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姐。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Emma對著面前的男人微眯起雙眼。那是個老人。肯定得有八十多歲了。他坐在一張久經風雨的金屬書桌旁,桌上擺在一臺滿是塵土、幾乎沒有使用過的舊桌上型電腦。甚至,它仍使用CRT螢幕。說真的,現在,“小姐”?我有權在這裡,就像你一樣。你這麼老古董可真是幸運。你可能還沒蠢到那個程度。啊,好吧,我最好還是給你留下個好印象。她微笑著回答,“我是初級研究員Emma Stark。你是?”
“Anderson。Roger Anderson。歡迎來到鹽場。”
事實上,長期檔案館曾經是個鹽礦。鑽孔的水晶牆可以保持清潔空氣的低溼度——檔案儲存的最佳選擇。牆的不規則質感使其同設施剩餘部分異常潔淨平直的牆壁形成一種使人寬心的平衡。“謝謝。我在找一份沒有進入2003資料庫升級的檔案。我很確信它還是隻有紙質的。”
“是的,它肯定就在這兒。你有檔案編號嗎?”
“一個名稱。它應該是收容物-1969-EX。”
Roger眯起眼睛。一個歪歪扭扭的笑浮現在他皺起的嘴上。“有趣的選擇。為了公務還是好玩?”
Emma眨了眨眼,開始看著Roger。“什麼?當然是公務。你在這兒還會收到其他理由的請求嗎?”
Roger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偶爾。我們這裡完全是為了公務。但保羅死的故事總能激起人們的興趣。”
“是的,但麥卡特尼沒有死。他還活著。”
“嗯……但在那時候,它看上去可沒那麼枯燥無味。但是的,他確實還活著,這就是為什麼那收容物被分級為已解明的原因。你是對的,它從未進入資料庫。當他們得出結論說什麼都沒發生時,他們只是蓋章並關上了檔案,沒人費心上傳它去佔用空間,假裝它是個異常。”他甚至都沒看他的電腦或檔案。“22號過道,431號盒子。右數第四排。在門口出示你的證件。我們那下面可是有攝像頭的,所以別去偷看其他盒子。而且別忘了你的乳膠手套。”
Emma在門口的面板前揮了揮她的標識,一枚綠燈閃了一下,Roger按下了桌子下面的一個按鈕。門開啟了。Emma走了進去,搞清了自己的方位。白色天花板上鑲嵌著的熒光燈使金屬框的架子泛著奇怪不完整的光,格子裡堆放著一排排紙板箱。空氣是純淨的、帶著礦石氣息的、乾燥的。她小心地遵照他的指示,走近過道,從架子上拿下那隻沉重的箱子。她把它放在地上開啟了。
裡面有完整一套放在原唱片套裡的披頭士的唱片。全都有。唱片套上有一系列的線條、註釋和關於藝術品每個元素含義的問題。早於1968年的專輯上只有幾個筆記或者標記,並由認知危害監察司簽署。但這些專輯按時間順序重複,每個月都有越來越多的語句被新增。更多聯絡被標註。專輯封面的部分被高亮顯示,然後被標著“警告!模因危害!”的貼紙蓋住。對同一個相同封面的筆記、聯絡和編輯的狂熱一直持續到1970年2月,那時一切就這麼停止了。
在盒子後面,她找到了收容物-1969-EX的主體檔案資料。
專案編號:收容物-1969-EX
專案等級:-Euclid --Keter- Explained
特殊收容措施:-收容物-1969被收容於Site-06-3的一個標準人形收容單間中。它將由雙面玻璃後的攝像頭持續監控。由於收容物-1969未顯示出危險的異常行為,標準收容措施被認為是足夠的。收容物-1969可被給予傢俱和裝飾品提供額外的舒適條件作為其繼續良好行為的獎勵。任何外觀上的改變或變形都應立即被記錄並向站點主管Wertham報告。-
-69/9/11 更新:收容物-1969未被收容並在公共場合不受限地傳播。MTF Gamma-5(紅鯡魚)會追蹤所有被感染者傳播錯誤資訊的媒介,並攔截所有攜帶收容物-1969影響的傳單、小冊子和新聞文章。所有攜帶收容物-1969影響的研討會將被滲透並擾亂。關於保羅·麥卡特尼持續活躍的真相的文章將刊登在所有期刊上。-
