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戰場,強弱不能看表面。
強弱之勢,勝負之分,只有在真正打過後,才能見分曉。
於駕雲而來的修羅神裔們看來,數萬血狼騎,乃是血色原野上的霸主,於野戰中,可不費吹灰之力的將這名不見經傳,甚至都不在他們情報範圍上的鼉龍軍抹殺殆盡。
可養精蓄銳數月之久的鼉龍軍,馬上便給他們上了一課。
當血狼騎的衝鋒之勢,被兩營步兵甲士擋住之後。
這群長期疲勞駕駛,修羅累,血狼乏的血狼騎兵,頓就成了鼉龍軍將士們的戰功提取器。
李九帶著陣容齊整的白狼騎,如撞鐘般,自左側瘋狂往血狼騎的陣線內撞擊,跟遲曜偉率領的重灌騎一起,將血狼騎切割分散,配合一二營的步兵,慢慢撕咬蠶食這支看似無可匹敵的原野霸主。
待到血波部畏畏縮縮的在修羅神裔的逼迫下加入戰場時。
鼉龍軍營地內,一直嚴陣以待的三營,也在葛崇富的帶領下迎向了血波部。
葛崇富很緊張,他的九個兄弟們也很緊張。
雖說他們十兄弟現在不一樣了,十個能有六個奔馬,喚出來的玄龜真靈,殼比之前硬。
但能不能硬的過對面血波族長波泰特,葛崇富也沒有什麼把握。
可有無把握,他現在也要跟兄弟們頂上去,不能讓血波部影響了整個戰局。
只讓他心神一鬆的是,對面的血波部,似乎沒那麼想打。
見到波泰特一刀劈來,氣勢恢宏,他們葛家十兄弟齊齊高喝一聲,喚出黑色玄龜。
刀落玄龜之上,只把十兄弟打的吐了一口老血而已,傷的不重,強度一般?
葛崇富自不會覺得波泰特只這點本事,他若真這點本事,以蘇青的性格,早幾十天前,便就將他們滅了。
眸光落到波泰特身上,見其對自己微微點頭,又再將眸光落到遠處一塊低窪地,頓時心領神會!
這老小子沒想跟他們拼生死,他想讓自己配合他划水摸魚!
呔!老匹夫太看輕他葛崇富了!
此等大戰,同伴們都在奮勇殺敵,拋頭顱灑熱血,掙戰功搏富貴。
他葛崇富豈能跟他打默契仗!
此心念一動,瞬又想到。
若換位思考,他三營只三幢人馬,不滿編不滿員,在軍中三營中,實力最差,大家本就不對他們抱有太大期望。
能拖住血波部這一部精銳,豈不是已經立大功了!
做戲就做戲,一切都為了鼉龍軍!
波泰特見到對面主將,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下稍寬。
此番這場戰事,於他看來,已經敗多勝少。
血狼騎雖勇,但卻是疲憊之師。
若能在第一波衝鋒中,發揮狼騎衝陣的優勢,將敵軍沖垮,此戰還有可能得勝。
狼騎主將也是如此想,如此做的。
但怎奈鼉龍軍頂住了,守住了,接下來,血狼騎只如掉了牙的猛虎,任他們宰割。
人魔的百藝造物,甲具刀戈,都非狼騎所能比,在失去了騎兵優勢之後,它們的潰敗只是時間問題。
事實上,這本就是一場不該發生的戰鬥。
任何一位主將,都不會選擇在長途奔殺之後,挑戰一群枕戈待旦,以逸待勞的隊伍。
只修羅神裔們,不把他們修羅的命當命,他們只在乎那些被人族所掠,被他們在地下溫養百年的血波部先人骸骨!
怒而興兵,慍而致戰,以導致眼下這等局面。
而他波泰特之所以此刻不走,只因要等另一處戰場分出勝負。
正如他們血波部而今實力大減,但因有他波泰特在,無論是修羅內部,還是天元人魔都不敢小覷一樣。
在這武者釣鯨黜龍,法修搬山架海的時代。
個人武力,左右萬人參與的戰場局勢,是極有可能的。
而他所觀望的那方戰場,便是蘇青,鼉龍王獸,尋寶金蟾,柳青松等人魔戰狼存在跟十二位修羅將的戰場。
視線的焦點,落在那讓他波泰特吃虧數次,將血波部越打越弱,鼉龍軍越打越強的鼉龍軍主蘇青身上。
其人持戟,虎嘯金光。
戟威不知有多重,只看到一位修羅將不信邪,橫臂架擋,碎金裂石的雙臂,若朽木,似廢柴,應聲而斷,連修羅帶血狼,都被這一戟壓成碎肉爛泥。
那大戟嗜血之後,光輝更亮,赤紅的血芒上溢燦金光,一戟橫劈,又再接下三個修羅將。
卻是以一敵三,顯不出威風,打的痛快了,他要一人敵五!
