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如同猜想一般,鵺對應的就是謎底的話,那麼就應該是烏雲所對應的謎底,而這也就意味著離最終的謎底更近了一步。想到這裡,原木不由得加快了尋找的步伐。
終於,原木在眾多浮世繪之中找到了屬於鵺的畫像。在鳥山石燕的浮世繪《百鬼夜行》之中,也被描繪成了猿首狸身、虎足蛇尾的一種鳥,它站在傳說中箭殺鵺的英雄源賴政彎弓準備射出的箭只之上,周圍的天空一片漆黑,沒有半點生氣。
原木擦了擦汗,輕輕拍打胸口:“據瞭解,鵺就是傳說之中烏雲的來源,烏雲可以遮天蔽日,掩蓋住陽光,如果這都算不得最大的陰影,那我就不知道還有什麼陰影能夠比這還要大了……而且,據傳說記載,源賴政大人射殺鵺之後,天地變化,烏雲退卻,許久不見的陽光重新照耀大地,彩虹也在空中浮現。這也就正好應驗了謎語第一句的後半部分。而可以知道,陰影的來源是鵺,彩虹的來源是鵺被射殺,歸根結底,也就是源賴政大人的箭。也就是說……”
原木趴在浮世繪之上,順著鵺站著的箭只的方向張望過去,看到的是後門的牆體。那牆體縫隙之中似乎有什麼在閃閃發光!原木趕緊興沖沖地跑上前去,在牆體發光處摳動,竟然從牆磚中的縫隙內摳出了一面鏡子,那面鏡子就是發光的來源,可是鏡子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上頭貼了一張紙條:“仔細照照自己浮躁的模樣,你覺得自己還找得到最後的謎底嗎?早點放棄吧!”
不知為何,原木瞬間陷入了近乎絕望的失落之中。轉念一想,他自己都有些覺得自己可笑:明明就是一個普通人,為何要挑戰霧生家這個偵探世家最具有智慧的人呢……放棄……似乎在此時是最管用的……這樣子不僅可以幫助霧生家逃脫“絕望”的針對性行動,還可以拯救自己脫離這個詭異謎語的苦海……好辦法啊……
可是為什麼……就是那麼不甘心呢……總感覺……如果沒有辦法解決謎團……就感覺自己失去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不可以!還沒有到最後一刻!還沒有到應該放棄的時候!怎麼能夠在心底就認輸了呢!別人的不認可,不代表失敗;自己覺得輸了才是真的輸了!
原木退出了這段走廊,回到別墅的後花園內,直接坐在地上,拿過寫著謎語的紙,平鋪在地上慢慢思索……
三樓的陽臺上,老爺子撫須笑著:“要是這麼快就被你解決這些謎語了,我這霧生家家主還怎麼當啊……不過,你小子是有點兒意思,到了現在已經快到晚上了,竟然還沒有放棄。兩次的打擊和挖苦,霧生家聲勢浩大的挑戰,都沒能嚇倒你嗎?不知道,你究竟會在什麼時候,看出真相……
未開燈的房間裡頭,床邊,坐著一個瘦削的身影,衝著陽臺上的老爺子喝道:“喂!賀須原,看了這麼久了,看出個所以然了嗎?”
老爺子頓時怒氣橫生,額頭上暴出青筋,手差點一哆嗦直接把鬍子拽下來,另一隻拿菸斗的手差點沒把菸斗弄斷了,他回過頭來,看著黑暗之中的人影,怒道:“說實話,你真的是我六十多年來,第一個看到的敢直接喊我名字的人!”
“那又無所謂,反正你已經預設了。而且……經歷了這麼多,你還覺得我們的關係這麼糟糕嗎……”
“‘絕望’捲土重來,如果我們沒有辦法再次抵擋他們的進攻,這一回差不多就真的是家破人亡的下場了。”老爺子十分嚴肅:“所以我才必須要測試樓下奔走的那個小子,如果他可以,綾子就可以;只有他們可以了,原木家和霧生家才算可以了。否則,一切都是白搭。”老爺子冷淡的擺了擺手。
“現在情況如何?”人影問道。
“剛才操之過急,心裡估計還難受著呢。不過也還沒有放棄。總算是冷靜下來了。“
“嘿嘿~那小子的抗壓能力,可是不輸給任何人的……”
在原木苦苦思索的時候,在老爺子和人影交談的時候,時間悄然流逝,夕陽快速逝去,整片天空都染上了濃墨重彩的赤紅。毫無進展的原木揉了揉疲憊的眼睛,微微嘆息:“唉~天都快黑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多……真的還能有機會解決謎語……”話說到這裡,原木卻突然愣住了,他突然反應過來,謎語裡的某樣東西是什麼了!
