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默先生的計劃。”
“默蒼離？”千雪孤鳴眉頭一挑，先是神蠱溫皇指出俏如來故意讓韓竹語失陷地門，再是俏如來口稱正在實行默蒼離的計劃，千雪孤鳴直覺這次進攻絕非簡單的試探之舉。
“算了，你們這些智者總是藏著掖著，生怕別人聽懂，我們就只管做就是了。”千雪孤鳴也不介意俏如來與神蠱溫皇先前雲裡霧裡的對話，道，“我先回苗疆，準備決戰時你再傳信吧。”
謝過千雪孤鳴後，俏如來再度開口：“狼主，俏如來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恩？先說說看。”
“有勞狼主順路往鋒海一行，請鋒海主人傳信俏如來黑水城的位置。”
“黑水城？”千雪孤鳴直接道，“你問我就好了，我有去過。”
顥穹孤鳴尚在時，千雪孤鳴曾以取得三王骨為條件換藏鏡人一條生路，他也是由此偶遇一名自稱小玉的姑娘，被其帶入黑水城，得到始帝鱗位處太虛海境的訊息，才有了後來盜走始帝鱗一事。
現今俏如來問起，千雪孤鳴乾脆現場畫了張路觀圖，又在離開前告知其進入黑水城的方法。
有了黑水城的資訊，俏如來當即往黑水城而去，小空則帶著雪山銀燕他們回到百武會。
而在此時，魔世，修羅國度境內，因鬼璽之爭，網中人直接宣戰梁皇無忌，鬼祭貪魔殿再起風雲。
網中人率先出手，目標直指座上樑皇無忌。梁皇無忌未動，熾閻天與曼邪音猶豫片刻，還是主動攔在網中人面前。
熾焰天只道：“妖神將，你忘了鬼璽的含義？”
曼邪音亦是勸道：“妖神將，帝尊言之有理，此時內鬥，無異於放任應龍師肆意作為，實為不智。眼下重點，當先放在邊境戰場才是。”
網中人冷哼一聲，一掌擊退熾閻天與曼邪音，再度質問梁皇無忌：“沉淪海一役之前，公子開明專程來找你一趟，後面才傳出他於兇嶽疆朝暴露身份脫逃一事，修羅國度的新任帝尊啊，你敢說你對公子開明的底細毫不知情？”
聞言，鬼祭貪魔殿上眾魔面色微變，網中人再進一步：“修羅國度不看血統，唯以武力獨尊，但無論如何，鬼璽都不能落到忘卻魔族本分、心繫人世、甚至不惜與佛修狼狽為奸的叛徒手上。”
修羅國度本就對梁皇無忌繼任帝尊不滿，全因公子開明此前一力扶持，如今公子開明身份曝光，魔世難容，網中人此話一出，便是熾閻天也不好再勸，無奈地嘆了口氣，身形一退。
網中人當著眾魔的面一步步走向梁皇無忌，可直到此刻，梁皇無忌依舊面色如常，仿若早就料到了如今這般局面。
霎時，冷風忽動。
“夢鎖瓊樓枕無憂，千古流芳別寒秋。”
殿外，一人白衣黑髮，羽扇輕搖，氣度翩翩，斯文俊雅，輕吟詩號間，緩步而入。
“夕照雲舟恨歸晚，幾度爭鋒幾度休。”
完全陌生的面容。
“恩？你是何人？”網中人眉頭一皺。
“在下，雲海過客。”自稱雲海過客之人負手而立，絲毫沒有孤身進入鬼祭貪魔殿的自覺，對著上方王座上的梁皇無忌微微欠身，隨即用著十分坦然的語氣口出驚人之語，“帝尊，雲海過客為修羅國度的未來而來。”
同一時刻，中苗聯軍先後撤退，苗疆王儲最後關頭被截住、韓竹語等人失陷地門的訊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迅速在中原武林流傳。
“聽說這次進攻俏如來一個人也沒救出啊，苗疆好歹帶出了消失已久的女暴君……”
“女暴君在地門都被救出來了，外面的靈界距離更近，那麼多人都還是被洗腦的狀態，也不知道俏如來究竟在幹什麼。”
“是啊是啊，最讓人生氣的是俏如來不光沒救到人，還把海華派掌門以及好幾位俠士折了進去。”
“聽回來的百武會俠士說，那時候韓竹語還勸苗疆和其他俠士趕緊離開，而他留在那裡是俏如來的安排，該不會……俏如來是故意犧牲韓竹語去做什麼吧？”
諸如此類的聲音此起彼伏，並在有心人的刻意傳播下，為海華派如今的幕後話事人所知。
海華派的掌門原是韓竹語的父親，在其亡於西劍流後韓竹語便接下重擔，後為全心輔佐俏如來，他便不著痕跡地將一干派中事物慢慢移交給胞妹韓梅聲。
韓梅聲雖然性情溫和，手腕卻是不差，很快就將大大小小的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並且時不時與韓竹語寫信交流，溝通情報，乃是韓竹語的得力臂助。
如今韓竹語疑似被俏如來犧牲的訊息傳入海華派，韓梅聲下意識微微蹙眉。
韓竹語參與此戰……沒有提前告知她。
“小姐？”
韓梅聲搖了搖頭，示意自已無事，隨即喚來兩名武功不錯的派中高手，讓其與自已同往百武會一行，親自面見俏如來。
“對了，把之前救下的那對父女一併帶上吧，或許，此行會有收穫。”
