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平起身叱責，卻迎上了父親宗徹嚴厲的眼神，連忙坐回原位，不敢吱聲。
宗徹耐著性子問：“凌生，你何出此言？”
慕凌生迎視宗徹不悅的目光，從容解釋。
“武君率眾擊破匈奴單于五十萬之眾，北定中原，燕雲各地人心歸附，豪傑雲集響應，恨不能早日加入天策府。”
“宗先生卻在此時猶豫不決，免不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自然需要晚輩來拯救諸位。”
眾人眉頭緊鎖，不明所以！
宗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凌生，老夫明白，你是希望老夫立刻歸順武君。但你可曾想過，我們魏郡毗鄰西秦，西秦之強大有目共睹。西秦北王拓跋洪也曾派人招攬咱們幾個，你是知道的。無論選擇哪一方，都必將得罪另一方，老夫也很無奈，只求兩全其美……”
慕凌生卻是開懷大笑。
“宗先生居然認為你們有選擇的餘地，可真是老糊塗了！”
宗徹被當眾奚落，也不禁神色一變，耐著性子道：“凌生，你不妨把話說明白。”
慕凌生盯著宗徹，神情凝重。
“宗先生，從武君殲滅匈奴單于，到燕雲各郡已經相繼歸附武君，前後不過半個月，你難道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不只是武君兵貴神速，也可見燕雲之地民心所向，更意味著西秦人根本來不及應對此事，自然也談不上趁虛而入！”
“西秦拓跋洪所在的朝歌離魏郡最近的路程都要三百里，來回一趟需要多少時間？他又有多少兵力能夠調動過來？”
宗徹默然。
慕凌生所言極是，那位徐州武君收復燕雲各郡的效率太驚人了，莫說西秦人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連他們魏郡都想不到慕凌生這麼快就能率眾抵達魏郡！
由此可見，燕雲豪傑雲集響應絕非誇大其詞。
三百里的距離，在沒有八百里加急的情況下，光是來回傳信都需要至少四天的時間，更遑論拓跋洪的動員也需要時間。
慕凌生義正詞嚴，繼續分析。
“如今歸附武君，正是雪中送炭，正是封妻廕子，名利雙收。難道你認為魏郡是你們能夠掌控的？”
“魏郡人口與我安平郡相差無幾，真正能用於作戰的起義軍數量不可能超過兩萬，若是你選擇投靠西秦，又該如何承受天策軍的怒火？爾等比單于五十萬大軍如何？你們認為，西秦人能夠來得及拯救你們？”
慕凌生話音剛落，宗徹等人已經臉色發白，不敢回應。
“再說了，這兩萬起義軍裡面，真正能讓你如臂指揮的又有幾個？夠兩千人麼？若是讓他們對抗天策軍，你如何能保證將士們不會棄暗投明，反戈一擊？”
慕凌生的冷笑，讓眾人更感惶恐。
起義軍本就是烏合之眾居多，又對徐州武君嚮往已久，若是開戰，自己的結局只怕會是……
宗徹已經憋紅了臉，道：“若是西秦軍隊殺來，難道我們便能守住？我等投誠之後，武君當真能夠善待我等，而非過河拆橋？”
“我等歸順之後，皆得武君重用重賞，名利雙收不說，今後更是前途無量！我已受封安平太守，大哥越定國受封渤海太守，南將軍受封河間太守，每人各得白銀萬兩、良田萬畝，亦得許諾封侯。”
慕凌生解釋之後，鄭重提醒。
“武君已經在燕雲之地招兵買馬，何愁燕雲將士不能協助天策軍擊退西秦？”
“宗先生，你的顧慮武君又豈能不理解？若你們能夠傾心來投，便是大節不虧，所得待遇不會在我等之下！江南江北那麼多義士歸附武君，可曾有人被怠慢了？曹塵曾是一縣小吏，如今也是天策軍要員統領。這樣的例子還少麼？”
“若是執迷不悟，投奔西秦，天策軍神兵天降，魏郡旦夕可破，屆時你就算能夠逃往西秦，將來若是雙方休戰，重歸於好，你認為，武君以食鹽掣肘西秦鹽業，會向西秦提出怎樣的條件？”
宗平顫聲道：“若如此，咱們會成為棄子，插翅難逃啊……”
宗徹藏在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
慕凌生見眾人已然震恐不安，繼續補充。
“眾所周知，兩位武朝皇子容不下武君，西秦人又專程告知咱們，現任武帝命不久矣……”
“日前，天狼星光大盛，前所未見，又有三星會於南斗，呈‘殺破狼’之象，昭示著什麼？未來能夠逐鹿中原，一統天下者，是誰？我想，諸位也不介意成為開國元勳吧？”
又是語驚四座！
“這……”眾人終於意動。
不只是畏懼，還有……期待！
天策上將，封無可封，又雄踞徐州，以一州之地抗衡兩國，如今更是即將收復燕雲之地……
宗徹終於坐不住了，起身來到慕凌生面前深鞠一躬。
“凌生……慕大人，只要我們傾心歸附，您當真能保我們前程無憂？”
慕凌生朗聲回應。
“宗先生，我與大哥、南將軍三人為人如何，你素來心知肚明。”
“是身死族滅，遺臭萬年？還是封妻廕子，名垂青史？我想，諸位都有明智之選。”
宗徹深吸了一口氣，環顧眾人，道：“諸位，我欲全心全意歸順武君，誰贊成？誰反對？”
“願全心全意歸順武君！”眾人異口同聲回應，對慕凌生的傲慢蕩然無存，此刻唯有尊敬。
慕凌生又看了左右屏風，“那埋伏這些刀斧手所為何事？”
宗徹立即喝退所有刀斧手，帶領眾人跪下，膝行向前，朝慕凌生磕頭。
“請慕大人息怒！”
午時未至，館陶城門大開……
魏郡起義軍接受慕凌生的領導，歸順徐州武君……
此時梁蕭帶領白袍兵，一路北進，終於在夜幕降臨之前追上了常念俠的騎兵。
“主公！敵軍已經抵達長城口，我軍追之不及！”常念俠一臉慚愧。
“將軍與諸位將士解救燕雲之地千萬生民，已經立下蓋世奇功，萬分辛苦，怎可自責！明日一早，我這便去追擊羅滕。”
常念俠等將士如釋重負，紛紛拜謝。
隨行騎兵揚眉吐氣，心中喜悅。
立下如此大功，封賞自不必說，以後加入白袍兵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當夜，匈奴斥候緊急趕回羅滕的部隊通報。
“陛下！大事不好！”
“徐州武君親自帶領真正的白袍兵殺來了！！”
頃刻間，長城口的匈奴人驚恐莫名！
徐州武君！天策上將！白袍兵！
他終於還是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