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麟,你真的不能留下來嗎?”看上去頗為年長的大叔拽著鬍子既是無奈又頭痛。“這倔成這樣的性子到底從哪裡學的啊。”
我仔細的擦拭了一下手中的刀,又重新將它別回腰間,“師父,您每天少打打殺殺,獵犬很快就會成長起來一批新人的,沒必要死抓我吧。”我冷靜的道:“而且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好好好,好吧,真的是讓人感天動地的兄弟情,但是這麼久了你想起你弟弟叫什麼了嗎?”
我又低下頭將擦乾淨的刀重新抽出來再擦一遍,福地櫻痴終於像是服了我一樣的說:“你別擦你那破刀了,哎呦都亮的反光了。”
“師父。”我抬起頭,輕聲道:“這件事請不要再開玩笑了。”
“是是,真是小祖宗啊。”他拿出煙抽了一口嘆息道:“真是,什麼時候再給我撿一個悟性好天賦強的弟子呢。”
我冷笑一聲:“我也很期待新來的師弟可以管管您。”
“哎,阿麟,這話可不地道,能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嗎?”
我愣了一瞬,然後搖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
福地櫻痴若有所思:“這樣啊,我後天要去橫濱見一個老友,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拒絕道:“和你去橫濱,不和你見你的老友。”
“好吧好吧,你這小子,太倔了,哎,做事可得靈活點啊,不然會讓上司討厭的。”
“您這是在直接表達對我的討厭嗎?我要不今晚就走。”
福地櫻痴一噎,“不不不,你還是好好收拾東西吧,我先走了。”
福地櫻痴在門外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說:“我那個老友收養了一個很厲害的偵探小子,據說一切都可以洞察,你不去下個委託嗎?這樣也省事點。”
我皺眉:“師父,你只是想留下一個勞工,我找到弟弟會回來的。”
福地櫻痴聽到我的話計謀得逞的哈哈一笑:“好小子回來就是獵犬的大師兄,記得多幫我物色些有天賦的孩子,這個莊嚴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回答他的是一柄脫手而出飛出去的小刀,直直插在門框上,福地櫻痴瞬間跑走,他雄渾的聲音還傳過來:“臭小子,大逆不道,惱羞成怒,痛下殺手,讓人心寒!!”
我將呼吸沉下去,雙手捂住耳朵拒絕被糟心話汙染。
飛機落地的一瞬間我就跑走了,拒絕和不靠譜大叔進行什麼夕陽紅會晤。四年前從Tomoiwa懸崖跳下去本以為是必死的局,但是被福地櫻痴撿回去還進行治療和培養,上一世就極為熟悉的冷兵器又得以精進,也算命運對我的饋贈了。
我慢慢踱步著,來之前我先對橫濱做了個大致的瞭解,這地方魚龍混雜組織很多,先不說政府直管的異能特務科,還有港口mafia,GSS,高瀨會,還有個未成年組織“羊”。如果修治會在這其中的一個組織,不,修治不會被束縛的。
正當我想著的時候,“嘩啦”一聲,身旁的河傳來很大的響聲,大概是有人落水了,我腳步一頓轉身立馬跳進去,循著聲音抓住一個人快速拽出水面。
“又被救了。”耳邊響起一個比較低沉的少年音,對方顯得很不耐煩,我將他拖上岸擰了擰衣服上的水,抓住對方話語中的不情願,那種一閃而過的熟悉並沒有讓我錯過,我側過頭,眼前的繃帶還牢牢綁在眼睛上。
“為什麼要自殺?”
“那你可以告訴我人活著的意義嗎?”
我大抵確定眼前的人的身份了,但是對方沒有說我也不挑明,只是輕聲道:“或許是為了一個答案呢?”
我垂下頭伸出一隻手給他,“要認識一下嗎,我叫謝麟,單字一個燁,曾經主家略有薄資,家道中落後我便孤身一身,但是尚有一人讓我牽掛,特此來尋找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少年抓住我的手站起來,呵了一聲:“我叫太宰,太宰治。”他頓了一下說:“我沒有家人,更沒什麼牽掛。”
海風肆虐的吹著,我感到有些冷,眼前的繃帶被水浸溼,我將它扯下來露出一對上挑的鳳眼,藍眸微斂聲音也輕了幾分:“這樣嗎,我可以邀請你和我結伴嗎,就當是多個牽掛?”