韓梅聲出發時，其目標俏如來已然依據千雪孤鳴提供的路觀圖來到黑水城的地面入口——一堵巨石。千雪孤鳴當初能進黑水城是有小玉自帶的玉石做引，俏如來沒有“鑰匙”，只得立於此處，朗聲道：“晚輩俏如來，特來拜訪廢蒼生前輩。”
黑水城機關密佈，有人踏足地面入口附近自能輕易察覺，派城中居民前往觀視。是以俏如來等了一盞茶時間後巨石便自動向兩側移開，露出一條小道。穿越小道之後，俏如來發現內中更是別有洞天。踏上平臺，伴隨噠噠機關聲緩緩下落，深入地脈，這才真正踏入藏身地底的黑水城。
俏如來又在那名引路人的帶領下穿越一間間房屋，見到了仍在廢窯打鐵的廢蒼生。對方一身白衣，手持一杆鐵錘揮汗如雨，哪怕聽見腳步聲，依舊自顧自打鐵，未出隻言片語，一副難以相處的冷漠模樣。
俏如來卻不以為意，誠心開口：“前輩，俏如來為顛倒夢想而來。”
“顛倒夢想？”廢蒼生冷哼一聲，“看來你找到抵抗無我梵音的方法了？”
“是。”俏如來仰天一拋幻靈眼，內中畫面瞬間投射空中。
螢幕之上，缺舟一帆渡白衣翩然，對大智慧與地門的來歷娓娓道來。而與之對話的，赫然是失陷地門的默蒼離。純白無瑕的無垢之間內，一顆龐大的大腦懸浮空中，將兩人襯托得格外渺小。
這般場景，正是默蒼離送出的情報。
從收到墨狂的那一刻起，俏如來就知道默蒼離是順勢入地門，需要自已配合計劃行事；而今日的進攻直逼光明殿，除卻俏如來意圖試探出無我梵音發動的極限外，就是要給默蒼離騰出無人監視、找到無我梵音陣法中樞的機會。
雖未有任何言語交談，俏如來與默蒼離卻是默契無間。
幻靈眼不光錄下了無垢之間的場景，還包括缺舟一帆渡與默蒼離的對話內容。仔細觀視，還可以發現缺舟一帆渡似乎已經察覺了默蒼離錄下畫面的小動作，只是始終隱而不發。
想來正驗證了對方作為大智慧質疑面的身份。
換句話說，缺舟一帆渡同樣在借默蒼離傳達資訊——倘若他們能夠證明大智慧的錯繆之處，缺舟一帆渡這位質疑者或能成為他們的助力。
廢蒼生倒沒對默蒼離身處地門做任何評價，只感慨道：“沒想到大智慧竟是思能的集合體……也就是說，地門是運用思能影響意識，擴散領地，唯有製造出抗衡思能的裝置，才有機會反敗為勝。”
不過，地門的裝置是歷經千年不斷修改的傑作，若要彌補這段時間的差距……
廢蒼生將目光挪向一旁的顛倒夢想。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廢蒼生道，“剩下的，不用我多說吧？”
“俏如來明白。 ”
“去找人吧，愈多愈好。”
大智慧既是思能的集合體，要完全發揮顛倒夢想的效用，必須由多名上智之人聯手。
俏如來瞬間便確定了兩名人選——神蠱溫皇與競日孤鳴。
凜雪鴉的情況俏如來已有所猜測，但不管如何，對方身在地門，神蠱溫皇都不會袖手旁觀；至於競日孤鳴……蒼越孤鳴最後關頭被擒回地門，想來苗疆也不會放任。
蒼越孤鳴在被魑翼帶回後就再度失去記憶，至於地門安排的“父親”藏鏡人……縱使因神蠱溫皇暗中種下的蠱蟲不受無我梵音影響，仍是被封了功體暫時關押起來。
給蒼越孤鳴的理由倒是十分簡單粗暴——藏鏡人身為天護，翫忽職守、勾結外人，以致於俏如來一行人直接攻入光明殿。
唯有黑白郎君是個麻煩。
對方雖然失去記憶，其本能卻緊咬缺舟一帆渡不放，現下已往無水汪洋去了。
不過，此次戰役倒也不是全無收穫。
藏鏡人的例子說明神蠱溫皇切切實實研製出了能可抵抗無我梵音的蠱蟲，而此行深入光明殿之人……也透露了蠱蟲的數量。
除此之外，因凜雪鴉攜帶的繪影留聲皈依地門的韓竹語乃是俏如來的左膀右臂，帶來了更進一步的情報——默蒼離入地門另有目的。
念荼羅忍不住再一次檢查默蒼離的記憶，可惜，早在缺舟一帆渡的那道笛聲響起時就註定了念荼羅如今的一無所獲。他始終放不下心，便讓默蒼離回到學堂，加緊關注。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中原一方進攻之前，念荼羅察覺有一處廣澤寶塔被莫名破壞，毀壞者還不受無我梵音影響。念荼羅倒是記住了對方的容貌。
兜帽掩身的灰衣劍客，在韓竹語的記憶中是出自魔世的頂尖高手。現在看來，對方與藏鏡人抵抗無我梵音的狀態似乎有所不同。
算算時間地點，應當不是俏如來與神蠱溫皇的安排與試驗。
又是一個變數。
沉吟間，念荼羅忽然感知到有人闖入靈界，並對愛靈靈說想與大智慧一談。
念荼羅凝神閉目，意識投射過去，借愛靈靈之眼一睹對方真容。
來者一襲墨紅衣袍，面容俊秀，看著氣度不凡，眉目間卻流露出一股虛無混沌之感——絕非易與之輩。
那是默蒼離記憶中的羽國之主，雁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