波泰特能看出其底氣何在。
其人所生罡氣,用於殺伐,好似無堅不摧,無物不破,殺伐之力甚兇,配合修羅血戟,讓修羅將們以往應付戰狼罡氣的鋼骨鐵皮變成笑話。
用於護體,罡氣於周身流轉,仿若給其披上一層金甲,修羅將們的殺招落到此金甲上,立被其削弱大半威力,再落至其身,只能對其造成微弱傷勢,難以一招致敵,使其重創。
其人似還修有某種神通,體內蠕動生機修補周身傷口,且那修羅戟每每傷到碰到修羅將,還要自它們身上侵吞生機,端的是不講道理!
更不可思議的是,尋常戰狼武者,雖然也能以罡氣逞威,但罡氣需以大量氣血轉換,最多做一時之用,抖擻幾下威風,便就要疲軟下來。
此人卻是能長久保持罡氣充盈狀態,強硬且持久,可不就能以一敵三,反殺一人,再以一敵五,越戰越雄嘛!
“此子本事,當已跟我不相上下,只這幾位修羅將,若無神裔出手相助,當都要成為他戟下亡魂!”
波泰特見到蘇青一聲虎嘯龍吟,將圍攻他的數位修羅將們震在當場,遊刃有餘的又將一位修羅將抹殺,不由感慨出聲。
倒非是他給自己臉上貼金。
修羅將本就有強弱之分,如他這樣的部二代,出生之後,便就得血生果,血曜石等靈材寶藥,淬鍊肉身,孕養氣力,晉升之後,自非尋常修羅將可比。
但真若說有沒有跟蘇青一戰的能力,還要打過才知道,只遠遠旁觀,波泰特自覺能跟其五五開。
他固然打不過蘇青,但蘇青想打死他,也沒那麼容易!
至少,沒有他殺其他修羅將那麼容易!
而蘇青的本事,震撼的何止他一個。
作為中軍營主,柳青松,賴豹,包京元三人,都絕非弱手,否則斷也不會被血狼騎追亡逐北這麼久,仍能全須全尾堅持到今天。
修羅將,老對手,他們這些年沒少跟他們交手。
怕也不怕,便如現在,柳青松便就一人獨鬥兩尊修羅將,雖然打的難看,只有防守之力,沒有攻擊之能。
但這已是修羅將被蘇青虎嘯龍吟氣勢影響,加上他自己似也因蘇青一聲吼,憑空多出來幾分氣力,才有這等本事。
若不然,他最多能應付一尊修羅將,兩個一起,他是斷然撐不住的。
畢竟,他雖然這些年從未懈怠過武道修行,修羅將們可也是在日夜苦練殺人技的。
能成為修羅將的,鋼骨鐵皮乃是標配,身體形態完全朝著殺戮機器的方向轉變,筋骨皮膜可以根據戰鬥需要,隨時變動,臂腿腳掌,皆可在一瞬間化做刀槍劍戟,殺人技法臻至完美,一剎那的失神,或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此等對手,他以一敵二,足以自傲了。
如蘇青這般,以一敵五,於他認知裡,或只有宋寒,李飛煌這等軍主才能做到。
不對,蘇青也是軍主!
擁有此等本事,似乎很合理!
“哪裡合理了!宋軍主,李軍主,哪個不是資深老狼,他們晉升戰狼時,這小子連個蛋子都不是,在戰狼階段苦修三五十年,方才有以一敵五的能力。
這小子數月前才只是個奔馬而已,現就能有這般本事,若不是親眼得見,誰來跟我說,我賴豹都不能信!”
賴豹邊應付著一位修羅將,邊見到蘇青如收拾路邊野狗般,將一尊修羅將挑在戟上,眼角抽抽的道。
包京元一手持刀,一手施法,忙的不亦樂乎,見到蘇青手上也燃出靈焰,將一修羅將打退,與有榮焉道:
“嗨,我早跟你們說過,我們有根之人,就跟你們沒根之人不同。
法武同修,雖然前期發育稍慢,但後勁可足,你看看這蘇青,若不是有一手道術撐著,也不會如此遊刃有餘!”
