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大牛的拖拽,竹筏前進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但好景不長,在經過幾處峭壁的時候,因為繩索不夠長,加上河岸周圍密密麻麻的樹木,周大牛隻能暫時放棄了拖拽。
等到竹筏上的二人撐過了這段河道,才再次將拖拽的麻繩綁在了竹筏上,看著那些礙事的樹木,周大牛直想拿斧頭統統砍光,可是眼下哪有那多餘的時間。
日頭逐漸高了起來,已經來到了頭頂的位置,曬得三人大汗淋漓,好在腳下就是潺潺的流水,隨時都可以洗臉降溫。
眼看著已經到了吃晌飯的時辰了,可是早上三人出門的時候誰也沒帶乾糧,一陣飢餓感傳來,周不凡的肚子開始了抗議。
‘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垡子後面週二狗的肚子也開始了抗議。
周不凡早上多少的還吃了早飯,可是牛狗二人向來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他們家的日子雖然好了些,但也沒奢侈到一天三餐的地步。
一天三餐,在整個周家村,也就只有周不凡這獨一份吧。
“大牛哥,餓了沒?”周不凡對著岸邊上努力拖拽著繩子的大牛問道。
周大牛:“還行吧,等會兒就到家了。”
周不凡瞬間秒懂,這肯定是也餓了啊,可是三人沒帶乾糧,這一船又都是石頭。
抬頭看看兩岸更是連一棵果樹都沒有,再看看周家村所在的方向,照這個速度下去怕是到家的時候早就過了晌飯時間了吧。
至於說撈幾條魚來吃不是不行,只是現在筏子上呢,根本就不能生火,關鍵是幾人根本就沒有打火石帶在身上。
周不凡:“大牛哥,有沒有看到啥能吃的果子啊?”
“哪有啥果子啊,連棵果樹都沒見。”周大牛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回道。
“要不,咱再吃回生魚片?”周不凡不確定的問。
周大牛:“算了吧,再加把勁兒,挨活挨活就回村了。吃東西還得停下來呢。”
週二狗指了指前面的一個山頭:“是啊,轉過前面那個山頭就能看到村子了。”
周不凡面對這種情況也很是無奈,只能暗自勒了勒褲腰帶,可是來自腹中的飢餓實在是難受的緊。
“哎,果子,前面有棵山桃樹。”突然間河岸上的周大牛興奮了起來。
“牛哥快去摘幾個,咱先墊吧墊吧。”周不凡急忙催促。
“好嘞。”周大牛撒開麻繩快速跑開,沒多大會兒就摘來了一些山桃,幾人在河水裡洗了洗邊啃邊幹活。
雖然幾個瘦小的山桃並不能填飽肚皮,但有了這幾個山桃,肚子裡卻不再那麼飢餓。
終於,遠遠的看到了周家村的影子,三人臉上都露出了一抹喜色,各家冒出的裊裊炊煙還飄蕩在村子的上空,從此處看去宛若人間仙境一般。
“嗯,聞到飯味兒了。”周大牛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聳動著鼻子嬉笑道。
河流兩側逐漸寬了起來,遠遠的還能看到在河邊玩耍的熊孩子,熊孩子們見河面上來了竹筏,紛紛呼喊著向這邊跑來。
他們早已經見慣了這條早出晚歸的竹筏,每每這條竹筏回來,總是有所收穫,偶爾還會給他們三兩條小魚。
“牛大爺,俺們來幫你拉。”
呼啦啦一群熊孩子們圍了上來,紛紛拉住了麻繩,別看這些孩子個頭不大,但架不住人多,三下五除二的就到了村口。
“咦,你們幹啥弄了那些石頭回來啊。還以為你們打的魚裝不下了呢。”
“就是啊,幹啥弄些石頭回來啊,這石頭蛋子也不能蓋房子。”
“他們是不是睡迷糊了啊。”
“胡說啥呢,沒看到小凡大爺也在這嗎?小凡大爺可是讀書人。”
一群本想上來看魚的熊孩子,沒有見到魚反而見到了一竹筏的石頭,不由的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去去去,村後建磚窯,你們咋不去那邊耍啊?人多熱鬧。”週二狗揮揮手將這群熊孩子哄到一邊。
“狗大爺你是不知道啊,俺們本來是在那跟著看的,可大人都嫌俺們礙事,就給俺們攆了。”一個熊孩子嘀咕道。
熊孩子們見沒啥熱鬧可看,在週二狗的驅趕下一鬨而散。
將竹筏固定好,三人各自背了一些石頭抄近路朝著周不凡的家門而去。
與此同時一個倩影出了周不凡家的大門,朝著村口匆匆而來。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來村口檢視了,家中的鍋灶裡還留著熱飯,只等那個他回家後吃,可是眼看著都過晌,還沒見幾人影子,怎能叫人不擔憂。
三人到家的時候,那道倩影也到了河邊,遠遠的就瞧見了停在河邊的竹筏,可是卻不見了三人蹤影。
左瞅瞅右瞧瞧,除了一地的腳印,愣是沒有見到周不凡 的影子。
“娃子,我問你,可曾見過你我家你凡爺爺。”趙怡霖一把拽住一個正在瘋跑的孩子問道。
“奶奶啊,你家我凡爺爺他們揹著石頭從那邊走了。”被拽住的孩子急忙指了指那條小路。
於是,趙怡霖就沿著那小路追了上去,可是直到跑到小路的盡頭,也沒見到幾人影子。
“姐姐,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夫君回來沒?”趙怡霖急火火的推開了院門。
額~!