我很認真的看著太宰治,和記憶中粉雕玉琢的孩子多了些不同,他身體抽條個子長高不少,有些嬰兒肥的臉頰看上去因為氣色不足而顯得蒼白,頭上脖子上手上都纏著繃帶,我不確定這是因為受傷還是單純的裝飾。
太宰治轉身要走:“算了吧,我喜歡清爽明朗充滿朝氣的自殺,不給任何人添麻煩。”
我抓住他:“阿治。”
太宰治停了一下,甩開我,“叫這麼熟悉,我認識你嗎?”我突然感受到對方在這四年有了很好的變化,這點直觀的展現在性格上,我猶豫了一下才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啊?誰在說話啊,我怎麼沒聽到呢。”太宰治攤著手,快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點嘀嘀咕咕:“真是倒黴透頂啊,入水被人救了就算了,還被不明不白地人纏上。”
這些話一字不差的落進我的耳朵裡,我頗覺好笑又覺得他這樣的性格很好,走過去問:“我記得最近螃蟹很好,可以請你吃嗎,我實在太想念我的弟弟了,但是我找不到他就先請你好不好?”
太宰治整個人愣住了,下一刻彷彿受驚一般的跳開,又想起螃蟹這個誘人的詞,輕咳兩聲:“說好我只是給你弟弟吃的,不是我。”
我覺得好笑,點點頭然後道:“我弟弟以前很嘴硬,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口是心非的毛病了。”
太宰治:“......”
我帶他先買了兩身衣服換上,又買了些繃帶,將眼睛重新纏住。然後才走進餐館中,我聽說這裡的螃蟹肥美很受人歡迎。太宰治靜靜的坐在位置上,我將選單推給他。
“你的眼睛問題很嚴重嗎?”太宰治問我。
我幅度很小的點了一下頭,手指點在眼睛上淡聲道:“出了些意外。”
太宰治不再問關於我的事情,他點了很多關於螃蟹的美食,聽價格絕對不便宜,我無奈的想著大概要狠出血了,索性這些年藉著福地櫻痴的勢力範圍,我稍稍的小賺了一筆,不然大概是供不起他隨便開銷的。
我知道太宰治就是修治,我很慶幸,他目前看上去活得很好,自殺這樣讓人揪心的愛好可以慢慢改正,不是很難,命運再一次對我留情,我是很幸運的。
我坐在位置上熟悉的剝著螃蟹殼,將裡面的蟹肉和蟹黃調出來放到桌子上,旁邊坐著的太宰治目光實在太過灼熱,從前便是這樣,想吃又不想剝殼,我有時候會給他剝了放過去,更多時候因為太麻煩而且刻意隱藏自己的愛好,他是很少去主動吃螃蟹的。
我突然意識到,對方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銳和聰明。
我將剝好的螃蟹肉端給太宰治,對方安靜的吃,但是性格又蠢蠢欲動想要搞些什麼事情來緩解這種看上去很尷尬的氛圍。
我主動詢問:“你有什麼要去做的事情嗎?”
太宰治忽然像是開啟了話匣子壓低嗓音神秘又興奮的說:“我在探尋一種真諦,在生和死之間哦!”
我的手微微一頓,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是這樣啊,我知道了。”
太宰治對我反應過於平淡而感到挫敗,他疑惑道:“你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並不是,只是看到很多已經沒什麼好詫異的了。”
“啊?還有人比我更早一步發現嗎,這可真是太糟糕了,告訴我是誰嘛,我也很想見見對方,或許我們會有很好聊的話題。”太宰治聲音中難掩雀躍。
我轉過頭,聲音略微的沉下去:“你真的很想知道嗎?知道這頓飯就可吃不下去了。”
太宰治艱難的在螃蟹和這個讓他稍微有興趣的話題中糾結了一會兒,自暴自棄一般的說:“好嘛,作為一個有著良好素養的人我不能讓美味的螃蟹繼續待在著氧化的世界了,讓我吃掉它吧!”
我淺淺露出一個笑容,將剝好的更多的螃蟹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