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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珠鏡花 玲瓏蒙塵2

黑與白,終極獨立,卻相依相輔,不可分割。黑夜與白晝,如同愛與恨,悲與喜,永遠是密不可分的終極對峙。黑夜是白晝的輪迴,是勞累的休憩,是甜美的夢酣睡,也是白晝的遮掩,可以發生一些白晝不能發生的事情。太陽東昇西落,當白晝再次來臨的時候,黑夜的一切便在熠熠生輝的太陽中煙消雲散,彷彿發生在黑夜中的一切從不曾存在。這天傍晚,天空陰霾,侯爺蕭文遠和七爺都在書房,他們在等天徹底黑下來,外面的車已經準備好了。黑夜像一塊幕布籠罩了世界,除了黑夜還是黑夜。

侯爺蕭文遠和七爺蕭平遠都穿了深色衣服,他們二人分別騎兩匹黑色駿馬。負責押運車輛的人在前面慢慢行駛,所有押運車輛的人員都是身著深色衣服,侯爺蕭文遠和七爺距離車隊離開一段距離在後面跟著。所有馬匹的鈴鐺都已經摘下去了,所有人員都是深色衣服,車隊和馬伕還有幾個貼身將士輕裝便服。他們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馬蹄事先已經用布包裹上了,一隊人馬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聲音。從侯府到王府有一段距離,四位王子居住在皇城的四個方向,南清王自然住在最南邊,將相公侯等按照等級分別以皇城為中心往外擴散。除了王子們,還有宰相,國公等,侯府自然在這些之後,所以要從侯府到南清王府還是需要點時間的。侯府早早地已經派人稟告南清王爺今晚會來拜會,此時大約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到王府,侯爺蕭文遠又派人快馬去稟告王爺。轉眼之間,一行人已經來到王府門前,王府也只是開了角門,只點了幾個燈籠,吩咐人把東西抬進去。侯爺蕭文遠和七爺拿著夜明珠來到王府裡面拜會王爺。侯爺蕭文遠和七爺見到南清王爺後下跪請安,南清王爺連忙扶起二人,僕人送上上好的茶,二人謝恩落座。

南清王爺是當今皇上寵妃之子,有時候,愛屋及烏,恨屋也及屋,一個男人喜歡或者不喜歡一個孩子,往往取決於孩子的母親,這便是連帶關係,很少有人能夠在此等關係中明辨是非的。所以無論在哪個時代,哪個地方,要麼自已做王者,要麼就要儘量爭寵。南清王的母親不僅貌美,還頗有手段,是個工於心計的人。人這個類群,百萬千年,最擅長的便是人與人的爭鬥。我們不否認人類的進步,不否認人類的愛心,不否認人性也有美好,但是人這個類群的驅動核心只有利益。在利益面前,文明的進步、愛心和人性通通算不了什麼。如果拋開利益,那就什麼都不存在了。什麼黃土隴頭的舊人,什麼紅紗帳底的新人,什麼血濃於水的親情,什麼堅不可破的愛情,這些如果遇到利益,一切都將變得虛無縹緲。有誰願意在生死關頭替你去死,至親血肉也很少,不把你直接推到死亡的斷頭臺那已經算好的了。所有的關係都摻雜利益的交換,如果不去交換利益,你就是一個孤島。不要頌揚什麼的偉大,不要全信頌詞的美好,剝開面具,一切都是一場交易。人生就是一場交易,想要開心只有逃避。

南清王爺自小有聰明有城府的母親教導,自然更加聰穎出色,深得皇上喜愛。南清王爺丰神俊朗,外形遺傳了母親良好的基因,只要站在那裡就是木秀於林。可是志得意滿的他們卻似乎忘記了,出頭的椽子先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母子二人心裡大約都認為皇位的繼承權已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南清王爺聰明又肯求教,不惜重金求才,因此南清王府聚集了很多幕僚。因南清王爺的母親在後宮地位優渥,她的孃家是當朝宰相,以宰相為首,朝中有一半勢力都是南清王爺的支持者,皇上又對南清王經常讚譽有加,從現在的格局看,南清王已是穩妥的未來儲君。侯爺蕭文遠和七爺蕭平遠是將軍出身,因立過戰功被封賞為侯。侯爺蕭文遠手握兵權,自然是南清王極力爭取的物件,侯爺蕭文遠也是皇上倚重的臣子,自然是百官巴結的物件。侯爺蕭文遠除了喜愛財寶,其次就是女人,很多官宦人家都把女人送給侯爺蕭文遠做妾,如風就是這些犧牲品中的一個。侯爺蕭文遠已經把寶押在南清王身上,蕭文遠和侯府是在擁戴未來儲君為自已的未來做打算。南清王則是利用侯爺蕭文遠手中的兵權,互相得利,各有所取,各有所需,一筆好交易。

