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凌晨1點半,一列本該在半小時後從楓蘇車站開往澄陵南站的列車,在檢修到一半時突然自動啟動,空載著開了出去。正在車頭檢修的工人當場被捲入車下遭碾壓致死。
當我和堂哥跟著紀摩回到車站內時,車站再次全部警戒,站內擠滿了候車的旅客和剛從站臺上被疏散回來的旅客。由於都是趕夜班車的人,大家的臉上都多多少少現出疲憊和焦慮的神情。
“怎麼回事?”見阮方從站臺方向跟著人群擠了過來,紀摩便立即上前問道。
“就是剛才奚雨衝攻擊的那列車,應該是被某種非人為的力量推動的。”阮方搓著鼻樑骨壓低聲音答道,“列車在開出車站後停了下來,我潛進去檢視的時候沒發現任何異常。”
“看來是某些東西想利用列車離開車站或者是想把列車移開。”這時,莊裕也湊了過來,“莫家和奚家的人都回去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覺得第二個原因更可能一點。”紀摩毫不猶豫地判斷道,“如果它們想離開車站,何必非得用列車逃離?就算正大光明地走出去,除了剛才在車站外的我們之外有誰能攔它們?”
“這麼說的話……”莊裕蹙起了眉頭,“奚家的公子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麼,才不顧一切地砍列車的?”
聽到這裡,阮方也贊同起來,“很有這個可能!奚雨衝這個人還是很有頭腦的,我覺得他不至於會被惡靈控制。而且之前讓家屬確認死者身份時,他看上去應該是剛死亡不久;並且法醫也給出初步判斷說死亡原因是過度疲勞猝死。”
“那看清楚有什麼東西出來了嗎?”似乎已經不能容忍他們幾個在討論無關緊要的事情了,堂哥突然發問道,“列車開出站停下來了,然後呢?”
“然後暫時還……”阮方的回覆剛說了一半,站內的人突然從軋機那邊開始,往這邊漸漸騷動起來,你推我搡地紛紛往站外逃去!有的啥也不顧地一味推著面前的人往外擠,有的被推倒在地上蜷成一團哀嚎著,有的還時不時回頭望一望,哪怕身後除了人群啥也沒有。
堂哥首先逆著人流往騷亂開始的地方擠去。他那單薄的身體在人流中艱難地前進著,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紀摩見堂哥行動了,便立即跟著擠了上去。而阮方和莊裕則拽著我逃到了一邊的車站小賣部裡面避難,等人群散去。人群最後的那幾個警察見堂哥往反方向走,還攔住了他。他跟他們說了什麼,他們還指手畫腳、罵罵咧咧地衝堂哥吼了幾句。好在紀摩很快擠到了他身邊,幫他趕走了那幾個傢伙。他們經過我們旁邊時,本來似乎也想說點什麼的,但當他們眼光落到了莊裕那裡,便一個個閉口了。
沒多會兒,人群便都卡在了車站大門邊,只留下了一堆殘渣碎片在空空的車站裡。這時,堂哥和紀摩已經翻過了軋機,跟剛才不知擱哪兒涼快著的貝絡匯合了,一起往站臺那邊跑。軋機周圍倒著幾個人,不知是死是活。站臺那邊陸陸續續往這邊飛過來一些紅色的光點,繞著妖嬈的軌跡,撲過來就被跑在堂哥兩側的紀摩和貝絡以各種手段捏死了。
我恍然大悟,追了上去……
月臺邊,大量紅色光點湧動著,軌道上還有很多黑色的影子在遊走,甚至還有我之前從未見過的像肉條一樣白花花的觸手在耀武揚威地甩動著!紀摩和貝絡早已跳進軌道,跟那些肉條糾纏在一起了!而堂哥……
說他在觀看他們打架吧,但他的雙手還在打拍子一般優雅地揮舞著,就像交響樂團的指揮一樣。但是……就算要指揮紀摩和貝絡戰鬥,用這種方式也沒人能明白你啥意思吧……總不至於跟著你的拍子跳個舞啊……
