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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安靜時光

再次返回瓦倫丁並沒有花費布蘭迪多少時間,當他帶著滿滿一大瓶上好私酒騎馬返回位於馬掌望臺的營地時,日頭還未過正午。

皮爾遜此時剛剛把裝滿食材的燉鍋放在營火之上,至此,他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已經完成,至於火候問題,他不需要特別考慮,只需要每隔十到十五分鐘去添把柴,就能保證火勢維持在他需要的水準,只要做到這一點,燉湯的味道就不會差到哪裡去。

其實,從相對專業的角度講,火候對於菜餚——尤其是湯類的菜餚——具有很大的影響,不過,這種流行於美國鄉間的燉湯有著很高的容錯率,而且,對於一般的老百姓來講,只要食物是熟的,能下得去口,吃不死人,那就是能養活人的好東西。

所以,雖然布蘭迪感覺這位幫派的大廚每天就是在敷衍幫派裡的所有人,但是事實上,現在的條件也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一般情況下,營地裡一般每天只在下午時分提供一餐,當然,如果把早晨的那杯早咖啡也算上,那就是兩餐。

這也不能怪皮爾遜不作為,實在是因為要養活幫派裡那麼多張嘴巴是件很消耗食材的事情,一日一餐,且所做的菜餚還是耗材可多可少、既可當主食也可當配菜的燉湯,饒是如此,每天消耗的食材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拿昨天布蘭迪和莎迪帶回來的白尾公鹿和叉角羚來說,那樣兩頭動物,在目前營地的供養模式下,連三個星期都不一定能撐過去,如果再將儲存時間太長而導致的食材變質造成的損耗考慮進去的話,最多一個半星期,營地的物資又將回歸到捉襟見肘的狀態。

好在在當前這個時代的美國,工業化這一概念還僅僅停留在那些先發展起來的城市,一日三餐的概念尚未普及到仍舊沿襲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一生產規律的美國鄉間,所以,面對營地的這種供養方式,沒有人提出什麼異議。

不過,這倒是苦了布蘭迪,雖然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年有餘,已經基本適應了這個時代,但是隻有這一點,他怎麼也沒法適應,再怎麼說,他現在的這副身體也是正值年輕力壯,一天只吃一頓,怎麼著都扛不住餓的。

不過,他也由此養成了隨身攜帶很多食品的習慣,不知道的人以為他以往生活在雪山之中,習慣了未雨綢繆,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純粹是想著餓了的時候能隨時找得到東西吃而已。

當布蘭迪提著裝私酒的大瓶從營地外走進來時,剛剛閒下來的皮爾遜便注意到了布蘭迪。

“嘿,布蘭迪,”他悠閒地喊道,“一切順利嗎?”

“不能再順利了,”布蘭迪將大瓶放在皮爾遜的案板上,說,“喏,你心心念唸的上好私酒。”

皮爾遜的眼中立刻迸發出了異樣的精光,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撫摸著瓶子,一邊撫摸還一邊發出感嘆的聲音,然後輕輕將瓶塞拔開一條小縫,深深吸了一口,本來還有些緊繃的臉部肌肉瞬間放鬆了不少,不過,他並沒有讓自己過多地沉溺於美酒的芬芳,而是“淺”聞了一下後立刻將瓶塞塞住,一副生怕別人注意到的樣子。

“瞧瞧你那癮君子的樣子,”布蘭迪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一大瓶私酒而已,至於嗎?”

“你懂啥,”皮爾遜斜了布蘭迪一眼,又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這邊,趕緊將酒藏好,隨後看向布蘭迪,說,“你知道私酒多難弄到嗎?現在這個年頭,做私酒的不比咱們這些人的日子好過,聯邦的私酒探員對他們的追捕力度可不比平克頓對我們這些亡命之徒的追捕力度小多少,而那些私酒販子弄出來的私酒,能入得了口且喝不死人的更是少之又少,這種名為香料島的私酒就是其中的翹楚,曾經因為成本低廉、口感上佳而風靡五大州地區,但在去年就銷聲匿跡了,現在你知道,你帶來的這一大瓶東西有多珍貴了吧?”

