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這些天每日裡去學舍中聽課，禁制陣法這兩門道法的造詣有了極大提升。他是慕文槐特別打過招呼的，負責學舍教習的禁制師陣法師也認得他，所以無論他去聽什麼課都不會受到阻攔。王峰雖然只有些許禁制術基礎，但他為人聰敏，稍加點撥便能領悟，是以學業上進展極快。

這天王峰從學舍返回，慕文槐正在院中石桌前閒坐。王峰連忙走上前去招呼，“兄長，今日如此得閒？”

慕文槐：“這些天賢弟在學舍學習感覺如何？”

“小弟得多謝兄長為我爭取到這個機會。這些天頗有收穫，比之自己關起門來閉門造車要進步許多。”

“這幾日鄧家來了許多幫手，多是外地仙門世家中的長老人物和新銳弟子。其中實力最為強勁的是鄧家四長老邀請的馮翼山門人。”

“鄧家四長老師從馮翼山二長老杜明誨，而此次正是由這位杜長老帶領五名金丹弟子等十六人入駐鄧家。”

“兄長為何特意提起此人？”

“我聽聞賢弟在白龍山脈時，曾受到近二百位散修的圍攻，傳說便是這位四長老負責指揮這些散修，想著你們是不是見過？他是位接近圓滿的金丹修士。”

“進入白龍山的散修基本都死在了萬仙門青使的手下，但有一位修士重傷了青使，恐怕就是那位四長老吧。”

“聽說這位四長老重傷而歸，一連二十日未嘗露面。幾天前才被鄧家派出求援。”

“兄長說起這個，是有什麼擔憂麼？”

“岫雲觀送來資訊，說是已經選好了設陣的地址，大哥和我都認為儘快佈置好解密大陣為好。但是眼下這些新人還未有賢弟這般進展神速的，還需再教導幾日，因此我想請賢弟與我一同去岫雲觀領地佈置陣法。”

“兄長有命，小弟自當相隨。”

“只是此去佈陣風險很大。岫雲觀門人稀少，我們佈陣之處又人煙罕至，被人襲擊的風險極大。所以為兄才問你是否與那四長老見過，可有什麼仇怨？我猜測若是真有人前來襲擊，杜明誨作為境界最高的援手必然到場，他這人極為護犢，若他知道你與他的弟子有怨可能會針對你。”

王峰沉思了片刻，“要說仇怨，我不記得有，但是那修士對青使發出致命一擊被我破壞，便丟下一把寶槍逃走了。不過，他鄧家召集百位散修深入白龍山脈，多半是為了擒我，甚至殺我，估計他們是極仇怨我的。”

“那。。。這次佈陣賢弟就不要去了，風險實在太大。”

“兄長不必擔心，我最近修習了易容術，少說話多做事，輕易不會有人認出我的。我正好可以實地檢測自己所學。”

“岫雲觀修士也不會置我們於不顧，但是他們駐地離佈陣地點確實有些遙遠，若是遇襲還需我們自己至少堅持一刻鐘。”

“兄長放心，縱使不敵，小弟也有自保之力。我們何時啟程？”

慕文槐心中是希望王峰去的，這是一位潛力無限的青年修士，也是眼下最有幫助的助力。只是前路太過危險，一株還未長成的俊材直面這狂風暴雨，萬一受了損傷，得不償失。

王峰看出了慕文槐的心思，“兄長在擔憂什麼我清楚，只是這件事說起來源頭在我，在我與五靈觀往事的糾葛，小弟怎能將華寶樓拖下水後便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觀？再者，事情早日解決，真相早日大白，我才能洗刷汙名，光明正大的行走於世間，兄長難道不希望小弟早一天擺脫這件事麼？”

“為兄自然是希望的，只恐行事不慎會害了兄弟。”

王峰坦然一笑：“岫雲觀普明真人曾說我身負氣運，或許我真的有命數定運在身，若是我自己不經事，只怕這命運之數我也扛不住。凡事還需我自己去經歷，那才真是我的命數。”

慕文槐釋然一笑：“是為兄患得患失了，男子漢是該經受些磨難。那咱們便定在五天後出發，這些天賢弟可以去靜室修煉也可鑽研法術，若要購買物品便去華寶樓櫃上。我這幾日要長駐學舍挑選隨行人手。”