“呵呵~”原木終於無奈地笑了笑:“如果這就是你希望的,那好吧。”
原木直接走進了別墅,在老僕人浦田的帶領下,前往餐廳喝茶。
回想起剛才那嘲諷自己失敗的紙條,“仔細瞧瞧自己浮躁的模樣”的那句話,現在看起來竟是那麼的刺眼,讓原木有些羞愧。沒有想到,就是這樣嘲諷自己的紙條,也是提示,也是老爺子給自己的提示啊……
不久過後,傍晚六點,天空已經完全陷入了黑暗,脫離了夏季蟬鳴的世界似乎清淨了不少,天地間的陰涼氣息開始緩慢地蔓延,霸佔整個世界。殊不知地球的另外一頭,春天的氣息逐漸濃厚……
原木伸著懶腰從別墅後門走出來,望了望漆黑一片的夜空,有些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再次睜眼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眼前鐵門外通往後門的走廊,現在完全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中之中,而那些看上去十分規整的路燈終於開啟了,射出了五顏六色的光芒,全部照耀在地上。那些光芒也是五顏六色的,紅色的光、綠色的光、藍色的光、棕色的光、黑色的光、白色的光、紫色的光。這些五彩斑斕的燈光照耀在一片漆黑的走廊地面上。
原木在震驚之下喃喃自語:“喂喂~賀須原先生……你的謎語,真的這麼直白啊!如果這些燈光的五彩繽紛被形象的稱作‘彩虹’的話,那麼這一大段關於彩虹的謎面,不就全部針對這個地方嗎……”
半晌,原木突然有了一種給自己一個巴掌的衝動:“該死!我早該想到的!彩虹是光學折射現象,自身根本就不會發光,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麼‘彩虹的光芒’!這個一看就很詭異才對!所以只能判斷,這個所謂的‘彩虹’必定是什麼光源。肯定就可以想象得到的!”
不過,新的問題瞬間出現。謎語之中說到的,彩虹會映照一切,究竟映照出了什麼?彩虹光芒照射下,陰影中的黑暗又會是什麼?如果說陰影就指的是那個,那麼這個黑暗的範圍就太廣大了!鳴唱的真相,又會是什麼呢……
因為這些問題越發困擾的原木開始踏足那段夜晚之中的走廊。
深入走廊之後,原木突然感覺到了走廊的某種不和諧。這段走廊發生了改變,變得和下午看到的不太一樣了!但是一時半會兒,原木也並沒有發現這段走廊究竟有什麼樣的改變……
“原木先生。”老僕人浦田突然冒了出來,提著一個小工具箱,笑眯眯的站在走廊的入口:“老爺剛才聽說了您的事情,據說您之前因為某件案子傷及肺部,所以一些繁重的體力活也不能夠幹太久,所以老爺叫我送來工具箱,希望可以幫助到您,至少可以讓您省一部分力氣。”
“啊!謝謝您,浦田先生。”原木滿懷感激地接過工具箱。
浦田只是笑著微微鞠躬,隨即轉身離開。
拿到了工具箱,原木卻露出了相當玩味的表情。又是一個提示!至少是老爺子在提醒自己,是時候要做一些近乎於破壞的工作了。
可是,該破壞哪裡?怎麼破壞?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原木必須要找出之前讓自己感覺到在意的不同之處。
浮世繪還是浮世繪、後門還是後門、鐵門還是鐵門、路燈也並沒有變化,唯一的變化就是路燈射出的燈光顏色都是五彩斑斕的……五彩……嗯?
原木突然低頭看了看地面,這裡也是進門第一個路燈所在的區域,也就是原本綠色的地磚的所處位置……可是現在地磚卻……變了顏色!變成一片漆黑了?還有那些原本五顏六色的地磚,竟然全部變了顏色!都變成了純粹的漆黑了!
