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巨響。
緊閉的驛站堂門被人一腳踹開。
門外雨勢正大,狂風捲著雨水沖刷進來,將驛丞櫃檯上的賬本都卷飛起來,堂中的江湖客本能地就將手放到了兵器上。
就見從堂外大步走進來一位身穿輕甲的軍官,看軍甲的顏色和款式,應是一位五品校尉。軍士留著鬍鬚,面容狠厲,隱約可見側臉的兩處刀疤。
見那一身軍甲,見慣了來往軍兵的驛丞和驛從們,顯然是瞭然於心。
大漓騎兵的重甲,是用兗州的精鐵所打造,為平原大戰衝鋒而作,甲質厚實無比,甚至連步兵的普通連弩都無法穿透,千人規制的重甲騎兵,若是放在平原之上,可抵萬騎。
騎兵的輕甲較比重甲輕上許多,方便遊騎作戰,更加的靈活,這位軍官所穿就是騎兵的輕甲。
這軍官甲冑帶著雨水,行進間發出咯吱的聲音,那種久經沙場積攢下的殺戮之氣,讓人後背發麻。
驛丞連忙上前作揖行禮:
“小人冀州通遠郡驛丞李同仁,見過大人”
這位軍士並未多瞅驛丞一眼,而是環顧堂內,打量一眾江湖客,目光所至,寒光所及。
“大漓左武衛校尉,馮德勇!”
軍士拿出軍牌,大聲喝道!堂內眾人聽聞,毛骨悚然。
左武衛!居然是左武衛!
那可是大漓朝廷精銳中的精銳,是大漓軍神磐臺明宗的親衛軍。
聽說這左武衛從各地方軍中每百人只挑選出一人,戰場上本就都有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的戰力,加之磐臺明宗多年的嚴加操練、戰場廝殺,每名左武衛都可稱為身經百戰,殺人如麻。
永平元年,南疆妖族聯合十餘小國進犯益州,連圖數城,磐臺明宗奉命南下迎敵,與南疆眾國聯軍對戰膠灼。
磐臺明宗令中軍副將賈連城,率五千左武衛輕騎,千里奔襲,繞道而行,直插妖族腹地。
南疆各小國本以部落為營,並無大型城防工事,這五千鐵騎猶如入江之龍,席捲南疆各大部落,所到之處,哀嚎遍野,房屋糧草皆燒之,部落貴族皆屠盡。
輾轉迂迴屠殺近半月,使得進犯的南疆眾國不得不回援老巢,南疆之亂才得以平息。
“李大人!這些個魑魅魍魎,為何在這官驛之中?”
馮德勇走向驛丞李同仁,顯得很是不悅,李同仁連忙作揖回道:
“回稟馮將軍,連日大雨,官道被封,這些個江湖人士是來此避雨的,明日官道通了,下官便趕他們出去。”
“說的好聽,怕不是都是要上這雞鳴山的吧”
“那小的便不知了。”
李同仁靠近馮校尉,背身向眾人,小聲說道:
“大人,還請多加寬容,都是些旁門左道的江湖客,上不得檯面。”
李同仁從衣袖內拿出早就在衣袖藏好的兩根金條,遞給馮德勇。當然,因為是揹著眾人,別人也不知道二人交談什麼。
“一個個都安分點,可別打擾老子休息!”
馮德勇接過金條,在手裡掂量幾下,塞進自已懷中,向門外一招手,一行的手下五十餘人,身著輕甲,浩浩蕩蕩的就進了堂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樓上給馮將軍準備了上等的客房,將軍奔波勞累,稍後我讓驛從們給您燒水沐浴。”
見校尉馮德勇點頭,李同仁便引著馮德勇便朝樓上走去,還不忘回頭向身後的驛從們使了個眼色,驛從們立刻心領神會,準備前往後廚備菜、燒水。
堂內的眾人也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要知道這些人在江湖上,一個個牛的跟大爺一樣,自允自已是什麼大俠,可能有些個身手好的,門派靠山硬一些的,都不把各州縣的府兵放在眼裡。
可今天不一樣,今天遇到的是大漓的左武衛,殺人不咋眼的一幫傢伙,別說是殺幾個江湖客,就算是江湖的門派他們都不知道滅了多少個了。
當然,那些被滅的門派,皆是想要或者已經加入各州叛軍。
“仗著自已一身軍甲,有什麼了不起的。”
一箇中年漢子,應該是喝了些酒,醉眼朦朧的小聲嘀咕了一句。
身邊人連忙上前堵住他的嘴巴。
可是,還是晚了。
馮德勇耳廓微動,轉身向身後的手下輕輕點了一下頭,皺了一下眉頭。
就只見六七個左武衛,甩開棕色披風,從腰後就把連弩取出,衝著那醉酒男子的方向,一通點射,嚇的周圍眾人連忙動身騰躍躲避,可那醉酒男子和同行的三個人,卻來不及躲閃,剎那間身中數箭,就好像被釘在了原地。
在那些個左武衛把連弩打空之後,就見四人皆是仰面而亡,都被釘成了刺蝟。
至死的那一刻估計也沒想過,就因為那小子酒後迷迷糊糊說了這麼一句裝逼的話......
旁邊的一眾江湖客,早已閃身到幾丈之外,都在慶幸,幸好左武衛只是朝著那一桌子點射,要是朝他們所有人射過來,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密集的攻勢,怕是今天他們都要成刺蝟了。
“我說過,別打擾我休息。”
馮德勇輕蔑的甩出了一句,隨後徑直朝著樓上走去。雖是很小聲的一句,雖是很輕蔑的一聲,但此刻堂內眾人鴉雀無聲。
“是是是!”
李同仁連忙應聲回答,然後給還愣住的驛從們遞了個眼色。見另外幾個驛從還未有什麼反應,那個少年驛從連忙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小聲說道:
“愣著幹什麼,趕緊收拾了。”
堂內眾人見那些左武衛都上了樓,又都進了房間,一個個也都快步的回了自已的房間。
“大漓的左武衛......還是這般勇猛。”
那個南疆少年品了一口茶,話語中有一種哀嘆。他們這一桌是為數不多在剛剛左武衛出手的瞬間,沒有絲毫移動的幾個人。
一來呢,他們距離被射成刺蝟的那桌屬實有些遠。
二來呢,他們從左武衛出手的瞬間,就判定左武衛並不想射殺他人。其中慈眉善目的長者說道:
“是啊,一箇中軍的校尉,居然達到了昇溟境的修為,左武衛果然名不虛傳,少主,我們也回房間休息吧,以免......”
“嗯,我懂。”
少年一行也上了樓。不到片刻,這廳堂內就只剩下收拾屍體的幾個驛從。那少年驛從取來白布,與同伴嫻熟的將屍體包裹起來,小聲衝著一具屍體嘀咕了一句:
“話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