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宛宛蹲在靈璧峰的山崖上往下眺望，一塊蔬菜地坐落在半山腰，整整齊齊地栽種著一些豌豆,青菜，南瓜，辣椒。關雎低著頭採摘豆角，連懷因就跟在她身邊，神采奕奕。

“關雎，你一直喜歡做飯？”連懷因跟著關雎一起，她採辣椒，他就跟著摘，她挖土豆，他就一個個地撿。

“不喜歡。”關雎搖搖頭，用手絹擦乾淨西紅柿上的汙漬，咬一口，說，“真酸，你要不要吃？”

“你為什麼要這麼忙碌，女孩子做這些會把手磨粗糙的。”

連懷因納悶地說。

“我抓妖獸時，每回都會被抓傷，練劍特別難，還是要每天練上一千次，這些其實難得多。”關雎豁達地說，低頭摘豆子時，汗水滾落而下，連懷因拿出手絹，想要替她擦拭汗水。

“顧淮安和楚漫兩人做的飯不好吃，齊小白今天早上還在抱怨，我迫不得已要準備一些。你別和他們說。”

連懷因點點頭。關雎看到站在土埂上的談宛宛，伸手向她打招呼。她看到兩人站在一起如此地密切，心底不是滋味。她打趣他們：“你們兩個真是般配，一起為我們準備好吃的啊。”

“師姐你好。”連懷因一動不動地盯著談宛宛，過了一會兒，他勉強地彎起嘴角，伸手作揖，行了個見面禮。

談宛宛回個禮貌地笑，“你從今往後就是我的師弟，多多關照。”

她離開蔬菜地，漫無目的地走在小徑上。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小路上溫溫熱熱的，已經是六月，路邊的蚊子亂舞，螢火明明滅滅。衛霜凜迎面而來時，她準備轉身溜走，他卻叫住她的名字。

“談宛宛，你站住。”

她停下，轉身看他。他站在搖晃的稻穗裡，看她時眉眼安穩。

“你找我做什麼？”她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問。

“你幫了我個大忙。”他說。

“什麼?”

“《洗經伐髓》，竟然能被你找到，我們真是有緣分。”衛霜凜看她時的眉目溫柔了許多，那種明淨是清晨的霜花洗過的。

“確實是有些緣分，我與你見過很多面。”

談宛宛點頭。

“給你個承諾，若你有事請我，我在所不惜必當奉陪。”

衛霜凜和她擊掌為誓。兩人擊完掌，站著看向對方，吶吶無語。談宛宛越過她的肩頭，看向連綿起伏的青山，她很少在這個時間散步，斜陽幾乎落下，空氣中透著泥土的香甜味道。天漸漸地變黑，稻子尖上忽明忽暗。

“我們一起散個步？”衛霜凜說，語氣毫無波瀾。

“我們有什麼好說的啊，而且，你是說與你散步？”談宛宛不解地歪頭。

“不然呢？”他說。

談宛宛覺得明目張膽的拒絕過於傷人，就點頭答應，說：“我們從這兒走到壁門，走下臺階，再走回來。我們要保持不說話。”

“這算完成我給你的承諾？”他問。

“不算，我必須要個厲害的。”

談宛宛搖頭拒絕。

衛霜凜就跟著談宛宛一起走，兩人一路上都沒說話，只能看見月亮漸漸地爬出天邊，他們看著壁門臺階兩旁的藹藹暮色，談宛宛忽然有些難過，坐在臺階上，久久地不說話。他們默不作聲地走回靈璧峰，衛霜凜沒打招呼就走回翠玉峰。

靈璧峰的側門是一個小院子，談宛宛推門走進去時，院子裡已經點上燈籠，師兄妹們坐在一起吃飯，看到她回來，就問：“你去哪了啊！”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楚漫問。

“下次記得早點。”談宛宛坐下，夾起一筷子青椒肉絲，連聲叫好，“哇噻，這真是好吃，竟然還有這等美味。”

“你說什麼，難道我和顧師兄做得不好吃。”楚漫鬱悶地問。

“不是的，我就是覺得關雎姐姐蕙質蘭心，手藝很好。”

“就是的，關雎師姐做的飯是我吃過的絕頂美味。”連懷因看著關雎，一笑，臉頰邊兩個深陷的酒窩。

大家吃完飯，就回到各自的屋子裡，談宛宛累得腰痠背痛，沒有洗漱就躺下休息，睡前看到掉在枕邊的燈籠，看著仕女的笑容感覺到有些詭異，乾脆撿起它放進櫃子，櫃門關不緊，露出一點縫隙，卻比放在枕前舒服得多。

睏倦籠罩她。

她醒來時感覺到身邊是紅色的燭光，她以為天亮了，想要走到門邊開門，伸手觸碰到一層薄薄的窗戶紙，有些滾燙。

“怎麼回事兒？”

她仔細地看情況，繞著這間屋子走了一圈，竟然都是薄薄的窗戶紙，摸上去熱熱的。她驚懼地拼命弄醒她，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她走進了一個籠子。

“我想出去。”

她聽到低低的腳步聲。一個纖弱的女子站在她身前，一身羅裙，臉邊一道深痕。

“你是誰？”

談宛宛盯著女子的眉眼，終於看得清晰，女子生得秀麗精緻，卻有一股乖戾之氣，看人時很冷。

“我想出去。”她說。

“你為什麼要抓我？”談宛宛幾欲哭泣。

“他還好嗎？”她問。

“我不認識。”談宛宛急迫地說。

“銀驕。”她斬釘錘鐵地說。

“你認識他？”談宛宛聽到這個名字，心底的恐懼減輕許多，她站到她跟前，看著她的面容，又問，“你知道他是誰？”

“你記住，我叫寧小蝶。”

女子定定地說。

她猝然驚醒，竟然還是躺在她的屋裡，她看向屋門，鎖得很緊。窒息得感覺讓她屏住氣息，她快步地走到門邊，開啟門鎖，夜裡的風吹進屋裡。

她看向屋簷，老貓還是躺著，聽到聲音，綠眼睛珠透著狡黠。

“既然你還在這兒，我就不害怕了。”

她指著屋簷，貓受到驚嚇，一溜煙地就跑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