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林宴一共三天,第一天的宴會持續到亥時才結束。
侍女帶著虞家人前往休息的地方,是離正廳較遠的院子,華麗不失幽靜,小謝樓臺,應有盡有。
虞溪晚選了個稍微靠後一點的屋子,正好遠離虞知節。
大概是因為虞溪晚在宴會上出了風頭,虞知節一路上都沒找他麻煩,只偶爾劃過不屑的目光。
侍女帶著虞溪晚進屋後,點燃燭火,溫聲道:“公子,小院外有人守候,若是有事,喚他們即可。”
虞溪晚點頭道謝。
侍女微笑行禮:“不必客氣,奴婢告退。”
侍女一走,虞溪晚就癱在了軟榻上,他是真的累了,在宴會時時刻刻都要保持警惕,一不小心就會遭了道,還好今日一切都按照他的設想在發展。
虞溪晚手指敲在楠木矮桌上,一下一下。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有功夫思考白日與鹿雲松的對話。
鹿雲松是何人,大理寺少卿,鹿家嫡子,天之驕子,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說假話。
可若不是假話,那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鹿雲松真的受清河村時的相處的影響,喜歡上了他?
這未免太過驚悚。
不過短短兩月,怎麼可能就喜歡上了!
捫心自問,他對鹿雲松也有好感,但也不至於喜歡的很。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這場博弈就有了變數,借鹿雲松之勢,對付虞知節....也不是不可以。
虞溪晚眯了眯眼睛,一個絕妙的計謀出現在腦海,正要勾唇,耳邊忽然出現細微的動靜,他眉頭一皺,凌冽的視線望向門口。
幾息過後,木門被人叩響。
“誰?”
“是我。”
熟悉的聲音在外響起,虞溪晚鬆了一口氣,疑惑的同時說了一聲:“進。”
木門推開又闔上。
虞溪晚問:“你怎麼來了?”
“看你晚上喝的酒不少,給你拿了點醒酒湯過來。”鹿雲松將食盒放在桌上,瞥了一眼坐姿懶散的虞溪晚,溫聲問:“頭暈嗎?”
“不暈。”虞溪晚懨懨的說:“有點困。”
“把湯喝了就早些睡吧。”鹿雲松開啟食盒,將湯拿出來遞給虞溪晚,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屋內陳設,眉頭微皺:“這間屋子有些簡陋,要不然我給你換一間?”
“這還簡陋?”虞溪晚笑了笑:“就是睡一晚,有一張床就行了,鹿大公子,要求別太高。”
這屋內不僅有床,有軟塌,還有桌椅、屏風、櫃子,可以說是該有的都有了,而且用品的材質比他們在清河村的好上不知多少倍,放在尋常人家,都要當成寶。
鹿雲松也想到了清河村的情況,抿了抿唇,沒再應話。
虞溪晚喝完醒酒湯,將空碗遞鹿雲松,自已則撐著下巴,好以整暇的看著他,“今日那謝老爺當真是被你家侍女算計了?”
“不是。”鹿雲松像是早就知道他會有此一問,臉色沒有半分驚訝。
“那是?”
“應該說他二人都被算計了。”鹿雲松將空碗放好後,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說:“大夫查過,他們三人服用的食物中都有落回。”
落回乃是一種可以使人昏迷的藥物。
虞溪晚意外的挑了挑眉:“是衝你們鹿家還是謝家?”
“不太清楚。”鹿雲松道:“對方心思縝密,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加上沒有出人命,幾位家主的意思,是小事化無。”
慶林宴還沒結束,化干戈為玉帛自然是最好的。
虞溪晚點點頭,“就此結束也挺好的。”
鹿雲松本想再說點什麼,但看虞溪晚一副睏倦的模樣,就將話收了回去,轉言道:“明日要去後山狩獵,你早些歇息吧。”
虞溪晚困得厲害,沒跟他客氣:“好。”
鹿雲鬆起身提著食盒走了。
虞溪晚洗漱過後,便再也撐不住,往床上一躺就睡了過去。
......
鹿雲松從虞溪晚的房間出來後,一路向南,來到了謝家的院子。
屋內的人早就等著他了。
見到他,謝司南根本沉不住氣:“二叔的事查到什麼沒有?”
鹿雲松道:“你二叔說帶他去小院的侍女右手上有一塊紅色胎記,但我查了南山所有的侍女,並沒有他說的這人。另外被你二叔糟蹋的兩個侍女,說她們是在外面送酒的時候,被人打暈的。”
他在主位坐下,皺著眉說:“此事太過古怪,還需要再查。”
“若是真是有深仇大恨,那兩個侍女就不會留下活口。”謝司南抿了抿唇,道:“二叔確信他在長安沒有仇家,我謝家仇家不少,但他們不至於用如此低劣的手段。”
鹿雲松抬眸看他:“未必。”
謝司南神色一變:“你是說....他們留有後手?”
“只是有這種猜測,如果動手的人和我想的一樣的話。”鹿雲松眉頭皺起,臉色是罕見的難看。
謝司南聞言心頭猛然一跳,能被鹿雲松如此忌憚的人,只有......朝廷,能這麼悄無聲息的滲透慶林宴,好似除了朝廷也沒有人能做到了。
朝廷要對付四大家族的事情早就在他們之間流傳,只是朝廷一直沒有出手,就沒人當真,但並非不存在。
謝司南長嘆口氣,打斷自已的猜想,道:“如果真的是那位的話,我們要做好準備了。”
鹿雲松看向桌上的白玉雕花瓷杯,神色晦暗:“現在還沒有定論,先按兵不動,陳寄歌那邊你去知會一聲,至於虞家.....先不說。”
“怎麼?”謝司南側眸看他。
今日虞知節針對虞溪晚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鹿雲松不是什麼善人,只希望藉此機會,讓虞知節收斂一些,但這事不能與謝司南說道,他淡淡說道:“與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攻擊,在這之前,得讓對方露出手腳,虞家是個很好的誘餌。”
四大家族本就是利益來往,讓虞家做這個誘餌,自已得利,謝司南沒有理由拒絕。
“就看對方會如何入局了。”
“等著便是。”鹿雲松站起身,抬步向外走去:“時間不早了,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