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陣怪風吹過,整個街道上,瞬間塵埃起。
原本走在車馬隊伍前後的,那些看起來普通百姓,突然聚攏在馬車四周,形成了規整的陣列。
一人走到馬車前,衝著喬裝打扮的車伕躬身道:
“大人,前有稽查司的埋伏!”
僕人車伕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早就料到會如此,繼續驅車前行。
此時的顧雲和陳平一已經走出了店鋪,攔在街上。
狂風中,那些真正的老百姓,開始四散逃離,只是幾息的時間,街道上就只剩下攔路的一群人,還有趕路的一群人。
在遠處高樓屋頂的陸修,手中擺弄著一隻羽箭,身旁的陸行兒坐在屋脊上,嚼著一張餅子。
“師傅,那兩群人,哪個是壞人,哪個是好人啊?”
陸修笑了笑,沉聲道:
“不重要了。徒兒,你要記住,人能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活著?就是喘氣麼?還是吃餅子?”
陸修笑了笑,繼續回道:
“活著,做什麼都行,不管你是喘息,還是吃餅子,還是睡覺。”
而街道上的陳平一,則小聲對顧雲說道:
“顧兄,你還真是料事如神啊,冀州城有四座城門,怎麼就能猜到這小子一定會從這個門出城?”
“我太瞭解他了,王段這個人啊,自以為很聰明,有心機,卻從來沒意識到,他的聰明都是自已的身份給的,如果他不是國公之子,誰會給他面子,誰又能聽他的算計。京都的那些大族子弟都是如此。”
“也包括你?”
“我自然與他們不同!”
“為何你就這般自信,能與那些人不同?”
“因為,我是顧一蹭啊!哈哈哈!”
陳平一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顧雲的心思縝密,讓陳平一自嘆不如。
之前陳平一也深知這一點,一直以為,這是兩個人從小生活的環境差異而導致的差距。
直到今日,陳平一才幡然醒悟,有些能力,真的就不一定跟環境有關。
顧雲的強悍之處,在於他的眼光足夠毒辣,他一早就看出了陳平一的身份特殊。
雖然陳平一併未當面驗證這一點猜測,但是卻能確定這一點判斷,或許是在雞鳴山的秘境之中,或許是在雞鳴山下,再或者,甚至是在他們第一次官道上的偶遇之時,顧雲就已經有所懷疑。
顧雲的心思極為縝密,他或許一早就已經發現城隍廟的流民被殺的線索,那種縝密的推理能力,讓陳平一對稽查司這個傳聞中很懈怠的大漓朝廷衙門刮目相看,而且稽查司的人,無論在雞鳴山上,還是這冀州城內,都是很神秘的存在。
而顧雲的大局觀,是最為恐怖之處。
明明已經猜到了兇手是誰,卻一直忍著,用殺人誅心之計,讓王段狗急跳牆,藉此利用左武衛誅殺所有城內的貴族勢力。
顧雲很早之前就與磐臺明宗聯絡,或許顧家與磐臺家的關係,沒那麼簡單。
城外一百里的運糧隊伍有一千多人,都是各家修為強勁的修行者門客,卻沒有一人生還。
倒也不是他們的實力不行,而是掉進了一早設定好的圈套之中,左武衛在暗處,毫不留情的射殺了所有人。
冀州城內的左武衛當然如王段知道的那般,並未出兵。
動手的左武衛,是磐臺明宗半個月前,就暗中下令分撥出去的一萬兵馬。
或許這一計,就是顧雲和磐臺明宗來到冀州城前,就已經商議好的。
想到這裡,望著此時沉穩至極的顧雲,陳平一有一種羨煞的錯覺。
不過仔細想來,這或許就是兩人最大的區別吧。
顧雲的路,在中原朝廷,而他陳平一的路,在江湖。
此時,兩波隊伍此時,距離已至十丈遠。
僕人勒住韁繩,衝著前方喊道:
“顧雲,你可想好了,王家的馬車,你也敢攔?”
“王家?今天就算是天子的馬車,我顧雲也要攔上一攔!”
“好大的膽魄,我們之前屬實小瞧了你!”
“我可沒敢小瞧你啊!邪宗孤城子!”
僕人眼神中有驚異之色,冷眼看向顧雲。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身份的?”
“可能比你想的要早很多就是了,你們邪宗的人,如今在朝廷中的各大家族都有佈局,侵蝕我中原之心,當誅!”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的朝廷?你好好看看吧,你們所謂的朝廷,現在是何等的衰敗,你們所謂的朝廷大人麼,一個個都藏著野心,大漓,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大漓!”
“大漓確實不是二十年前的大漓,大漓病了,而且病的很重,但是依然有大漓的忠義之士守護中原,你們邪宗,別想覬覦我中原之地!”
“說的好聽,就憑你?還守護中原?你顧雲沒有你爹顧文都,你也是個廢物!”
“還有我,你個老怪物!”
陳平一站出,拍了拍自已的胸脯。
“你?哈哈哈!無名的毛頭小子而已!”
陳平一卻被激怒,而是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後說道:
“我說,都這時候了,還耍嘴皮子,你們邪宗的人,我也不是沒打過交道,上次那個叫什麼幽冥秀的,跟你一樣,也是廢話連篇,娘了吧唧的。”
“幽冥秀?小子,幽冥秀是你殺的?”
“這很重要麼?”
“幽冥秀!是我外甥!”
“那挺巧的,你倆可以一起到下面去攀攀親!”
僕人不再壓制怒意,而是一個遁起,於半空中身上衣物破碎,懸於馬車車頂。
再看時,身上居然是一身幽綠色的長袍,周身還有穿梭的陣陣黑色邪氣!
他頭髮披散,指尖細長且鋒利,怒視著陳平一。
陳平一還想上前逼叨兩句,卻被顧雲攔下。
“莫要再上前!”
“他很厲害?”
身後的江宛若這時說道:
“你還真是老六,連邪宗的孤城子都沒聽過?”
“嘿嘿,還真沒有,願聽若若姐姐告誡。”
“孤城子,邪宗十大高手之一,已經銷聲匿跡快二十年,之前中原與邪宗一戰前,他的境界據說已經是第八境,如今,很有可能是第九境。”
“臥槽!那你不早說!”
陳平一很是後悔,剛才就不該替顧雲扯上那幾嘴。
於是,這個老六就退了幾步,甚至躲在了江宛若的身後。
又欠聲說道:
“嘿嘿,大意了,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