能是模仿犯!”歐陽搖了搖頭:“我在昨天發生第一起命案的時候就問過正泰先生了,我問他廚房的刀具有沒有變少,他的回答是,少了一把菜刀,但是也只有一把。如果是模仿犯的話,也就意味著這艘船上至少有兩名兇手,兇手盜走了一把,那麼模仿犯本人是如何砍掉死者身體部位的?由於可以砍掉身體部位的利器絕不可能是瑞士軍刀這類的小刀具,所以模仿犯顯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排除模仿犯,就只有一種可能,兇手是連環殺人犯!可是為什麼呢?要麼就是兇手是個變態殺人犯,為了滿足心理變態需求這麼做;要麼就是兇手為了掩蓋什麼東西故意搞出些殘忍的東西試圖阻止我們去發掘;要麼就是死者的那些部位隱藏了兇手身份的重要線索,所以兇手不得已而為之。可是這些又如何證明呢……”木晨也在思索。
兩個頭腦極好的偵探一起行動,對於案件來說是滅頂之災。
“木先生,鎖沒有壞呢……”歐陽檢視了門鎖,將目光投向了木晨:“插銷是從裡面開啟的。”
“又一個問題出現了!”木晨擰起了眉頭:“別忘記了,我昨晚就跟你們說過要當心,不應該隨便給別人開門,因為我們沒有辦法保證來訪者是不是兇手。可是……死者卻還是開門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包括昨天我就有這個疑問了,為什麼他們要給兇手開門,這不是給自己找死路嗎?”
“他們並不知道來的人就是兇手。”歐陽提出了一個看法:“或者,兇手用了一個大家都很關心的事情或者話題引誘了他們,誘惑他們開了門。但是……能夠在這個環境之下還能夠在所有人頭上都共用的誘惑……恐怕就只有……兇手了!兇手用自己作為誘餌,直接詐開了大門!”
“有道理。”木晨點點頭,有些苦惱:“不可否認這件案子非常難辦,這一次的案件,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沒有任何嫌疑人有不在場證明,也沒有另外的人可以互相作證。如此之多的嫌疑人,我還是第一次見。萬一一不小心把嫌疑人搞混了,恐怕我都覺得不奇怪……啊!”木晨似乎明白了什麼,直接站了起來。
“!”歐陽也站了起來,目光如炬,他也從剛才木晨不經意間的言論中抓住了關鍵點!
“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根本搞不懂兇手的行為模式,按照道理來說,每一個連環殺人犯都應該有固定的行為模式,實體的相似性其實就是行為模式的一部分,可是我們卻無法掌握到兇手本身的行動模式。他為什麼要切下每一個人的身體部位?恐怕一切的行動都要和這些被切割下來的部位有關聯!那麼我們就可以繼續分析,兇手砍下這些身體部位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如果只是用來滿足自己的變態心理,那麼只需要殘忍對待第一具屍體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再對第二具屍體下如此毒手。這些身體部位一定對於兇手有別樣的意義。”木晨做出了一番推斷,他緊了緊帽子,似乎是想將自己整個人都塞進帽子裡似的。
他們翻找了一下死者的口袋以及隨身的行李,但是似乎並沒有什麼發現。但是他們發現死者的下巴處似乎有被什麼東西用力擊打過的痕跡。歐陽瞭然於胸:“看樣子,這個兇手精通近身格鬥,由於第一具屍體並沒有頭顱,我們沒有發現有任何的痕跡證明死者為什麼在被勒的時候沒有反抗掙扎,只是因為兇手哪一記打在下巴上的勾拳。”
“這一拳很重,幾乎可以致命了。”木晨抓住死者的硬邦邦的下巴,微微揉捏:“骨頭都打斷了,這一拳恐怕是沒有帶護具的奮力一拳。不過,明明和死者之前弄亂了整個房間,到頭來還是要把死者放倒了才殺人,這個兇手是在故意享受抓捕的樂趣,還是說他故意而為之呢?”