70/3/14 更新:收容物-1969已不再被認為存在異常,不再需要收容。所有收容收容物-1969的努力都將停止,而收容物-1969現在被認為已解明。
描述:收容物-1969是一位名為威廉·坎貝爾的二十八歲蘇格蘭裔加拿大人。透過一項未確定的訓練和冥想計劃,他成功同POI-1841-12(也被稱為保羅·麥卡特尼,披頭士樂隊成員)完美相似。收容物-1969依然同POI-1841-12有微小的差異,即他上唇有一個小手術疤痕,且慣用右手,而POI-1841-12則慣用左手。
在POI-1841-12於1966年11月9日上午去世後,收容物-1969在披頭士樂隊的要求下完成了他的異常轉變,取代了他。樂隊的其餘成員和他們的經理為了防止死亡訊息的傳播,賄賂了涉及POI-1841-12致死車禍的警察並僱用了收容物-1969。見外勤事件1841-N,MTF Beta-6的報告,關於事故的目擊者報告。
監視人員指出,儘管發生了致命事故,但POI-1841-12仍被看見在音樂會上繼續演出、在阿比路錄音室參加錄製。直到收容物-1969透過認知危害監察司引起了基金會的注意,才確定了異常的性質。披頭士樂隊已經受到了更嚴格的審查,因為1967年6月1日Sgt.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在全球同步發行,雖然它本身在康德-德里達等級上只得到了3級(非異常模因),卻包含很多符號和潛意識暗示,質疑POI-1841-12的苟活。CMD1還在1967年11月27日發行的Magical Mystery Tour原聲專輯封面上發現了一個隱藏的電話號碼。通話記錄如下。
參與者:外勤特工Roger Anderson(RA),POI-1969-A(POI),透過聲音識別為一個二十多歲的女性,帶有西倫敦口音。
<日誌開始>
POI:(嘆氣1.5秒)喂?
RA:你好。我在跟誰說話?
POI:是有關保羅的嗎?
RA:你接到了很多電話嗎,夫人?
POI:我接到了很多電話嗎?聽著,我得應對這個國家每所大學裡每個嬌生慣養吸多了的小孩,還有每個希望得到“獨家新聞”的報童,甚至還有來自不同地區的壞脾氣警察問我是不是知道有關保羅的事。“他死了嗎?”“這是怎麼發生的?”我發誓,你們美國佬對一個在這一刻還四處走動的人的死亡那種病態的迷戀,如果不是那麼古怪的話就太可笑了。我會像對其他人說的那樣對你說一樣的話。不,他沒死。就算他死了,我也什麼都不知道。現在,請幫我個忙讓我一個人待著。
RA:抱歉打擾你了,女士。祝你今天愉快。
POI:不!等等……你聽上去不像在大學裡。對不起。也許我太魯莽了。你是記者嗎?你是政府的嗎?
RA:不,女士。
POI:還有……你……你能保密,對嗎?
RA:……我的職責就是保密。
POI:哦天啊……我只是……我再也憋不住了。
RA:憋什麼?
POI:我……我殺了他。
RA:你殺了保羅·麥卡特尼?
POI:我不是故意的。哦,天,我幾乎不記得了,我那時喝醉了還磕嗨了。一切都感覺很不真實。但我在場。我看著他死的。我出了門,走著,在凌晨五點,想在泡夜店太累之後回家。我幾乎都走不直,我一定有好幾次踏進車流裡。然後這個人,這個可愛的帥哥開到我身邊,讓我搭便車。我沒條件拒絕,於是我上了車。我告訴了他我住哪兒。我們開始聊天,我問他這個時候開車出來要幹嘛,而他談到在錄音的時候他是如何和他的樂隊成員發生爭吵的。就在那時我意識到了。他是保羅。那個保羅。保羅看見了我,接了我,正送我回家!真是個紳士啊!(抽泣)
RA:運氣好。
POI:你怎麼敢這麼說!當我意識到我和保羅在車裡時,我……披頭士樂隊對我來說就像神。在這裡,保羅,天哪,善良的保羅,注意到了我,接我上車,是我的白衣騎士。我……我失控了。我開始興奮地尖叫和搖晃。在我改變的狀態下,我抓著他,試圖擁抱他、親吻他。然後他……我們偏離了道路,撞上一根燈柱,然後車翻了。警察在那裡,把我從殘骸裡救了出來。他們正想救出保羅的時候……汽車爆炸了。要不是我的話他現在還活著!
