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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煜王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後直奔江衍住的客棧,一路上,他發現明粲沒再跟著他了。想來顧羲也不能再把一個人手浪費在他身上了。

他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客棧,心中滿是忿忿不平。別說他先前住的茅草屋了,就是現在的侯府廂房,也不見得比這兒好。

他帶著怨氣就往樓上去,把江衍的房門敲得“哐哐”響,還扯著嗓子問道:“景公子,您睡醒了嗎?”

話音剛落,門就從裡面被拉開,露出“景煥”那張清秀的臉。他一把將越霖拉進桌旁坐下,神情看起來有些難得的焦躁。

“子桑騙了我,他昨晚就到柳州了。若不是他早晨上街露了馬腳,我恐怕要等他到了柳羨侯面前才會發覺。”

越霖有些驚訝:“整路都是你的探子,他從京州到了柳州你居然都不知情?”

江衍咬咬牙,語氣中滿是憤懣與不悅:“他的障眼法就是專門針對我的。他大爺的,我怎麼傻到對他放鬆警惕!?”

越霖見他如此,不禁感慨,恐怕這世界上也就煜王一人能讓江衍這麼咬牙切齒了吧。江衍對煜王,有時候愛得好像能無條件地付出,有時候又恨不得把對方殺了。他嘆了一口氣,給江衍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一邊問道:“如今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江衍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一封方寫好墨跡還未乾的信,放緩語速道:“總之他一路快馬加鞭日夜不休,躲著我們的人到了柳州,直到昨日才歇腳住進了客棧。早上他們一行人出了客棧往柳州軍軍營去了。你腳程快,一定要趕在他二人打照面之前把我的信帶給子桑。”

越霖點點頭,也沒多問就走了。煜王能和江衍抗衡至今,向來都不是什麼好打發的角色。江衍一直以來在江湖與朝廷之間周旋,像是唯恐天下不亂、見不得任何人好的樣子,但他知道江衍、亦或是整個天穹教的野心都絕不僅僅是在江湖稱霸,更是要控制朝廷,控制天下人心。

可越霖卻毫無實權,更無野心。他只想把溫涼救出來,這也是江衍相信越霖從而讓他做右使的原因。

其實天穹教上代左右使還是稱得上一人之下的,他們二人與教主分別保管著半部天穹絕學,若天穹教主死而無後,他們之中搶奪到整部典籍的人即可繼任。然而江衍多疑,一上任便暗殺了前任左右使並奪走全部典籍,而後扶持兩個同齡少年以做做分權的樣子。

他本來有點疑惑江衍的動機,畢竟他的立場無論如何也不會跟顧羲站在一起的。不過他既然要這二人鷸蚌相爭,雙方首先也得達到勢均力敵的程度。

他的動機不過這兩個,一是不讓他們和,顧羲是忠義之士,只要他還有一分相信子桑王室,他就絕不會反,不會挑起莫須有的戰爭,子桑就能因此有機可乘;二是不讓他們爭,顧羲拒絕子桑也就罷了,若這煜王殿下發覺柳羨侯的反意,以討伐之名的清剿也在所難免,但這一切對二人都為時過早了,兩敗俱傷之下,腐敗的朝廷還是會屹立不倒。

可不知為什麼,越霖一點也不擔心顧羲,既不認為他會為子桑所有,更不認為他會有任何疏漏。

這也是為什麼他如今並不是很著急的原因。

他無條件地相信著顧羲的能力,乃至品格。

想到此,他不禁失笑。這個人,一與他說話,就忍不住嫌他難伺候。如今不與他說話了,倒覺得他值得信賴了。

畢竟同江衍和穆笙待在一起這麼久,他也從沒覺得這兩人有多值得信賴過。

所以他以往會那麼想念溫涼,現在也會那麼期待見到顧羲。

軍營已經近在眼前了,看來那撥人一時半刻還到不了。

營地周邊都是戒備森嚴的哨崗,越霖要翻進去其實很容易,可他想了想,還是在門口停了下來,讓站崗的軍士去傳喚顧羲,哨兵也很快就放行了。

顧羲此時正在大帳前空場的高臺上看著兵士們操練。他揹著手站在一旁,眼中是專注和認真,一點索然之味都沒有。

越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確實是俊美絕倫的,暖陽從他側面投射下來,愈發顯得他的五官如同雕刻一般稜角分明。加之他身上與生俱來的將領之氣,以及文韜武略,很難不讓人想追隨他。

他加快了步子越過排列得整整齊齊揮舞矛盾計程車兵,往大帳而去。顧羲看到他之後也從高臺上走了下來,與他一同進到帳中。

越霖一路疾行,還有些喘氣,顧羲便這麼盯著他微張紅潤的雙唇,隨著呼吸一合一閉,他突然覺得喉頭有些乾燥,別過頭去問道:“何事?”