看著圍坐在樹蔭下狼吞虎嚥的三人,趙怡霖啞火了,什麼情況啊,夫君啥時候回來的呢,雖有不解,但人卻是實實在在的坐在那。
周不凡看了一眼倆媳婦兒:“不說叫你倆回家的嗎,你倆今天怎麼沒回去啊?”
“夫君進山去,我們又哪能安心回家呢?”趙怡然諾諾的小聲道。
“切,我嫂子要是回孃家,這會兒你能吃上熱乎飯?”一旁的王小丫嘟著小嘴抱著胳膊瞪了過來。
周不凡笑呵呵的看了眼這個表妹,“你嫂子不在家,你就不做飯了?你不做大舅吃啥?”
“哼,嫂子若是不在家,我就做倆人的,刷鍋水還能餵給雞鴨呢。”正在走向吊床的王小丫回懟一句。
三人匆匆吃了點飯,肚子裡總算是好受多了,駕著驢車來到河邊,將竹筏上剩下的那點礦石放在河邊,叫趙怡然姐妹倆待會兒揹回去。
周不凡和周大牛趕著驢車,沿著來時的路晃晃悠悠顛簸前行,週二狗獨自一人撐著竹筏順流而下。
簡短簡說,一路無話。
三人在之前周大牛上岸的地方匯合在了一起,周不凡本想將驢子拴在岸邊與二人一起去對岸裝礦石,可牛狗二人卻執意叫周不凡留下來看守驢車。
這荒郊野地的,萬一被人給順走了驢車,那損失可就大了去了,再說了,少過去一個人,回來的時候筏子上還能多裝一點礦石。
周不凡覺得二人說的也在理,就答應了下來,留在這裡照看驢車,不是有句話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他們能來到這個犄角旮旯,難保別人就不會來,真的被什麼人順走了驢車也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將驢車拴在一棵樹下叫驢子隨意啃食青草,周不凡扛著那根短茅四處溜達著查地形。
嘿,怪不得這附近沒有村落呢?