“他是故意的,而且是為了誤導我們。”歐陽冷哼一聲。
“你是指讓死者掙扎反抗還是說這一次的下巴重拳?”木晨問道。
二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這一次的重拳是誤導資訊!”
“不得不否認,歐陽,你真的很聰明!你不是偵探真的很可惜……按照先後順序來看,我們無法判斷第一名死者的下巴有沒有被重擊,如果有,那麼就不屬於誤導,而是兇手的行為模式;可是如果定性為誤導了,那麼第一名死者的下巴必定沒有被重擊,那麼那個時候就只有掙扎反抗,所以這一次的重拳就是誤導資訊了。”木晨拍了拍歐陽的肩膀表示欣賞。
“如果兇手是為了誤導我們,他在第一個死者那次作案就必須砍頭,如果到頭來我們發現第一名死者的下巴上沒有重擊痕跡,誤導就不會成立。也就是說,兇手是為了誤導我們才在第一名死者的時候砍下死者的頭。”歐陽也有些興奮起來,似乎對接下來的搜查躍躍欲試,信心滿滿。
“了不起的頭腦!歐陽,難以想象一個醫生會有這樣的頭腦!”木晨很是滿意,點點頭:“我的推斷也是如此!如此一來,我們再來推導第二件案子,究竟誰是這樣的呢?可以騙開別人開門,可以對他人造成這樣嚴重的殺傷。”
“……”經過演算,二人卻發現很難判斷,擁有可以將年輕力壯的祁蕭硬生生擊倒的力量的人,除卻同樣正值壯年的歐陽還有中年的木晨之外,還有廚師正泰、無業者甄海棠、水手楚原、房地產商西園寺,人數眾多。可以說,除卻死者還有年老體衰的正雄,其他的人都很有嫌疑。
“我們可能進入了一個錯誤的推理路線……如果說這就是兇手想要的,那麼我們此時的舉動簡直就是正中他的下懷……看樣子我們必須儘快調轉調查方向了……”木晨一臉陰沉。
“木先生,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看法,不知道可不可以說說看。”歐陽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拍手掌,連忙道。
“哦?請講。”木晨來了興趣,湊了上去。
歐陽撫掌長嘆:“我剛才試圖用醫生的方法來解析這兩件案件,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在我們學醫的這些人的生涯中,也總會遇到一些傷情鑑定,不瞞木先生說,我做過的傷情鑑定很多,傷者無非就是想要醫生的傷情證明,隨後向傷害來源索賠,這是人之常情,我也覺得很正常。可是如果放到這件案子裡來,一切就有些不尋常了。我們暫且無法知道兇手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何要砍下死者的身體部位,但是仔細想想,我們應該追尋本源問題:那就是兇手到底為什麼要殺人?我們都知道,兇手隱藏在我們之中,但是我們所有人都相互不認識,都是第一次見,就算兇手只是一個逃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根本沒有必要殺人!如果死者是真的變態殺人犯,他也還是有理智的,知道船上有一個偵探,應該不會如此囂張的犯罪。那麼為什麼兇手要這麼做?兇手殺人的動機何在?”
“……你說的有道理……”木晨竟然陷入了沉默良久他終於再度開口:“或許……他真的是個逃犯,但是因為第一天的死者發現了他是逃犯的證據,所以他殺人滅口;可是殺人的時候又被今天的死者目擊了,所以必須再次殺人?”
“這是一個好假設。可是我們必須要知道,第一天的死者可是成俊先生!他可是一個盲人,失去了眼睛的他可以說是對兇手最沒有威脅的人了,可是兇手卻第一個殺了他,顯然動機並不是為了明哲保身!”歐陽反駁道。
木晨突然一擺手,制止了歐陽:“稍等!如果你的推理是正確的,那不就代表了,兇手殺人根本就不是被迫殺人,而是他想要殺人?”