莊裕在站臺與候車廳的地方停了下來,她的“家臣”剛一趕到,她就開始跟他們商量起在車站周圍施布結界的事了。阮方先我一步跑上了月臺,跳進了軌道,加入了紀摩和貝絡。而我則走到了堂哥身後。
“你怎麼也跑進來了?”還未等我靠近,堂哥就頭也不回地抄著數落的語氣問到。
“我……在想……能幫上你們點什麼忙……”我支支吾吾地回應著,手伸進口袋緊握住了令牌碎片。
堂哥聽了,嘆了口氣,然後輕聲囑咐道,“別亂跑,站在我後面。”
這時,我才注意到,原來他並不是簡簡單單在揮手!每當那黑色的影子爬上月臺,試圖靠近他或者前往站廳那邊的時候,就會撞在一道隱形的幕上。幕被撞出一圈圈漣漪,如液態水晶一般,而黑影便會發出幽幽的哀嚎聲,變成一個紅色的光點。紅色的光點繼續撞著,卻怎麼也穿不透幕,便只好退回去或在幕附近徘徊,或者沿著軌道飛到離堂哥更遠的地方去嘗試進來。
堂哥的手掌繼續翻轉著。隨著黑影和光點嘗試的範圍越來越廣,我才發現,不知何時,這道幕盡然已經基本上圍住了整個月臺,甚至延伸到站外去了!就彷彿以這座月臺的邊緣為分界,把世界隔成了兩半。我和堂哥和莊裕、還有站外的那麼多人在這邊;紀摩、貝絡和阮方,還有那些怪東西被隔離在了那邊!
我剛準備為自已待在這麼堅實可靠的幕背後而安心一下呢,突然,堂哥喊了聲小心,推著我便後退了好幾步!一條肉條唰地甩了過來,彷彿無視掉了幕一般,直接揮了過來!堂哥見不妙,一把把我的腦袋抱進了懷裡,而自已的腦袋卻被打了個正著!他重心一個不穩,牽著我一起倒在了地上。但他立馬爬了起來,從外套裡面掏出了一把槍!
哇塞!哥你真是到哪兒都揣著傢伙誒!這危機意識也忒強了吧!
“呯呯呯呯呯!”隨著幾聲槍響,那肉條被打得退後了好一段距離,然後被阮方側面一箭給攔腰斬斷了!而這時,剛剛被肉條很隨意地透過了的地方,幕就像完全消失不見了一般,那些紅光順利穿進來,朝我們飛來!
“這麼快就到時限了嗎……”堂哥嘀咕著,朝那些紅光伸出左手掌,一道新幕又擋在了他們前面。堂哥連忙重整姿態,再次站回月臺邊,像指揮一樣,翻起了手掌。
“堂哥……那是什麼?”我回到他身後,弱弱地指著那道幕問道。
“吸收幕。”堂哥頭也不回地答道,“不過只能吸收能量和能量攻擊,擋不了物理攻擊。所以那些肉打過來了的話,你可要躲遠點。”
“誒?”
“而且這些吸收到一定程度就會被抵消,我現在在修復。”說到這裡,堂哥又嘆了口氣,回過頭來一臉哀求的表情問我道,“所以說你能不能先回到站廳裡去呀,別在這看稀奇了好不?”
“呃……”我尷尬地退了一步,抓著令牌的手握得更緊了,心想你不是知道我是巫女麼,這會兒為啥不叫我啟動令牌之類的,反而讓我站遠點呢?
剛想到這,突然一個肉條又甩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提醒堂哥呢,堂哥的左臂就被擊中了!嚇得我後退了幾步,一個重心不穩又跌坐在了地上!
堂哥順勢往右踉蹌了幾步,右手舉起槍連朝肉條開了好幾槍,直到子彈打完了,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朝紀摩他們大吼道,“這邊啊!你們幾個能不能認真點打?”
紀摩正在血拼中,回頭看了眼我們這邊,又看了眼正被一堆肉條纏得無法脫身的貝絡和阮方,只好先甩掉自已的對手,跳上了月臺,優先跑來保護我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