侯爺蕭文遠和七爺謙恭地坐下後,侯爺蕭文遠道,“王爺,卑職今年得了幾顆上好的夜明珠,趕年下拿來送給王爺。”南清王命手下接了,嘴裡道謝,“侯爺蕭文遠有心了。”僕人將盒子開啟,南清王從中拿出一顆珠子,仔細看了看,“真是好珠子,恐怕有價無市吧。”七爺說道,“王爺容貌俊朗,如若配上這四顆珠子束髮,那真是神人仙姿。”“哈哈哈,七爺最近剛剛封侯,年少得志,來日不可小覷。”七爺忙站起來作揖,“謝王爺誇獎,屬下願為王爺效力。”逢年過節是人際關係最複雜的時候,也是人與人來往最頻繁的時候,表忠心,拉近關係,結成幫派,年與節除了慶祝,還有促進各種人際關係的功能。“最近形勢緊張,各方都在暗中準備,皇父卻在這個時候病了。”“恭祝皇上龍體早日康復。王爺可曾去宮裡探望皇上?”侯爺蕭文遠問道。“未曾。連母妃都不曾見到皇上,昨日晚上大太監胡榮招了太醫,說皇上需要靜養,暫且不能上朝。左右丞相暫時處理小事,如有重要事務才可以由帶到侍衛尚文勁進去稟報,除了太醫,胡榮和尚文勁,沒有人見到過皇上,甚是為皇父擔憂。”南清王緩緩地說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侯爺蕭文遠和七爺對視了一眼,靜等南清王爺吩咐。果然,南清王爺又說道,“老侯爺和少侯爺,最近密切關注所有動向,如有緊急情報,直接來府上報給我。”“是,王爺。”侯爺蕭文遠和七爺抱拳領命,“時候不早了,王爺早些安歇吧。”南清王命家僕好生送走蕭家二位侯爺,侯爺蕭文遠和七爺回到侯府已經將近二更天,胡亂睡了一覺便天亮了。

小年到大年之間,侯府每日都在宴請賓客。這種宴席通常只有大夫人親自作陪,妾侍是沒有資格出現在王公貴族中間的。這就是為妾的悲哀,只能掙得一口飯食,卻始終沒有地位和尊嚴。大夫人每日不是在家宴請賓客,就是在王公大臣家中參加宴席,忙得很,累得很,恰巧七夫人又有了身孕,大夫人便叫三夫人幫著料理內宅之事。三夫人到也是個難得的有些許善心之人,雖然也是看著侯爺蕭文遠和大夫人的顏色行事,雖然也會算計自已的利益,卻各位照顧如風和疏芯二人,因此二人近來的日子好過了些,最起碼衣食炭火充足了些。無論什麼樣的人物,生存永遠是第一步,生存不外乎吃飽穿暖,至於舒適那是第二步,自由是第三步。寄人籬下的困窘,任人羞辱的憤怒,無依無靠的孤獨,哪一樣都比人間疾苦更苦啊!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真正的感同身受,你的苦難就是你的苦難,該你遭的罪只有你自已遭受,該你還的債只能自已還完。人間疾苦啊,世人皆苦,唯有自渡!三夫人派人把過年應該有的份例都給如風二人送來了,她們二人終於過了幾天人過的日子。人生不定什麼時候便會遇到貴人呢,何必灰心,且待春暖花開,再度喜鵲飛上枝頭。

除夕依舊是侯府的家宴,鑑於上次的教訓,正好三夫人管事,如風便派疏芯給三夫人送了些年禮,稱如風風寒之疾,不能參加侯府家宴。三夫人愛財,又想做個人情,自然滿口答應,並回明瞭大夫人,大夫人又回明瞭侯爺蕭文遠,女人多得很,侯爺也不甚在意,這樣如風和疏芯在安華苑自已過的除夕。除夕這日,二人忙得不亦樂乎,二人有說有笑地準備著點心水果餃子等吃的東西。疏芯手巧,剪了很多喜慶的圖案貼在窗戶上和門上,如風自已提筆寫了對聯,二人忙了一上午,看著喜氣洋洋的院落,兩個人都很高興。是夜,整個侯府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吸取了上次細作的教訓,整個侯府戒備森嚴。大夫人吩咐管家給除夕及整個過年期間當值的守衛們多發一個月銀兩,但是要求他們盡職盡責,如有翫忽職守一律嚴懲不怠。安華苑這邊因為臨街,所以守備更加森嚴,這倒是省卻瞭如風和疏芯二人的擔憂,既然有人守家護院,那麼他們二人便只負責好好過日子。且放寬心,恥辱、委屈、冷落和不甘心且防著,且記著,且等著,天道啊,誰也逃不過!