“我只知道,你就算還想多要,我也沒本事再給你弄到了,”布蘭迪無奈地一笑,一邊轉身離開,一邊說,“省著點喝吧,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玉液瓊漿。”

布蘭迪一邊向著自己的床鋪走去,一邊想:“我記得,遊戲裡的線上模式對標的時間就是1898年,那個時候,五大州地區的私酒業可不是佈雷斯韋特家族一家獨大,而是不得不龜縮於萊莫恩這一隅,至今也沒有完全從那一州之地裡走出來。”

“在那個年代,能純粹靠著私酒質量把佈雷斯韋特家族擠兌到那個程度,而且還擁有香料島私酒,這個線上模式裡出現過的私酒配方的私酒商,我相信只會有一人,那就是‘閃電’瑪姬•費克,線上為玩家解鎖了私酒販職業,並替玩家打理私酒生意的人。”

“我記得遊戲劇情裡,她在和玩家合作之前就已經被禁酒探員燒掉了半條命,如果不是玩家幫忙,她也不會重新出山,那麼在這個世界,到底是和遊戲劇情的時間線和內容差不多,還是她一直到1898年才被禁酒局的人收拾掉呢……”

“不管怎麼樣,等日後單飛了,得想想法子找到這個女人,就算找不到,也得確定這個女人已經死了,”布蘭迪思索著,“現在這個階段,私酒的價值還沒有完全體現出來,等二十多年後禁酒令頒佈,私酒才真正體現出了價值,那個時期靠著私酒發家的人可不在少數,這股東風,我可不能錯過。”

正當布蘭迪坐在自己的床鋪上,陷入只有自己才懂的沉思中時,突然聽見有人喊他。

他回過神,見約翰、比爾、施特勞斯和大叔正圍坐在營地中那張大圓桌前,其中,約翰一邊向他招手,一邊喊道:“嘿,布蘭迪!來不來玩把撲克?”

“撲克?”布蘭迪愣了愣,突然意識到,自從自己幾個月前狠狠贏了奧德里斯科幫的那個馬仔一把後,就忙得沒空玩撲克了。

“玩兩把也沒什麼壞處。”這樣想著,布蘭迪高聲回應道:“好!這就來!”

布蘭迪上桌之時,籌碼早已經為他準備好,就等著他加入了。

至於玩法,自然還是德州撲克,倒不是說他們不會其他的玩法,只是這種玩法是除了21點以外最為流行的玩法,而21點這種玩法並不適合在幫派內部玩,因為無論是誰坐莊家,都存在有失公允的可能性,幫派裡的所有人幾乎沒有不喜歡玩牌和賭博的,就算是和自己人玩,也必然按照一般賭桌上的規矩,一人準備5美元作為本金,無論輸贏幾何,錢款現結,概不賒欠。

在這類消遣上,範德林德幫的準備出奇的嚴謹,不僅有好幾副不同的撲克牌以適應不同玩法和不同玩家的需求,還準備了一套非常專業的籌碼,從1美分到50美元不等,據說是很多年前請人專門定做的,甚至還有獨特的防偽標識,為了能不離開幫派就能真實體驗牌桌上的快樂,範德林德幫可以說是做到極致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其中也許還有更深刻的考量,幫派裡的人幾乎沒有不喜歡玩牌的,而幫派無論何時都是需要足夠的人手留在幫派為幫派做貢獻的,完善的娛樂設施不僅可以放鬆幫派成員的身心,還能無形間減少幫派成員往城鎮跑的慾望,方便管理的同時,也避免了這些火氣旺盛的傢伙惹是生非,讓他們少吃幾頓牢飯,也能讓幫派更大限度地保持低調,可以說是非常智慧了。

“哎呀,好久沒摸撲克牌了,上次玩德州都還是在上次啊,”布蘭迪將屬於自己的籌碼碼到一處不礙他事的地方,說,“大家可得讓著我點啊,我可不想跟自己人打牌還輸個底兒掉精光。”

“哈,你這話說得可太好了,就是跟沒說一樣。”正在洗牌的大叔犀利吐槽。

“我們可不敢讓著你,”約翰的沙啞嗓音響起,“我們可是聽說,你在瓦倫丁打牌,一局就贏了別人五十美元。”

“運氣好而已,”布蘭迪拿起發給自己的兩張牌,掀開看了一眼,便又合在桌上,說,“而且,我贏的那個傢伙是個奧德里斯科,怎麼說呢,那傢伙腦子似乎一根筋,不懂得及時止損,結果硬是輸了個底兒掉,這屬於是自作孽,怪不得我。”

比爾不屑地撇撇嘴,說:“那些傢伙,就沒幾個是腦瓜子正常的。”

“哇,我真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有機會說這句話。”約翰抓準機會犀利吐槽,雖然他不善言辭,但是向來很會抓機會。

“我大膽從經濟學角度預測,今天比爾一定是輸得最慘的一個,”施特勞斯一副紳士作派,一邊先下了盲注,一邊說,“所以我建議布蘭迪下手輕點兒,要是把比爾贏得太狠,今晚他會睡不著覺的。”