原來此處還在山裡,別看這裡有一大片的平地,其實周圍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包和縱橫交錯的溝壑,這地方若是住個十來戶人家還行,但人在多的話,可供種植的土地就不夠分了。
若是他猜測不錯的話,這地方早就偏離了村外的那條土路,因為他們是沿著河道一路而來的,那條土路他已走了很多次,壓根就沒往這個方向來的岔道口,而是曲曲折折的偏離了這個區域。
若是河水暴漲完全淹沒了整個河道,那這個地方就會成為一處孤島,再也沒了進來的道路。
正在胡思亂想間,遠處的河面上已經看到了返程的竹筏,周不凡還衝下面揮了揮手,竹筏上的二人也做了回應。
很快竹筏就靠了岸,可是此處沒有修整,岸邊泥濘不堪,一踩就會陷下去弄一腿泥巴,好在下面是石頭底兒陷下去的並不算深。
‘這破地方,咋連點沙子都沒有,一踩就陷下去,咱村口那邊就沒這麼多爛泥。’周大牛卸下揹簍裡的礦石後甩了甩腳丫子上的泥巴嘟囔道。
週二狗:“咱們村口那邊坡多緩啊,你再看這邊,水又深又急,有點沙子都沖走了。”
周不凡指了指前面河道凸出來的一處:“等以後在前面那修個小碼頭就好了,那邊水沒這麼急、坡也緩。”
“小凡,時間還早,俺們再回去檢點吧。”卸完了竹筏上運回來的礦石後,週二狗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對著周不凡詢問。
周不凡稍微一想,點頭同意了週二狗的建議:“那行吧,不過可快點兒啊,別撿太多了,待會兒晚了這路可不好走。”
“好嘞,你在這等會兒啊,左右也不遠。”周大牛說話的功夫就上了竹筏。
二人走後,周不凡四處瞅瞅搬來了幾塊普通的大石頭,丟在了方才大牛上岸的地方,這裡現在被踩的更加泥濘了,要不墊上點東西,還真就不太保險,這幾塊大石頭雖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好歹也能踮踮腳,不至於陷得太深。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簡短簡說,二人又撐著竹筏朝著這邊而來。
遠遠的,竹筏上的周大牛就朝周不凡喊了一聲,“凡子兄弟~!”
周不凡聽到呼喊急忙轉過身來,朝著二人揮手示意,漸漸的竹筏靠了過來,周大牛將筏子上的兩籮筐礦石搬上了驢車,隨後三人開始返程。
周不凡本想叫兩人將竹筏弄上來一起做驢車回去,可這竹筏用了這麼些日子,早就被水浸泡透了,實在是沉重的很,遠沒有划著回去來的輕鬆。
於是,周大牛和周不凡趕著驢車在上面走,週二狗一個人在下面撐著竹筏,來的時候週二狗的竹筏比二人快了不少,現在逆流而上情況恰恰反了過來,驢車明顯速度更快一些。
待到三人回到村口,太陽公公早就落了山,只剩最後一絲晚霞掛在天邊,各家各戶的院子裡已經飄起了嫋嫋的炊煙,遠遠就能聞到燃燒柴草的味道。
將竹筏拴在原來的樹樁上之後,週二狗終於攆上了二人。
下地勞作了一天的人們也已陸陸續續進了村,村後忙著建磚窯的族人也開始收拾傢什各自回家。
街道上的族人們相互間打著招呼,問候著那句不知道說了幾代人的問候語,諸如,同輩間相互招招手或是點點頭,再來上句:回來了,或是某某大爺大叔,回來了,要麼就是吃了嗎?
就這麼一句樸實無華的簡單問候,卻承載著人們最真摯的同族之情,沒有過多的話語,沒有過多的虛情假意。
一些路過的族人看到了驢車上拉的礦石,雖然心有疑慮,但都沒有尋根問底,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車石頭,或許周不凡要拿來壘雞舍之類的也說不定。
因為以他們的見識,實在是想不通這玩意兒還能用來作甚,總不能當錢花吧,其實還真就能當錢花,只不過不是現在,而是進一步加工之後才行。
“籲~”周大牛一把拽住了驢車的韁繩,前進的驢車戛然而止,穩穩的停在了周不凡家門前。
周不凡急忙跳下車來,推開角門進了院子,‘哐當,吱扭’一聲,大門洞開。
‘駕吖~’周大牛輕輕一抖韁繩,驢車緩慢向前進了周不凡家的院子。
“喲,凡哥,拉這些石頭回來是要壘啥呀,壘雞窩還是鴨窩呢?”一個面板黝黑的青年扛著鋤頭探頭看了一眼之後抬腿邁進院子。
‘鐵牛兄弟啊,下地回來了呀。’週二狗看了一眼來人問道。
“是啊,我下地剛回來,恰巧路過就看你們拉了一車石頭回來,尋思著過來看看能幫著乾點啥不,就算是幫著卸卸車也能快點不是嗎?”鐵牛放下肩頭上扛著的鋤頭加入了卸車的行列。
“沒啥事,那俺就先回去了啊,俺娘還等著俺回去吃飯哩。”鐵牛拍打著身上沾染的泥土,拿起倚靠在牆根下的鋤頭扭頭就走。
周不凡往大門口處緊走幾步,目送鐵牛出了家門,消失在了茫茫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