“這幾日學舍可還有課？我還想提升下對陣法符文的理解。”

“課程如常，賢弟隨時可以來。為兄還要準備些所需物品，這便先走了。”

王峰來華寶樓二層，這層售賣金丹修士需用的物品。他甫一站定，便有一位華服長者迎面走來，“閣下可是王峰公子？在下姓李，是這二層的管事。”

“是我。請李管事為我選些靈符。”

“好的，請公子稍待。”

不一會兒，李管事便拿來一隻儲物戒，“戒指中有三十張金丹級別的靈符，其中有十張護盾靈符，每張可以抵擋一次金丹修士的全力攻擊。五張治療靈符，不是致命損傷可以提高三成的恢復速度。兩張遁符，彈指間可穿行數百里。三張劍符，五張雷符和火符，相當於金丹修士的攻擊。公子請過目。”

“有勞李管事，不知需要多少靈石？”

“慕主事交代過小的，王公子此行艱險，也是為了幫華寶樓出力，是以這一切是華寶樓免費提供。老朽還要多謝公子大義不惜以身犯險。”

無論王峰怎樣說李管事都是堅辭不受，王峰只好拿出一物：“還請李管事幫我看看此物價值幾何？”

正是當初斬殺巨蟒獲得的蟒膽。當時王峰不名一文，本想賣些靈石，卻因身處危機忙於保命忘記了。如今他搜刮了那近二百位散修的財富，身上有二十多萬靈石，法寶器具也是足夠，因此又想起了這顆蟒膽。

李管事接過蟒膽仔細審視，良久過後：“公子這顆蟒膽不是俗物，足以製成上百瓶上品的解毒靈丹，若是出售值得二千枚靈石。”

“我不需要那麼多解毒丹，況且我幾天後便要出行，等不了許久。請管事做主幫我換五瓶解毒丹，五瓶修復神魂的丹藥吧。”王峰存心要回饋華寶樓饋贈的靈符，因此故意只要了十瓶需用的丹藥。

李管事也不多說，接過蟒膽便去安排，不大一會兒交予王峰一枚儲物戒，“公子所需丹藥都在其中，請公子過目。”

王峰：“不必了，多謝李管事費心。”說罷向李管事抱了一拳轉身離去。

王峰迴到小院，坐於石桌前翻出陣法書卷，書卷中記錄了修士常用的陣法，如聚靈陣，焚石陣，防護陣。王峰要在這院中空地上嘗試佈下人生第一套陣法。

陣法與禁制不同的是，陣法是以符文堆疊出各種功能的。越是高階的陣法涉及的符文越強大，越繁多。符文是陣法的核心，精確記憶，精準書寫符文，才能保證陣法的效用。

對於初涉陣法的王峰來說，他只能依靠死記硬背的方法來記憶符文。他決定先嚐試佈設一個低階的聚靈陣，就是華寶樓靜室中可以提升修煉者吸納天地靈氣速度的陣法，但是更簡單一些，效率也更低下一些。王峰選好了地方，首先是設定陣眼，也就是修煉者所處的位置，然後用事先準備好的摻雜了金石粉末的符水在地面上勾勒出陣眼周圍的靈紋。再沿著靈紋邊緣依次書寫符文，重要的符文同樣需要輔以靈紋穩固。這些混有金石粉末的符文注入靈力後會在短時間內凝固成型，修士便是用這些符水書寫陣法所需符文。一個完美的陣法不僅要求符文準確，就連符文的間隔也要力求均勻一致，這樣的陣法才能做到持續穩定的發揮作用。修士書寫符文靈紋時需要用金石符水調配出溶液作為媒介，這種溶液能夠鎖住修士釋放的靈力延長符文的效力，構築高階陣法時通常需要使用上品金石來調配符水。一些用來反覆使用的陣法通常還會嵌入小型的焚石陣，專門焚化靈石並將釋放出靈氣用以維持符文中的靈力，徹底失去靈力的符文會漸漸腐化成塵。

王峰這次設陣並沒有嵌入焚石陣，他並沒有長久保留這個試驗品的打算。沒用太多功夫，王峰便完成了這個低階聚靈陣，他不是太滿意眼前這個試驗品，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協調。觀察了片刻，王峰走到陣眼盤膝坐下，他要驅動陣法親測陣法的功效。