比爾聽不下去了,他脾氣火爆,哪能忍得了這樣的腌臢,當場一拍桌子站起來,揪起身邊約翰的衣領,惡狠狠地說:“聽著,旱鴨子,你再敢那樣說,我就把你的腦袋塞到那個臭放貸的的屁眼裡。”

約翰被這樣揪著衣領,還被如此威脅,作為一個從小混幫派的狠人,他才不會示弱,更何況是在比爾面前:“好啊,你大可以試試,不過在你那樣做之前,我保證,你的步槍會提前進入你的屁眼,我說到做到。”

“好了,小夥子們,”大叔敲了敲桌子,和事佬這個角色,在場的人中也只有他最適合去扮演,他看了眼兩個劍拔弩張的人,說,“如果你們真的有什麼矛盾,大可以去外面單挑,不過現在,我建議你們還是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牌局上,我這把老骨頭可不想把難得的牌桌時光浪費掉。”

話說到這份上,要是二人再不依不饒,那就是不給大叔面子了,別看大叔在幫派裡就是個划水的,平時也沒少被幫派其他成員冷嘲熱諷,其實大家對這位老人家還是很照顧的,只要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如平時的桌面娛樂和營火夜唱,只要是大叔組織,大家都不會拂了他的面子。

還好,比爾和約翰也只是一時口角而已,大叔開了口,他二人就算是壓,也會壓下一半火氣,等過會兒若是多贏幾把,一高興,估計也就把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拋在腦後了。

牌局隨著二人爭執的落幕而正式開始。一局德州撲克一般是花不了多久時間的,也許跟外人賭時,會存在心理戰的因素,但和自家人玩,主要目的是為了放鬆心情,沒誰會較真地跟自家兄弟玩什麼心理戰,所以,很快,在牌局進行到大約十分鐘時,牌桌上還沒棄牌的就只剩下布蘭迪和約翰了。

其實,牌局進行得這麼快,還有一部分原因,那就是布蘭迪的打牌風格。

受上輩子在遊戲裡打德撲的習慣,布蘭迪下注從來都是大手大腳的,雖然不像在遊戲中那樣一言不合就無腦梭哈,但是也足夠狂野,就拿這一局來說,玩到現在,他已經砸了一半本金進去了。

不過,這樣大把的下注已經起到了布蘭迪想要的作用,除了約翰還在堅持,其他人都已經棄牌了,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已經投入到獎池裡的錢一隻腳已經踏進布蘭迪的口袋了。

這正是布蘭迪玩德撲的策略,無論自己的手牌到底是大還是小,下注時候的氣勢可不能少。

在德州撲克的競技中,有這樣一個技巧,哪怕手中只有單張的大牌,只要自己的牌存在一點優勢,那麼玩牌下注之時就要更具侵略性,以博取更大的利益。

當牌桌上的其他人發現,桌上有這麼一位仁兄一直在下重注,那麼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這哥們的手牌很大,大到他有自信能憑藉實力贏在場的所有人,這種情況下,如果對自己的手牌沒什麼信心,那麼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儘早棄牌,及時止損,一時的失利總好過一把就把自己的所有本錢全梭哈沒了。

而布蘭迪正是利用了這種普遍思維,無論手牌好壞,先下重注,目的就是要搞搞牌桌上其他人的心態,這種手段,簡單粗暴中甚至還帶著些許卑劣,但是很有效,就算不能直接拿下牌局,也能幫他篩選出這一局真正的對手,可以說是屢試不爽。

正當布蘭迪盤算著該怎麼贏約翰時,他的肩膀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一回頭,見何西阿正站在他身後。

“很抱歉打擾你,芒尼先生,”何西阿微微一笑,說,“但是現在,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

布蘭迪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看了眼牌桌,回頭道:“我很想幫忙,馬修斯先生,可我現在走不開,這一局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沒事,我可以等你完成這一局。”何西阿並沒有接受布蘭迪委婉地拒絕。

“啊,一定得是我嗎?這裡不是還有很多可用之人嗎?”布蘭迪說著,目光掃過牌桌上的其他人,不過,他刻意漏下了一貫划水的大叔和並非戰鬥單位的施特勞斯,目光主要還是投注在比爾和約翰身上。

“我可不閒啊,”比爾率先表態,“從下午到晚上可是我負責巡邏,打完牌後我就得去接凱倫的班。”

