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人總是格外稀少，遠離鬧市的深山更是無人問津。鳥兒還未睡醒，只有兩人稀稀疏疏的腳步聲迴盪在林間。

“你一個人這麼多年，不覺得無聊嗎。”越往山上去，空氣越是清甜，這樣的景緻固然是她羨慕的，但還是太過冷清。

李詩覺得一人清清靜靜的固然好，可一想到讓她這樣在深山老林生活二十多年，她就望而卻步。

“還好。”

一路上山，玄亭似有心事，但他好像又不想說與自己聽。

“都沒人說話，多難受呀……”玄亭並不會掩蓋自己的情緒，李詩只好故作輕鬆，找一些輕快的話題。

“你呢，也是一個人嗎。”

“我不呀，我有爺爺奶奶的，雖然我們很久沒見面了。”李詩若有所思的抬頭仰望天空，下次見面，應該就在眼前了。

這三年來，多少天人永隔，雖然李詩來大城市後沒回過家，但能日常維持視訊通話，她就很感激了。

“挺好。”

“玄亭。”

“嗯？”

“你想過下山嗎？”

“沒有。”

玄亭依舊陷在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昨天夜裡打坐時分，他忽然渾身疼痛難忍，似被刀槍劍雨穿透身軀，古塔內傳來一個聲音，遙遠，卻又近在耳邊：

你終究是保不住她。

這是夜夜夢裡迴盪在他耳邊的聲音。熟悉的令他害怕。玄亭臉色漸漸蒼白，掙扎著倒在蒲團旁。半個時辰如世紀般漫長，窒息感漸漸散去，他艱難的爬出古塔，遙望遠處建築中依舊未熄滅的燈光，他才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也許，今日跨出這一步，已經用盡玄亭前半生的勇氣。

李詩，能再次見到你的感覺，真好。

李詩，有些事情，雖然我也還沒明白，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受玄亭情緒的影響，李詩正在思考人生的意義，在大城市買房太難，為了爺爺奶奶，自己也該漸漸轉移工作重心了。

如果，玄亭能跟自己一起走就好了。

“也是，你這大別墅住的可舒服，換誰都不想離開的。”一聲嘆息。

換誰都不想離開的……是這樣麼。

“你喜歡這麼？”

“是我喜歡的不夠明顯嗎？”李詩好笑的反問，自己可從沒白給人打工，更是從沒給男人帶過早餐。

“那你要來一起住麼。”玄亭思索良久，這回，他終於抬頭直視著李詩，目光灼熱，且堅定。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樹林，粼粼的光撒在他的身上，銀藍服飾折射出的光芒照進了少女心底。他安靜的佇立在那，緩緩朝少女伸出手，一瞬間，天地肅殺，萬籟無聲。

他宛如上古的神明，在時光的長河中靜靜的等待，任憑時間的波濤如何洶湧，自巋然不動。是那麼的神聖，那麼的寂寞，卻又那麼的溫和。

無聲的兩兩相對了不知多久，李詩才漸漸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

“李詩，我有話跟你說。”又是一次毫無默契的異口同聲。

不知何時起，玄亭周身的光芒褪去，周遭雲霧漸起，籠罩著各懷心事的兩人。

這還是玄亭第二次直喚李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