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到了陳家莊之後才知道什麼是真的亂套了。
整個村子的村民有一半在三爺爺家裡。
還有一半則在我家門口。
出了這樣的事情,人聚集的地方往往是討論,討論過後都是神探般的推斷。
在這一天時間裡,陳家莊的人已經把整件事的脈絡都理清了。
按照他們的推斷,三爺爺陳福海詭異的死,或許是跟那個劉瘸子脫不了干係,甚至有可能,劉瘸子就是殺死三爺爺的真正凶手。
至於動機,三爺爺是一個陰陽先生,多給人主持紅白之事,而劉瘸子是個給人打棺材的木匠,倆人在日常生活中有很多交集,可能就是在共事的過程中有了矛盾,這導致木匠劉瘸子痛下殺手。
而我二叔跟三爺爺的關係有目共睹,他們兩個是忘年知己之交。
在我二叔得知了劉瘸子就是殺人兇手之後,出於為三爺爺報仇的想法,殺了劉瘸子並且帶著極大的恨意把劉瘸子給生生活剝了。
至於那個劉瘸子被剝了皮的肉身,可能已經被我二叔丟進了落崖河裡沖走了。
這是一個連環的仇殺案。
這個推斷不管是邏輯還是動機都是那麼的具有說服力,幾乎成了村民們眼中昭然若揭的真相。
所以在我們一家三口回村之後,村民們看我們三個的眼神頗有些敬畏,敬的是二叔為村子裡德高望重長者復仇,作為外姓人替他們陳家的長者申了冤。
畏的是我二叔一個文弱書生竟敢殺人,還是以那麼殘忍的方式。
我爸沒有理會他們,帶著我們倆先進了家,看望了因為驚嚇而躺在床上的奶奶。
進屋的時候,爺爺緊鎖眉頭抽著旱菸。
奶奶一邊罵爺爺一邊急的抹眼淚。
看到我們回來,奶奶奮力的下床抓住了我爸的手道:“老二殺雞都不敢,怎麼敢殺人呢? 他怎麼敢呢?”
我爸安慰了我奶奶一番之後,留下我媽照顧著家裡,而他則是騎著腳踏車帶著我出了門前往派出所。
之所以帶著我。
因為我爸覺得是鬼殺人。
老天爺可以收桃子。
三爺爺陳福海被長了尾巴的妖怪給哭死。
落崖河裡的女鬼敢讓一車人出事,更是親眼殺了一個成精的同道。
我爸最近見鬼見妖的實在是見的太多了,而劉瘸子的死又是如此的詭異。
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鬼殺人。
而我,無疑在這其中扮演著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他騎著車問我道:“雁回,這件事警察肯定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警察能管到壞蛋,但是管不了鬼,而且到底是哪個鬼殺的人,只有鬼最清楚,你能找到落崖河的那個女。。廟神麼? 她肯定知道怎麼回事。”
我當然相信我爸說的話。
我爸最近見到的古怪事情比起我來可差的遠了。
“你讓我去找她?”我問道。
我爸深吸了口氣道:“對,她不是不讓你走嗎,現在你回來了,找她打聽點事而已。。雁回,你別怕,我是覺得那女的不會傷害你。。這件事可千萬別讓你媽知道,不然她會把我撕了。”
“我知道,我不會告訴我媽的。”我撓了撓頭,繼續說道:“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去找她,之前都是她找我。。”
“她住在哪裡?”我爸問道。
“落崖河回龍觀的深潭裡,就是我們落水的地方,這是三爺爺說的。。”我道。
我爸點了一根菸猛吸了一口道:“咱們去一趟,你站在河邊叫叫她,看她能不能出來見個面,她要是出來你就找她打聽了一下這件事。”
說真的,我不害怕那個女人。
因為我一直覺得儘管她很兇很兇,但是她能給我跪下,說明她怕我。
為了還二叔的清白,我自然不會拒絕去見一個,女鬼。
我爸也是心真的大,他真的騎著腳踏車把我帶到了回龍觀的那一段河邊。
河岸上是龍王廟。
河裡面是深不見底的潭水。
曾幾何時,這個潭水可謂是一個生命禁區,沒有人能活著透過這裡。
我站在河邊,看著那幽深的河水說道:“我回來了,你出來見見我,我找你有事。”
結果就是,我站在這裡站了許久,說了無數次的我來了,我甚至說了如果你不出來的話,我就不再遵守約定,我就離開陳家莊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
可河裡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不願意見我,這也沒辦法,三爺爺說了,我不是陰陽眼,只有她們想要讓我看到的時候我才能看見。”我失望的對我爸說道。