安華苑裡只有兩個小小的紅燈籠,她們二人只在除夕夜點了一晚,其餘時間安華苑只有室內不甚明亮的一盞小燈,但是二人卻能夠在如此困境中怡然自得。除夕的夜晚,二人包餃子煮餃子,疏芯做了幾個小菜,雖然小有燈昏黃,但是二人還是吃得很開心,窗格上對映出二人的影子。疏芯和如風正笑著猜著誰會吃到有硬幣的餃子,誰會今年走運,剛剛說到這裡,疏芯就咬到了硬幣。餃子裡包硬幣是北方過年時的一種習俗,吃到有硬幣的餃子代表幸運。二人只顧著安然自樂,卻不知院牆的樹上一個著黑色夜行衣的人朝著屋內眺望著。只聽樹下有人叫道,“公子,快走吧,你都望了半個時辰了,好冷啊。”黑衣人未語,只是自言自語,“不是說風寒感冒了嗎,看樣子不像呀。”“公子,快走吧,侯爺蕭文遠派人來尋公子了。”黑衣公子聽聞這句話,惡作劇地往院子裡扔了一枚金幣,然後跳下樹和樹下的人走了。如風和疏芯聽到院裡的動靜,急忙出來探察,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二人緊張地東張西望,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動靜。疏芯突然發現地上有一枚金幣,忙不迭地撿了起來,呵呵笑著來到如風面前,“小姐,快看,我撿到了什麼?”如風晃著手中的金幣。如風看到一枚金幣,笑著對疏芯說,“傻丫頭,一枚金幣,看把你樂成什麼樣了,你今天運氣好,剛剛吃完有硬幣的餃子,就撿到了金幣。這就是你的壓歲錢吧。”直到睡下了,疏芯還捧著金幣唸叨個不停,算計著這枚金幣能換多少東西。如風看著好笑,卻也不打斷她,只是笑著搖搖頭,自已轉身躺下先睡了。

黑衣公子來到侯爺蕭文遠的書房,侯爺見到七爺夜行衣打扮,問道,“皇宮可有什麼動靜?”七爺坐下來喝了杯熱茶,搓了搓手,說道,“大哥,那夜南清王說過皇上重病。據宮裡線人傳來訊息稱,皇上近期會下旨讓官宦人家的家眷去皇廟清修祈福,據說每位官員大臣都要派一名女眷去皇廟清修直到皇上龍體康健,如若……那麼這位家眷就要永久留在廟裡修行。”侯爺蕭文遠聽了之後不僅手捋長鬚,對七爺道,“你怎麼看?”“大哥,這個訊息據說是可靠的,皇上不久便會下旨。只是……”。“只是什麼?”七爺手指敲著桌子沉吟半晌說,“事實是這樣,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個佈局。如果是佈局,目的是什麼?如果是事實,恐怕要有一場腥風血雨。”“大哥,你看?”“迷霧重重,再探吧,且看下一步情況。”七爺點點頭,又問道,“皇上不久便會下旨讓官宦人家各出一名女眷入駐皇家寺廟祈福,這件事也要預先有個打算才好。”侯爺蕭文遠聽後哈哈哈大笑,“這件事好辦,老子有那麼多小妾,隨便派一個去皇廟清修就好了。”侯爺蕭文遠說完,叫僕人拿來大氅,對七爺說,“老七,走,回清音閣喝酒去,今夜舞姬跳的舞蹈不錯。陪我喝幾杯!”說著不由分說拽起七爺就走。每年的除夕夜都是侯府最熱鬧的時候,這一夜侯爺蕭文遠若高興便可賞你千金,所以這一夜,無論是丫鬟家丁還是姬妾都會竭力討好侯爺蕭文遠。只見整個清音閣內,喧譁熱鬧,奢靡無度,眾位姬妾見到侯爺蕭文遠來了,如同蒼蠅見到有縫的雞蛋,都擁擠到侯爺蕭文遠身邊。侯爺蕭文遠左擁右抱,不斷有姬妾給侯爺蕭文遠喂酒,夾菜,剝葡萄。侯爺蕭文遠不僅吃了葡萄,而且還順便咬了女人的手指,女人尖叫著撲向侯爺蕭文遠懷裡。七爺對此種種不聞不問,只是一個人喝著酒,大夫人看不過去,打發兩個丫鬟過來給七爺斟酒佈菜。七爺喝了一會兒酒,便悄悄走了出來回了自已的府邸。侯府這一夜奢華糜爛,直鬧到三更天眾位主人方才回房睡覺,丫鬟婆子收拾到四更天才收拾妥當。接下來初一到初五,每日都是熱鬧、俗豔、奢華、頹靡的,在如此的熱熱鬧鬧中,侯爺蕭文遠和七爺也是每日都在書房相會一個時辰。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日,二人的年過得異常簡單。疏芯還在做針線,那是一件如風設計的衣服,今日便可完工。