“沒錯。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必須找到,殺掉這些人對於兇手自己到底會有什麼好處。這才是最為關鍵的……”歐陽看著遠處漸漸滑落的太陽,憂心忡忡。
又是一天詭異奇幻,又是一天一無所獲……
甄海棠似乎精神崩潰了,嚷嚷著要逃離這艘船,可是知道認清楚了這是在大海之上後,卻只能無可奈何的退回來,窩進了房間,號稱誰也不見。
木晨對甄海棠的行為大加讚賞,提出希望大家向甄海棠學習,夜晚不要私自外出,不要輕易給他人開門,帶好隨身的防身武器等等要求。
夜晚,再度降臨……
甄海棠握著他偷偷帶進房間的消防斧,死死盯著大門。他沒有睡意,也根本不敢睡。原本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在自己眼前一個個流逝,是個人都受不了!甄海棠看似高大壯碩,但是因為沒有具體的經濟收入,居無定所,反而是最沒有安全感的一個。如今,他的血性被激發出來了,他已經下定決心了,無論是誰,只要進來的人,都必須要被他砍死才行。
“咚、咚、咚……”走廊上,是沉重的腳步聲!有人擅自走出了自己的房間!腳步聲越發逼近,甄海棠的冷汗狂湧,死死的握著消防斧,口中沒有一絲唾沫,沉重的呼吸之下,門外的腳步聲詭異的達成了共鳴。
“咚咚……”甄海棠的心都差點跳出來了,那腳步聲就在自己的門外停了下來!
甄海棠突然感覺有些天旋地轉,差點就這麼暈了過去,他緩緩挪到了房門旁邊,舉起消防斧,努力平穩呼吸,希望自己能夠鎮定下來。
“甄先生……我知道你沒睡的……開門吧……”門外的聲音,十分低沉,卻極具誘惑力。甄海棠手一抖,差點就這麼跪倒下來,全身緊繃的肌肉早已經痠疼不已,可是甄海棠還是死撐著,死撐著……
“你……你想幹什麼?”甄海棠惡狠狠地問道。
“拜託,甄先生,你難道不知道我到底想幹什麼嗎?識相點趕緊讓我進去,否則,我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外面的聲音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甄海棠放下了消防斧,似乎有些害怕,但是卻還是猶猶豫豫的……開啟了房門……
第三天到了,周圍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今天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錯,因為至少一起床一出門,沒有再看到恐怖的屍體了。
餐廳內,大家聚集在這裡,享受著正泰準備的早餐。正雄和正泰似乎恢復了精神,至少勉強有了一絲笑容。
“不過……不知怎麼的沒有看到甄先生啊。”西園寺撕著麵包片,大口吃著,含糊不清的道。
“啊~甄先生的話,我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他的房間門開著,裡面還挺整齊的,我想應該是起得很早去船上溜達了吧。”楚原笑了笑,給正雄遞上魚子醬。
“那可不行啊,早飯還是要吃的,我們大家分頭去找找吧,趕緊把甄先生找回來。早飯不吃,哪裡來的朝氣啊。”說罷,正雄第一個站起來,想要去找到甄海棠。
於是,大家一起行動起來,四下尋找甄海棠。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大家根本找不到甄海棠的蹤影,好像甄海棠就跟失蹤了一樣!
頓時,陰霾襲來!
大家聚集到了船尾歐陽所在的地方,議論紛紛:“甄先生早就說了想離開這艘船,不會他失心瘋了,直接跳海了吧?”
“不可能啊!甄先生那麼理智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呢?”
歐陽長嘆一口氣,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大家,在船上找不到,可是大家有沒有想過抬頭看看呢?我想,甄先生根本沒有失心瘋跳船離開……他沒有往下逃走,而是……往上迎接了死亡……”
眾人抬頭一看,頓時慘叫連連,抱頭鼠竄!
在那一切殺戮的來源的桅杆上,懸掛著一個人,那人的身子懸在空中,頭還頂在桅杆上。一條繩索將他的脖子死死的纏在了桅杆上,海風吹拂之下,那人的身子就這麼在半空中飄搖,異常驚悚!那人沒有了右臂,右邊的衣袖都消失不見了。死不瞑目的表情以及滿臉的淚痕,都在訴說他到底有多不甘心。這個被掛起來的人,正是甄海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