這是不可能的!地磚的顏色不可能會突然改變的啊!這麼一來,只有幾種可能!1:有人偷偷更換了所有的地磚。但是這樣也太不現實了,這段走廊寬闊,也很長,如果想要在幾小時內把所有地磚都換成黑色地磚,那是不現實的;更何況自己進入別墅的時間已經相當晚了,根本不可能會有人有這樣的工作效率!2:這地磚之上,有黑色的遮擋物。這一點只需要……
原木蹲下來,輕輕的在地面上颳了幾下,卻並沒有發現有任何黑色痕跡脫落的跡象。也就是說,這些黑色就像原本就存在一樣,根本沒有遮蓋原本顏色的可能!第二種可能性也必須排除!
那麼,不是更換本體,不是在地磚上動手腳,酒只能在人的身上動手腳了,那樣一來,可能的情況,就只有3了——這是直白的障眼法,掩蓋了人們眼中看到的地磚顏色!
可是,問題就在於此,到底應該如何隱藏另一個人對於色彩的主觀判斷呢?
無非就是那麼幾種:1:影響人的判斷能力,比如致幻藥物一類的。不過,既然自己現在並沒有反應遲鈍,也並沒有迷幻感,應該沒有這種可能。2:使色彩雜亂到一定的程度,會讓人出現色彩分辨疲勞,影響色彩判斷。這種手法在很多情況下都有可能。雜亂的色彩會讓人感覺視覺疲勞,產生偏差。但是已經驗證過不可能會有人有時間更換地磚,所以簡介改變色彩情況可以排除。順便……
原木深深吸了口氣,只聞到了清新的空氣;就算嗅了嗅剛才摸過地面的手,也並沒有別的味道。
一般的顏料都是有刺鼻氣味的或者怪異氣味的,而現在空氣之中和剛才接觸過地磚的手上都沒有味道,可以排除直接改變顏色的情況。還有就是3:運用人眼的誤差。
差不多就只有這種可能性了吧?可是,人眼誤差,究竟是什麼樣的誤差?這到底是單純的人眼的分辨誤差?還是說人眼的刺激造成了大腦判斷誤差?
如果必須從這些角度來考慮的話,就已經將問題複雜化了!
原木走到了藍色路燈燈光下。
該死的!好複雜啊!好古怪的題目啊!這根本不可能啊!不可能會有任何東西能夠這樣子一下改變物體顏色的!而且謎語裡頭說到了,陰影之中的黑暗之下,隱藏著鳴唱的秘密,也就意味著,這些漆黑的地磚之下,一定有某種秘密!可是自己顯然不可能把這一片走廊的所有地磚全部挖開啊!這顯然嚴重超過了自己的體力限度,就算用上工具也不可能!
原木突然為老爺子的心思感覺恐懼。他這,是在強制要求我,不能完全破壞整片走廊,用窮舉的方法找出真相嗎……必須讓我確切的找出真相嗎……
好難啊……真的有必要受這樣的罪嗎?好難受啊!幹嘛一定要遭罪呢……可是……應該放棄嗎……
原木垂著頭,十分沮喪,只是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的橘紅色鞋尖,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良久,原木突然猛地抬起頭來,露出一抹驚人的微笑!原木轉頭看著三樓陽臺上那個蒼老的身影,不由得微微鞠躬,他必須要為這位老前輩出的謎題,表達敬意!
很驚人、也很大膽的嘗試!竟然用這樣的視覺欺騙,來完成這樣的謎團!
原木一路走著,一路開始回憶,並且在隨身記事本上寫著:
下午地磚顏色與夜晚燈光顏色比對——
紅色地磚——綠色燈光。藍色地磚——紫色燈光。黃色地磚——藍色燈光。紫色地磚——黑色燈光。黑色地磚——白色燈光。白色地磚——棕色燈光。
原木記錄完畢之後,微微一笑:“賀須原先生……第一段的謎團,我算是解開了吧?”
說罷,原木從工具箱裡,掏出三段式拼裝鏟子,開始撬開某個區域內的黑色地磚……
將那片區域的所有黑色地磚全部撬開,在地磚之下的泥地之中,有一件東西亮晶晶的。原木輕輕捏住那東西的兩頭,緩緩將那東西提上來,擦拭乾淨之後,才發現那個東西的出現是那麼的突兀。
這東西四四方方的,背面是一片金燦燦的模擬金粉,正面的雪白平面上,則雕刻著一些古怪的痕跡。
原木頓時拉下臉來,有些惱怒:“為什麼……非得是這種東西啊!”
那個東西……就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