“小姐,明日可以穿新衣了。”

“我為你設計的圖紙趕緊完成吧,等兩件都做完,我們一起穿吧。”

“小姐,你不知道那日雪地之夜,雪地梅樹映襯得小姐多麼卓爾不群,小姐把那日的圖畫出來吧。我自小跟隨父親見過那麼多古畫,竟然沒有一幅畫比得上那日的情景。”

“你是在誇那日的自已嗎?我現在就來畫,留住你的芳華傾城。”如風戲謔。

“小姐,我是真心誇讚你。若是把我畫得美一些,我當然會很高興的。”疏芯道。

二人互相打趣,不知不覺到了晌午。她們在安華苑自已做飯,那七公子留下的銀子讓她們的生活有了些改善。疏芯精打細算,經常買些好的東西做成食物,最起碼在飯食上他們吃得好了些。她們吃罷飯,如風休息了一會,然後鋪陳紙筆顏料,細細思想那日情景,然後開始專心作畫。

約摸一個時辰,如風擱筆站起來,仔細端詳畫面。略微沉吟,提筆寫到:

玲瓏心偏逢坎坷境,冰雪情無奈蒙垢塵。明珠暗隱,劍鋒歸鞘,凌空歸雁,且安歸巢清平樂。待到南歸時,勁風送一程。

奼紫嫣紅只愛此丹青,清水自映無三千。月華傾瀉相思無限,老梅靜待寒風凜冽。白雪自哀憐,疏心月與梅。

十八年月華輪轉,梅殞雪融負初心,琴瑟空對月。

如風想了想,落款為“安華如風”。

“小姐,難不成你打算從此更名安華如風?”疏芯看著如風的落款問道。

“是的,你我不過是無家的孤兒,姓氏與你我本就用處不大,不如用安華,安享榮華富貴,若老天眷顧,若可以,做一個富貴閒人。”

“小姐,那我就叫做安華疏芯。”

“你本姓沈,安華只當個別號吧。”

“那從此後我們便是安華少主嘍。”

如風撲哧笑道,“你大概還想做莊主哦,隨你了,反正安華居方圓閣歸你打理。明日將此畫裱糊好,掛起來吧。”

“小姐,你這字裡行間多少透著鋒芒,不怕那些多事的女人們找茬嗎?”蘇芯問道。

“那些女人不大識字,更不用說詩文。她們的心思全部花費在那個老男人身上,不礙事。”如風解釋。

“那些蠢女人不識字,可是侯爺蕭文遠識字呀,若他看到這畫呢?”

“他?他如何有空來這裡。他每天享受著各種快餐垃圾,吃抹完提上褲子就走。每天與垃圾打交道的男人還是不要來這裡為好。太髒!!”

“小姐,那可是你的夫君。這一輩子只能靠他過活。”

“夫君!!!”如風冷哼,“這一兩年的光陰,我只見過他一次,他如何擔得起這兩個字。新婚之夜他在哪裡,我們窮困潦倒時他在哪裡,我生病時他在哪裡?我不記得他長得什麼樣子。好好的日子,提起這個晦氣的老男人做什麼。一輩子不見是最好的。”

隔牆有耳,紙裡包不住火,所有出口的話都是腿腳伶俐的,要想別人不知,只能三緘其口,把所有的一切隱藏心底。正要收拾睡覺的二人忽然聽到門環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