RA:我……我很抱歉。警察和你進一步談過了嗎?
POI:我告訴他們我的名字——Rita——然後他們送我回家,給我一些藥品讓我吞了醒酒。最奇怪的是,他們的制服看上去不像我認識的任何警察。上面有三個箭頭,而他們一直在談論記憶消除。
RA:但你還記得一切?藥片沒讓你覺得迷糊嗎?它們有銅一樣的回味嗎?
POI:在愛麗絲才十英尺高的時候問她去。那天晚上,我不確定我到底經歷了什麼。
RA:那……不一樣。
POI:我也這麼想。但我之前什麼都不敢對任何人說。我一直躲了一個月直到我接到一個電話。是約翰,他們叫我去阿比路。
RA:為什麼?
POI:我不清楚,但當約翰打電話,你肯定得接。我害怕是最壞的情況。畢竟,我殺了保羅。我會讓他們對我做任何事。我活該。但當我到了那裡,他、喬治和林戈以擁抱歡迎了我。他們告訴我別擔心,一切都被原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怎麼可能呢?我殺了保羅。我的偶像。數百萬人的寵兒。他死了。但就在那時他們把我介紹給了威廉。
RA:威廉?
POI:威廉·坎貝爾。一個加拿大人。沙褐色面板,波浪捲髮,間距很寬的灰色眼睛。約翰告訴我他將成為新的保羅,他們舉行了一場相貌相似大賽而他贏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一點都不像保羅。然後約翰說他們所有人為我準備了一首歌。我告訴他們不,我做了可怕的事,他們應該就在原地殺了我。但不,他們堅持。而威廉開始給我唱這首歌……它在Sgt. Pepper裡。“Lovely Rita。”我還是不敢相信他們寫了。但最奇怪的是,在威廉唱歌時,他的聲音變了。他的膚色、眼睛、臉、身體、甚至他的髮色,一切都變形了。在這首歌結束的時候……他不再是威廉了。
RA:變形?怎麼變的?不是威廉?
POI:他是保羅。我能發誓那是保羅,又一次。那個我喜歡他的音樂的人,那個救了我的人,那天晚上為我獻出了他的生命……他重新站在了我的面前。
RA:怎麼……?
POI:保羅——抱歉,威廉——說他透過冥想完成了轉變。約翰說,他們曾嘗試過其他一些實驗,試過一段時間的紙板立牌,但他們確實需要一個活著的、血肉之軀的保羅來繼續工作。於是他們找到了威廉。
RA:紙板立牌?
POI:那很明顯是個很不錯的紙板立牌。但他們現在有威廉了。
RA:好吧……
POI:他們要我發誓保密,直到他們能把這個訊息告訴歌迷之後。他們害怕大規模自殺,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需要更安靜的。還有……哦天,從那以後我就一直承受著沉重的負罪感。謝謝你。謝謝你聽我說。
RA:我很榮幸。
POI:但是……你知道嗎?儘管發生了這麼多戲劇性的事,但我想它還是會發生的。我不知道……這是寫好的,或者是因果報應什麼的畢竟,約翰的確說過他們比耶穌重要。
RA:比耶穌更受歡迎,是的。
POI:是啊。即使算上他們所有音樂,那天還是隻有三個人死在山上。
RA:等等,什麼?