這三人的心態,跟波泰特又有不同。
蘇青越強,他們便越輕鬆,此時恨不得蘇青真有降龍伏虎力,也別隻對付五個修羅將了,直接將所有修羅將包圓了才好。
這樣他們樂得輕鬆,那累的直喘氣的鼉龍王獸,尋寶金蟾,也能輕鬆一些。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
蘇青真有再應付幾位修羅將的能力。
龍虎金身,神通七種。
註定了他這戰狼,跟尋常戰狼完全不可同類而語。
起初接下三位修羅將,那是尊重對手。
待試上手後,才知自己現在到底有多強!
歘欻歘!
數道血線,自上而下,自左到右,一起衝他所在之地切割而來。
這是修羅將們幾乎本能般配合默契,共同演出來的殺招絕殺。
有修羅躍起,抬腿下劈,宛若血月彎刀。
有修羅扭腰擺臂,將肉身當做擺錘般直衝其胸。
有修羅肋骨暴開,突生出根根骨刺,如百人挺槍,攻勢猝不及防,又密不通風不給人以喘息之機。
一個個修羅將的殺招都乾脆凌厲,只求不給其一絲閃轉挪移的空間。
然而他們天馬行空,自然而然如同本能,看似不可預測的殺招。
卻早已被先天武感所捕捉。
眾人圍攻,雖然默契,但總有先後之分。
側頭擺臂,抬拳將先襲而來的擺錘修羅按在當場,擎天撼地之力,讓其難以動彈,手心內再傳生死印記,轟然暴開,將之裂碎當場。
這隻耽誤了他一息時間,在這一息時間內,他右手抬戟,挑起彎刀修羅,將之一身氣血吞盡,化作己身資糧。
復又一聲爆吼,聲動四野,隨後進襲而來的修羅們,體表血肉頓如波紋般扭動,被這一聲虎嘯龍吟,懾的前行無力,後退不能,周身骨血,似脫離了己身掌控般。
待吼聲消散,便就見到蘇青周身罡氣橫溢,雙臂燃金燦光,將他們的臂刀腿槍,攬在其雙手所籠之罡氣環流之中,復猛然一折,頓聽陣陣脆響,應聲而起的還有這幾位修羅將的淒厲嘶吼。
一身技藝,或是百年淬鍊所得,但分出生死,可能只在一兩招間!
只兔起鶻落這一兩息交手。
落在蘇青身周的修羅將,已然全部喪失戰力,或傷或死。
但其面上,卻不見放鬆,也無心去幫助柳青松等人分擔壓力。
只提著修羅戟,欲要將死傷在地的修羅將們迅速處理掉。
可他動作雖快,卻也快不過那些修羅神裔的神念。
但見到地上傷殘哀嚎,甚至已然被他用修羅戟吞去氣血,死的不能再死的修羅將們,突然扭曲蠕動,一個個朝著法器戰具的方向轉變形態。
蹭蹭蹭!
血光沖天,真若情報中所言的那般,在修羅神裔們手中,死了的修羅,反比活了的修羅嚇人!
丈多來長的血刀,赤黑生光的擺錘,縱空來去的血劍,迎風搖擺的血布·······。
除被修羅戟吸去氣血,並被他拍成齏粉的那一尊修羅將。
剩下六個修羅將,盡皆化作法器戰具之屬。
有落到那踏空而來的修羅神裔手中的,有被那還在遠處觀望的修羅神裔神識操控的。
戰況瞬息萬變,蘇青也面色凝重的握了握手中血戟。
修羅將不難對付,因他們只會依循本能戰鬥,機械如兵器。
而若它們落在有神通,通武學,或回道法,悟真術的武者法修手中後。
它們便是血煉戰具,通靈法器,能發揮種種不可思議的妙用。
“以一界生靈為兵,幾位道友真是好手段,真本事!”
之前未有興趣跟修羅將溝通的蘇青,抬手向這出現在他面前的三位黑袍行禮說道。
這三個黑袍聞言,也沒立起刀兵,各自將頭上兜帽摘下,露出跟人族一般無二的臉。
“黃泉界,大羅器宗,唐凌(韓松,謝峰),見過道友,正要領教道友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