我爸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罷了,不願意見就不願意吧,我也就剛才才想明白,就算她告訴我們是哪個鬼殺的劉瘸子,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我們能捉鬼去警察局嗎? 還是我們告訴警察是鬼殺人? 他們不會相信的。”
我摸著口袋裡的泥塑。
猶豫了許久,我還是沒有對我爸說出他的存在。
儘管我爸對這些事的接受程度要比我媽好很多。
可是他肯定也不會允許我把他帶在身邊,還用血來供養。
要真的我爸把他砸碎了。
他就灰飛煙滅了。
這個我捨不得。
我決定,等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再拿出來偷偷的去問,如果是鬼殺人,那同樣作為鬼的他肯定知道線索。
我爸在無奈之下帶著我去鎮上的公安局。
警察們因為這件事也忙的不可開交。
我爸找他們打聽案子,他們自然是不會洩漏,我爸表明了身份說他是秦青河的大哥,過來打探秦青河的調查情況,他們也只是說了一句還在調查中,而且表明了身份之後他們對我爸的態度更差了。
沒有辦法,我爸只能去找了他的一個戰友,他的這個戰友在退伍之後轉業進了縣公安局當了警察,至於為什麼我爸退伍之後沒有安排而他的戰友則轉業有了工作,大概是因為當時城鎮戶口和農村戶口的區別,當然還有家庭關係等等的一些額外因素。
我知道他的這個戰友姓宋,他們兩個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我爸找到這個宋警官之後,宋警官趕緊把他請進了屋子裡,還關上了門,之後責怪他道:“這種事你帶著孩子來做什麼!也不怕嚇著孩子!”
“家裡亂成一鍋粥,孩子也沒人帶。”我爸道。
宋警官也沒再說什麼,他遞給我爸一支菸道:“我今天本身就要下班之後去找你說這件事的,結果你倒先來了。”
看著宋警官一臉愁容的樣子,我爸趕緊問道:“老宋,你別兜圈子了,我家老二你又不是不認識,他怎麼可能殺人呢?”
之後我爸更是說出了我媽跟我奶奶都說過的一句話。
“我家老二可是連雞都不敢殺的人。”
宋警官嘆氣道:“沒人想著他能殺人,只是他恰好這幾天找過那個木匠,而且昨晚他還跟木匠見面了,劉家人指認他,我們只是請他回來協助調查的,實際上我這麼跟你說吧,這個案子已經驚動了市裡,現在是市局的刑偵大隊在負責,我們只是幫忙打下手,刑偵專家還有法醫根據那個木匠的人皮推斷,殺人兇手是一個心理素質極其強大而且剝皮的手段相當高明的一個人。心理素質這個就不說,單說剝皮手段就差不多能把你家老二的嫌疑排除了。”
“怎麼說?”我爸問道。
宋警官哆嗦著道:“一刀,就他孃的一刀,從頭頂破刀,開一道縫,就把人皮給剝下來了,剝的相當完整,這個人是他孃的一個變態,而且看手法絕對是慣犯。案子過多的細節我沒有辦法跟你透露,這是紀律,就我現在跟你說的都犯錯誤了,還是說你家老二,我們抓他之後,更多的是想要他能夠提供一些線索給我們,比如說他三番五次的找陳木匠做什麼,陳木匠為什麼躲著不見他,在昨天晚上他跟陳木匠見面之後聊了什麼,有沒有見過可疑的人,只要他不撒謊把這些事情說了,我們差不多就能放人了。”
我爸這時候也是無比的緊張。
他問道:“那他說了嗎?”
宋警官嘆了口氣道:“說個屁!抓他回來之後就一個屁都不放,坐在那裡跟一根木頭似的,他越不說嫌疑不就越大? 要不是我知道他是你親弟弟,早就老虎凳安排上了,就這,我也只能護著他這一天,今天晚上他再一句話不說,那肯定就要上手段了,我跟你說實話,搞的我們現在都懵了,我們都知道他不是兇手,可他不說話的態度,又像極了兇手!”
“我弟弟他有難言之隱。”我爸站了起來道。
宋警官來了興致道:“怎麼,你知道點什麼?!”
我爸點了點頭道:“對,老宋,我接下來對你說的話,你可能不信,可能覺得我瘋了,但是我以咱們多年的交情我給你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也別把我當成秦青河的家屬,把我當成你的戰友,以這個身份來聽我說的話。”
宋警官打了個哆嗦,瞪了我爸一眼道:“你把我都說緊張了!咱們倆的關係,你沒必要這麼多廢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