<電話斷開 - 日誌結束>
電話被追蹤到懷俄明州、拉勒米郊外一個廢棄飼料廠的管理辦公室。沒有發現有關POI-1969-1或一部能運轉的電話的跡象。
目前被認為是坎貝爾先生的POI-1841-12例項被指定為收容物-1969。MTF Beta-6接管收容物-1969並將保持觀察。
69/11/9 附錄:儘管基金會已接管收容物-1969,披頭士樂隊仍在繼續發行音樂。MTF Beta-6注意到POI-1841-12仍在持續參與錄製。此外,收容物-1969研究員指出該專案與POI-1841-12並不相似。
強化測試和採訪證實坎貝爾先生沒有異常。他將被給予記憶清除並釋放。
MTF Beta-6增強對POI-1841-12的監視並確認了他還活著。
認知危害監察司報告稱披頭士樂隊的專輯封面含有越來越致命的模因危害。經審查,CMD將康德-德里達等級修正為7級。透過檢視專輯封面以及與其他好奇人員的討論,我們得出這樣的結論:POI-1841-12在1966年11月9日遇害,同時可以證明POI-1841-12依然存活。鑑於披頭士樂隊的專輯封面在全球的廣泛發行,收容物-1969被擴大到容納此種模因危害,其專案等級被重編為Keter。
收容物-1969是一種流行比率大、活躍且廣泛存在的模因危害。MTF Gamma-5(“紅鯡魚”)被建立以揭示關於POI-1841-12在世界範圍記憶體活狀況的真相。外勤特工被安插在大學校園內,參加關於POI-1841-12被指控死亡的會議及非正式討論,傳播真相併提出質疑。
MTF Beta-6警告稱由於收容物-1841,自殺率預計會上升。
70/3/14 附錄:MTF Gamma-5報告了在打擊收容物-1969方面的高度成功。在Life雜誌上傳播的一張照片顯示了POI-1841-12的持續存活已被完全接種至模因危害中。消除危害的容易程度表明,它在本質上並無異常,可被歸因於源自收容物-1841的大規模癔病。收容物-1969被認為已解明。
Emma從她的閱讀中抬起頭。有什麼不對的。她抽出檔案,關上盒子,把它放回架子上,然後小跑回了接待室。她把檔案扔在Roger桌上。
“你是Roger Anderson。”
“你應該在看完檔案後把它放回架子上。”
Emma單手拍在那些紙上。“你是Roger Anderson。我還沒搞完這檔案呢。”
Roger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容。“我就是。當時我在認知危害部工作,我研究1969。嘿,我忘了問你為什麼對我的工作這麼感興趣了。為了記錄,你被分配給哪個專案?你是怎麼開始尋找1969的?”
Emma盯著Roger看了一會兒。他是想轉移話題嗎?不,我還能問,更多關於1969的事。“我在收容物-012。我——”
“哦,拜託……十二。總是十二。”Roger把臉埋在手心裡。“十二就是我一開始被轉到認知危害部的原因。因為十二失去了一個搭檔和一個好朋友。”
Emma凝視著Roger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你……你是Anderson?Anderson和Spitzer那個Anderson?”
Roger點頭。“Leon Spitzer。最好的搭檔,酒友,知己。都被一張該死的樂譜搞成了妄想症。當我意識到怎麼回事的時候,我在把記憶消除藥當Tic-Tac糖吃。我從沒真正見過不沾泥的犢皮紙,但……一個小提示,小姐。別濫用記憶消除藥。永遠不要。”
決心被胡說八道的老頭的故事取悅,她糾正道,“記憶刪除藥?”
“記憶刪除,記憶消除,管他的。我知道他們幾年前重新制定了它們並提醒大家它們真的叫記憶刪除藥,但我們都習慣了叫它們記憶消除藥,即使這是不對的。但當我意識到Leon身上發生了什麼時我慌了。我們在佛羅倫薩是為了拿一本701的副本,那是可以安全地看和讀的,所以我們沒料到像十二這樣陰險的東西。當我意識到十二已經改變了Leon時,我開始錄下我所知的一切並讓我自己成了記憶消除藥的混合物。那天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和一半的童年。你知道聖誕節回家看看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不記得媽媽的名字的感覺有多糟嗎?太可怕了。等到我回來,我就申請調到了認知危害部。我不會再讓另一個十二從我身邊溜走了。我還接到醫囑,不許再服用記憶消除藥。”
Emma想了想,“但當你退休時——”
Roger揮了揮手讓她閉嘴。“我不會退休的。為了避免退休派對上喝酒必須放棄這種可能性。這就是為什麼我現在在檔案館。我現在太累沒法處理任何真正的異常了,所以我可以在這裡、鹽和回憶裡坐個一整天。這對我的肺有好處。慢節奏,低風險。是我所能要求的最好的退休了。”
沉默在他們之間傳遞。Roger心滿意足地坐著,Emma則靠在桌子旁,半坐著。她挪動兩下,環顧四周,注意到了她手下面壓著的檔案。“現在關於保羅——”
“你還沒回答你為什麼要查1969呢。別以為我忘了。我老了,但沒老糊塗啊,Stark小姐。”Roger眨眼打斷了她。
Emma翻了個白眼嘆口氣。“好吧,我其實看了K. M. Sandoval的日記,尋找012在做什麼的線索。我什麼都沒發現,但裡面有這條筆記,暗示了保羅是怎麼在他本該死去的那晚死去的。所以我去找了所有有關保羅之死的記錄,就瞭解到了收容物-1969-EX。於是我就來了。”
Roger的眼神尖銳起來作為回應。“Sandoval提到了麥卡特尼的死?我們在佛羅倫薩的時候他應該就已經死了啊?”