“煜王殿下到柳州了,我方才看見他往軍營的方向來。”

顧羲心下一驚,他心知近來這幾件事一定會驚擾到子桑,卻不曾料到他竟這般悄無聲息地來了。

“你先離開,千萬不要讓他看見你。”

越霖心想,我可不得不去見見他,但面上還是點點頭道:“無論殿下此行為何,斷不可讓他察覺端倪。侯爺先去打點,我叫人先安置殿下。”

眼下還需給他點時間讓子桑讀完江衍的信,但他確實不能讓子桑看見他,畢竟兩年前他跟子桑見過一面,萬一子桑還記得他是天穹教的人,在軍營裡戳穿他可就不妙了。

他想了套說辭又吩咐了個統領去較場口迎著,自己則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自懷中掏出一張人皮面具覆在臉上,一瞬間竟成了個和之前的氣質身形都大不相同的人。

見子桑已經進了大帳,就端了壺茶水,將信放在托盤裡,混進了帳中去。

越霖將頭埋得底底的,邊倒著茶水邊等待著遞信的時機,不想子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手腕,伸手往他頸後風府穴襲去。他被摁住了手腕,掙脫不開,本身又不善拳腳,只得任子桑卸去他面上的人皮面具。他心下一驚,若不是這煜王本身對自己有疑慮,怎麼可能拆穿他的易容術。是他多疑甚於江衍,還是他早知自己在這?

“你果然在這。”

越霖瞪大了雙眼,面上盡是詫異之色。這煜王果真還記得自己。

若說顧羲是孤傲的鷹隼,那這煜王定是吃人的猛獸,他的雙眸幽暗不明,聲線毫無起伏,一近他身越霖就覺得周遭的空氣都涼了幾分。

見越霖不說話,子桑眯了眯眼睛又道:“是江衍讓你來的吧。”

越霖一聽此言,頓時冷汗涔涔,倘若子桑若告訴了顧羲,這軍營中滿是能人,他在快怕也快不過箭。

“放心,本王不會和柳羨侯說半個字的。只是你,太過可悲,你為什麼甘於被這樣利用?”子桑偏頭看他,雖在發問,可越霖覺得他根本不好奇。

“什麼意思?”

子桑挑眉:“你不知道?……也好,不過等你知道的那一天,你可以來京州找我,你想要什麼本王都能給你。”

越霖嚥了口唾沫:”王爺說笑了。“

子桑只是笑笑,當然,說是笑,也不過是彎了彎嘴角罷了。遂又伸出手道:“信。”

越霖一愣,江衍不是說他沒見到子桑嗎,為什麼他會知道有封信要交給他?可當下也不是細想的時候了,眼看顧羲一行人等就要到了,他匆匆把信交給子桑,轉身就要離開。子桑卻抓著他的手腕往裡一扯,另一隻手將信展開速速看了幾眼便扔進了火盆中。

越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不想在顧羲眼皮子底下弄出大動靜,況且若要還手自己那點三腳貓功夫恐怕也不是子桑的對手。

子桑扔了信,便打量起越霖來,越霖被他盯得心裡發毛,往後退一步,子桑就又上前一步。越霖只覺得這個人神神叨叨好生奇怪,但又像有些畏懼江衍一樣畏懼著子桑。

呸,他倆真不愧是天生一對!越霖如此想著。

這時顧羲便進來了,一掀開紗簾便看到這一幕,心下蹭的起了一股無名火。

他也說不上來怒從何起,說是覺得越霖沒規矩不聽話,倒更像是那日看到景煥和越霖在一起時的不適。

他至今沒覺得,他心裡那根扎扎癢癢的小刺馬上要劃開他的心壁,破土而出了。

“臣顧羲見過煜王殿下。”他絲毫沒有掩飾語氣裡的不善,一雙眼直勾勾盯著越霖,那人現在像只被人捏著後脖頸子動彈不得的受驚的松鼠,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無奈和無措。

顧羲嘆了口氣,心道別看了別看了,會搭救你的。

子桑轉頭看著顧羲:“人還沒找到?”

顧羲一愣,一下明白子桑為何如此舉動。畢竟連他看到越霖的第一眼時,也覺得二人一模一樣,更何況煜王只在數年前見過明月莊的少當家一面。如今他誤會顧羲把人藏在這裡也是情有可原。

“還沒。”他又道,“王爺還是先放開越少俠吧。”

“少俠?”子桑又側頭打量起越霖。

越霖趕緊接話:“王爺,草民一介江湖布衣,不知禮節,如有冒犯還請王爺包涵。”

邊說邊往後扯自己的手腕。

子桑卻依然不放手,只點頭道:“哦,確實粗俗。”

越霖罵娘。

顧羲皺皺眉,面上也有些不悅了,他上前想將越霖的手抽出來,卻見子桑突然舉起他的手道:“原來是習武之人啊,少俠用的是劍?”

還未等越霖回答,子桑竟猛地發力,折斷了他的右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