王峰盤膝坐好，運轉靈力將之注入到身側的靈紋之中，靈紋閃爍陣法啟動。王峰運轉《烈火真陽訣》中的修煉法門，察覺到方圓百丈內的火系靈氣緩緩向他湧來。王峰已經是金丹修士，神識強大今非昔比，不用故意散出神識也能對百丈之內的事物洞若觀火，很快他就意識到陣法中的問題。如果是一個完美的聚靈陣，那麼無論哪個方位都會以同樣的速度聚集靈氣，而現在這個陣法明顯是西邊的部分聚集的靈氣極少。那個方位也是之前王峰覺得陣法不協調的位置。

王峰站起身，環繞著陣法一遍遍的反覆對照查詢這不協調之處。他蹲下用手指輕輕撫摸陣法西側的符文，又起身去觸碰其他幾處符文，只覺西側的符文表面極為粗糙，手指輕輕摩挲便掉落許多細小顆粒。王峰捏起顆粒，發現是研磨不夠精細的金石碎屑。這西側的符文是他最後完成的，大概是這些粗糙顆粒沉積於盛放符水的容器底部，所以才在最後被他用來書寫符文。王峰再看碎屑掉落後的符文，上面出現一個個極難察覺的坑洞，這定然會影響符文的效力。

可是這份不協調的感覺出自哪裡？

王峰將目光移向用於連線陣眼與符文的靈紋上。問題果然在這裡，兩條靈紋交匯處出現了異常的寬大。王峰伸手撫摸那寬大的交匯處，簌啦啦的掉落許多粗糙顆粒，應該是這些粗糙顆粒粘結成塊帶出了過量的符水導致符文變形所致。

王峰伸手一揮，使用控物術將地面上的符文靈紋盡數拔起，懸至空中，再雙手施放靈壓將它們擠壓成團。此處空地他還要反覆使用，這些廢棄的符文需得毀去。

之前所用的符水來自學舍，是華寶樓專為新人練習所用，製作匆忙因此品質不佳。王峰決定自己去買些品質更好的符水來，如果能購買到製作符水的方法就更好了。

為此王峰特意去了趟華寶樓，這一趟沒有讓他失望，成功買回了製作符水的書籍和成套的工具。眼下他沒有時間去學習製作符水，因此特意買了不少低品階的符水回來。這些符水應該是足夠他練習幾日的。

這買回來的符水的確是比學舍發放的質量好些，王峰使用這些符水佈置的陣法再沒有失敗過。王峰一連幾天都在反覆佈置陣法，不斷培養自己對符文書寫的熟練感，和對陣法佈局的協調感。他不再滿足於只練習最低階的陣法，翻找陣法書找到一個低階上品的聚靈陣法。雖然同為聚靈陣，但是這不是一個單一的陣法，是一個配合了數個輔助陣法的陣法群。其中光是作為主陣的聚靈陣也比之前的聚靈陣更加龐大更加複雜，包含的符文數量是之前的數倍。

這個聚靈陣由之前的四個方位設定符文靈紋增加到八個方位。每個方位的主符文旁邊都配置了輔助陣法，諸如焚石陣，可以調節專門吸收單系靈氣的轉靈陣，偵測其他修士到來預警的警示陣，諸如此類的陣法竟多達六七種之多。這其中有不少陣法王峰從未見過，佈置陣法的符文也未接觸過。

王峰只得又再開始死記硬背，生生要將陣法印在腦子裡。

王峰還在硬記這些，慕文槐卻少有的回到了小院。

“賢弟，你在看什麼書？”

“兄長，你怎麼回來了？”

慕文槐接過王峰手中的書，“原來是陣法書啊。岫雲觀來人告知明日卯時半刻會有岫雲觀修士接引我們去佈陣地點。”

“賢弟這麼努力是在記憶陣法符文？”

“正是。此陣繁複，我已背了多時了，仍有些出入。”王峰一臉愁苦。

“呵呵，賢弟，你不知修士可以用法術將見過的文字圖形刻印於腦海麼？只要這個內容不復雜到超過你的境界許可，或者沒有的術法遮蔽你的刻印術法，都可以刻印在腦海中，用時只需散出神識在腦海中查詢，而且從不會出錯。”

“還請兄長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