Emma拿出她的平板電腦給他看。“我照了照片。看到空白處關於麥卡特尼的筆記了嗎?”
Roger在平板電腦上點了一下,把桌上的檯燈拉近了一點,咒罵著不相容的燈光,把它推開,仔細地讀著,自言自語。“看著像Wertham的字。他比我們任何人都瞭解1969。如果有人知道麥卡特尼死亡的細節,那一定就是他。但如果這是真的是他的日記,那你是對的。Sandoval在麥卡特尼死的時候在說這件事。也許這就是為什麼Rita提到了各各他。但根據這個,他那時甚至還沒找到十二呢。他是怎麼知道千里之外的保羅在那個晚上死了的呢?”
Emma懷疑地望著Roger。“保羅……那晚沒有死。”
Roger茫然地回盯著Emma。“不,保羅那晚沒有死。”
Emma跳回到她的問題上。“但那就是這份檔案的問題所在。如果保羅沒死過,那威廉·坎貝爾是誰?你為什麼選了他?和Rita那通電話又是怎麼回事?沒一件事說得通的!”
Roger笑了,平靜地攤開雙手。“Wertham跟我解釋過了。另一個收容物引起的大規模癔病干擾。”
“收容物-1841?”
“對我而言有點道理。很奇怪的是,它顯然在十九世紀就被無效化了。我記得我那時候讀過。”
“那不合理。”
“我只是聽了Wertham的話繼續下去。你不會反駁站點主管的。”
Emma往她的平板電腦裡敲了幾個字。“不,不是收容物-1841,那就是個旅遊指南什麼的。”
“不可能。如果我沒記錯,這跟弗蘭茲·李斯特傳播的大規模癔病有關。和他一起死了。”
“等等……1969被再次使用了,對吧?那麼……啊哈!在這兒呢。收容物-1841-EX。你的1841已經被解明瞭放資料庫裡呢。”
“已解明?什麼時候的事?念給我聽。”
Emma聽到他的要求,難以置信地看著Roger,但最終搖了搖頭,和他一起翻閱過記錄,包括附錄。過了一會兒,她停下來,沉思著,“這對情況一點幫助都沒有。”
Roger皺著眉頭。“所以Wertham在文章上搞了個完整的RAISA程式(full-RAISA)。”
“什麼意思?”
“嗯,你知道東西是怎麼在我們不應該知道某些事情的時候被編輯或者刪除,或者藏在訪問程式碼牆後面的,對吧?嗯,那個小小的已編輯標誌讓我們知道事實上有什麼東西在那兒,只不過我們不應該看見它。但有時候,有人會暗中操作,確保我們不知道那裡有隱藏的資訊。那些附錄怎麼說的?它告訴我們,他們完全改變了文章,讓它看起來已經寫完了。這樣的話,我們就會認為它在上個世紀就已經無效化了,而它那時還在活躍。”
Emma嘆了口氣。“我更擔心的是,如果1841是已解明,那麼1969突然就不可能是大規模癔病了。突然,這就沒法解釋了。”
Roger咬緊牙關,吞了口口水。“所以保羅真的死了。”
Emma跳了起來,踱著步子。“不,我們知道他沒死。讓這講得通的唯一辦法就是如果我們知道他死了,就知道他沒死了。到底是哪邊?”
Roger笑了。“也許都有呢。”
“啥?”
“聽著,對世界上其他人而言,保羅就沒死過。每個人在一個秋天都有點瘋,看到了不存在的東西,然後我們就都醒了過來。但Beta-6的參與、坎貝爾、Rita的電話,如果我們不知道保羅在1966年11月9日確實死了的話,這一切都不會那樣下去。所以,也許他曾經是死了。但現在他沒死。你知道的,更奇怪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Emma停止踱步,身子前傾貼在桌上。她的胃裡開始打了個結。“我們在說什麼呢,復活?他們‘比耶穌更重要’,對吧?”