布蘭迪撇撇嘴,勉強認可了這個理由,原本在比爾和約翰二人身上游移的目光此刻集中在約翰身上。

“別看著我啊,我也是有事做的,”約翰開口道,“我還得修馬車呢,營地裡的這些馬車都有年頭了,日常的維護是必不可少的。”

“這點小事就由我代勞好了,”布蘭迪說,“約翰,這一趟就換你去唄,我早上才跑了一趟瓦倫丁,很累的。”

“哦,得了吧,我也在營地裡幹了一早上雜活呢,可也沒比你清閒多少。”約翰表示拒絕。

“好吧,看來現在我們出現了分歧啊,”何西阿拍了拍手,示意在場的所有人把注意力集中過來,然後說,“那麼,既然你們都在玩牌,剛好也要到決勝局了,不如就用現在的手牌來賭一局,輸的人,可就得立刻來幫我的忙,不能有任何怨言,這條件,你們能接受嗎?”

“好啊。”約翰表示同意。

“我贊成。”布蘭迪也沒有異議。

於是牌局繼續。

“還有人要加註嗎?”大叔拿著剩餘的撲克牌,例行公事似的問道。

本來這只是例行公事的一句話,目的只是為了走流程,可所有人都沒想到,對決的雙方中,居然有人回應了這句問話。

“加,當然要加,”布蘭迪一邊說,一邊將面前的所有籌碼都推往牌桌中間,抬眼看了下有些錯愕的約翰,微微一笑,說,“玩牌嘛,就得玩得大點兒。”

這下,約翰有些猶豫了,倒不是覺得布蘭迪的手牌有多大,而是多少失去了對自己手中牌的信心,這一下,算是讓他失去了主動權,如果不跟著梭哈,那麼,無論二人手牌如何,他都是輸家。

約翰倒不是不樂意去幫何西阿的忙,而是確實在乎那5美元,畢竟他比較特殊,作為幫派裡唯一一個目前擁有小家庭的男人,如果真的就這樣把錢全輸出去,艾比蓋爾少不了會好好數落他一頓,如果那樣的話,那麼他這一天都會是黑暗的。

“很好,看樣子效果達到了。”布蘭迪心中滿是奸計得逞的自得,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再搞一波約翰的心態,如果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最好,不過,就算約翰也跟著梭哈,布蘭迪也有自信,自己的牌一定有贏的把握。

其實,平心而論,布蘭迪並不是不樂意去幫何西阿的忙,只是他不想變成亞瑟那樣的救火隊員,他覺得,目前自己在幫派裡,至少也夠得上一個智將的地位,他自認為,自己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權力,但是對於加諸於自己身上的任務,至少也是有點選擇權的。

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有別的考量。

亞瑟之所以能夠穩坐幫派的第三把交椅,除了他絕對強大的武力和首屈一指的戰鬥智慧以外,還因為他樂意幫助營地裡的所有人,無論哪裡有需要,只要他力所能及,他都會出手相助,這就是他在幫派中的定位。

布蘭迪認為,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而亞瑟,就扮演著“奉獻者”的角色,而且靠著這樣的角色穩定了在幫派裡的地位和人望,布蘭迪不願,也不會去重複扮演這樣的角色。

“得讓他們所有人都明白,亞瑟是不可或缺的。”他總是這樣想。

回到牌局,約翰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也將自己面前所有的籌碼全部推到牌桌中央,並且率先將自己的兩張牌亮了出來。

當布蘭迪看見那兩張牌時,原本微笑的表情瞬間僵硬在臉上,拿著牌的手似乎還有些顫抖,最終,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還是將自己的牌亮了出來。

“約翰三條,布蘭迪一對,三條大。”大叔看了看兩人的手牌,宣佈了最終的結果。

“哈哈,好啦,小子,安心來幫我的忙吧。”何西阿笑著拍了拍布蘭迪的肩膀,說。

“行吧,願賭服輸。”賭品這方面,布蘭迪自認還是比較好的,更何況,他也不在乎這區區5美元,雖然就這樣輸了牌局,但也不是什麼大事。

“哈哈,謝謝你的5美元,布蘭迪。”約翰自然也很高興,一局德撲就賺了這麼多,他這輩子都沒打過這種富裕牌。

布蘭迪從兜裡掏出5美元,塞到約翰手裡,笑著說:“這都無所謂,不過,我下次會贏回來的。”

“我怎麼覺得你這是確定了下次還會給我送錢呢?”約翰的笑容中多了幾分狡黠。

布蘭迪抬手往約翰胸口捶了一記,笑道:“我看你啊,倒是有給大家送錢的態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