“比耶穌更受歡迎,”Roger糾正道。頓悟的神色掠過他的面龐。“哦。哦,Rita。聽著,你手上有十二的文件嗎?給我看看所有記錄。我還是有許可權的,沒被記憶消除,記得嗎?”
Emma把她的平板電腦遞給Roger。他眯起眼來看著螢幕,但很快就看完了簡短的檔案。“剩下的呢?”
“就這麼多了。”
“不,這完全不準確嘛。”
“真的?”Emma把平板電腦拿回來又看了一遍。“我知道的,我一直想用些最新結果更新下它,但……”
“你還把它掛在它房間的天花板上,這樣別人就看不到它了,對吧?”
“是的……?”
“從這上面來看,它不是Euclid,它就是個Safe。你把它鎖在個儲物櫃裡然後忘了它。你不用經歷所有給它佈置房間的麻煩,只要把它放在一個沒人有機會從某些奇怪角度看見它的地方就行了。”
她胃裡的結更緊了。她覺得她的心開始變冷。
Roger繼續著,“而且現在樂譜有多少頁了?當我們停止研究的時候有五頁。現在呢?”
“呣……我們……呃……一百一十七頁。”
“一百一十七。全都是血寫的嗎?即使提供了墨水?”
Emma不喜歡這一切。要說出話來越來越難了。“是的。”
“所有頁面都帶著認知危害嗎?”
Emma臉紅著瑟縮了一下。“不-不是。只有其中十頁。”
“你不認為這些都是重要的參考資料嗎?”
“是-是的,先生。”
“還有這個‘近期風暴’是怎麼回事?1966年的佛羅倫薩洪水對你來說算最近嗎?還是就是場風暴?”
Emma快哭了。“不是的。”
“Stark小姐,這份檔案不準確還有誤導性啊。”
她以微弱的聲音回答,“我會修復的。我想修復它。”
Roger停了下來,意識到了他在做什麼。他嚥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氣。去你的吧,十二。他放軟了語氣。“不,這不是你的錯。我是說十二得到了完整的RAISA程式,就像1841。”
Emma漸漸滲入的恐懼消散了。“什麼?你確定嗎?”
Roger用鋼鐵般的目光鎖定了Emma。“是的。再讀一遍日記。Sandoval受到了影響,不得不在知道十二的事之前就找到它。你知道你不能就把它丟在儲物櫃裡。你知道它是Euclid。”
Emma迷惑地回答說,“我們不能把它放在儲物櫃裡嗎?”
“有段日子可以,但人們知道了它的事。當他們知道它之後,就會想用它做更多事。他們會把它拉出來。你已經做好多寫點什麼改變事情的準備。見鬼,我剛剛差點就對你大吼大叫了。已經有多少人讀過那個了?有多少人喜歡它?它值得那種愛嗎?這份檔案值得被如此重視嗎?有多少人只想著重寫它?它們知道怎麼修復它。他們知道如何完成它。但他們做不到。”
Emma的眼睛瞪大了。“我的天啊。那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在測試它嗎?那就是為什麼我們不能把它丟在一邊嗎?我們都被它影響了?我們想要展示它?”
Roger點頭。“我敢打賭是的。這不是很強的效果。可以被抵抗。但它是……很誘人的。它很性感。即使透過一些蹩腳而不準確的文件呈現,它的一些東西還是會在你的靈魂中歌唱。你就是知道它有多強。多引人入勝。你想要研究它。那就是為什麼它是Euclid。”
“而……有些人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Emma開始懷疑。她已經研究這個專案將近一年了。誰在對她隱瞞真相?對基金會隱瞞真相?誰想確保沒人知道更多關於這件事的事情?為什麼?這一小段音樂能幹什麼?“Wertham?”
“Wertham已經死了。不,一定是別的什麼人。”
“那會是誰?”
“毫無頭緒。但你得找個機會去見見其他老頭子。總有些人知道些什麼的。十二還是十二,有人就拼了命想把這東西公之於眾。我收到了下週Califano博士的退休派對邀請。和我一起去吧。我們會得到些答案的。”
Emma坐直了。“好吧。是的。我……得回去工作了。但1969和所有那些怎麼辦呢?”
“這就像扔骰子。但我賭在十二上。”
Footnotes
1. Cognitohazard Monitoring Division,認知危害監察司。——譯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