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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天人五衰(二十四)

茶香在室內瀰漫,福地櫻痴睜開眼是在一間精緻的茶室內。

“來喝一杯嗎?”

福地櫻痴聽見聲音猝然回頭看到熟悉至極的人,那是他的徒弟,也是死在他的計劃下的孩子。

——謝麟。

久違的熟悉甚至是久別重逢的難過,他走過去盤腿坐下,“我不喝茶,你應該擺酒的。”

我可惜道:“是上好的西湖龍井,但是因為是假的缺了味道。”

“你知道你死了。”福地櫻痴篤定道。

我笑了笑:“知道,我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劃的,燁子小姐是個很好的人,但是如果因為計劃而讓她作為劊子手,她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的。您太殘忍了。”

“真是,現在的小孩一個兩個怎麼那麼聰明,乖一點不好嗎?”

我垂眼看著青色的茶湯,杯蓋浮過湯碗,長髮披散在身後,這是難得的安逸。

但是是假的。

“既然您不願喝我的茶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您如果放任布拉姆出來感染世界,這個線會崩潰的,因為異端已經出現,由人一手製造出來的強大武器最終會反饋回自身,比如精神系的異能大範圍擴散,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你費勁心思甚至是借死局弄出來這麼個世界是為了說服我的?”

“說服您,其實並沒有任何好處,追求太過理想的人,只會給世界帶來災難。”我淡然道。

書曾寄存在我的身上,異能施加上去的時候,這個我只能說是異能特異點存在,能量耗盡就會消失,太宰治讓愛倫坡完完整整的將故事寫出來,書有將世界變為現實的能力,但是我有讓命運消失的能力,愛倫坡則是創造一個世界,三個異能碰撞會形成新的特異點。

福地櫻痴捋著鬍子,他不信我說的,他在戰鬥中活下來早就是行屍走肉了。

“你小子,我早就說你倔,還不信,你弟弟好嗎?”

我看著他笑了一下:“他很好,成長到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地步......”我的話音一頓,福地櫻痴抽出刀抵在我的脖子上,“老夫想了想,在這個世界要出去必須找到破局的方法,而你是這個世界的點。”

我薄唇微抿,抬頭看著他,“能殺死過去的神刀雨御前嗎?”

“既然已經死了,還是不要在意那麼多了。”他的手腕下垂,身體因為用力在顫抖,刀尖直接捅進我的胸膛,我仰起頭對上福地櫻痴決絕的,又頗為難言的目光無奈的笑了一下,“您都說了,我已經死了......”我的語氣冷下來藍眸惡劣的朝著昔日的師傅看過去,“在這局中,我才是受害人啊。”

“那永恆長眠的並非亡者, 在詭秘的萬古中,即便死亡本身亦會消逝。”

周圍的環境坍塌,福地櫻痴看著周遭的環境,在遠離人工島的一條船上,這是軍用船,幫助人們離開島嶼,他在這裡曾是想要——

“大叔——”亂步的話沒說完,雨御前從後劃過時空砍來,面對對方震驚的神情,福地櫻痴心裡咯噔一聲壞事,這不是那個小鬼,是原本世界的亂步。

“敦,我錯了,快走——”

福地櫻痴的殺意太快,甚至是時刻準備著屠殺,這完全出乎預料就和換了一個人一樣,波子汽水在甲板上摔碎,刀尖穿透亂步胸膛的時候他就死去,手中拿著的是愛倫坡的書。

我坐在船上打量著下面的狀況,我親愛的師傅,這樣的時空輪迴,你會經歷幾次崩潰?

主世界線沒有謝麟,亂步被殺掉,即將到來的芥川和敦會聯合進行作戰,a世界線,謝麟會一直留在天際賭場作為命運的特異點存在,b世界線,謝麟死亡,書被太宰拿走,精神系異能爆發,現實變成人間煉獄,c世界線,書創造的偽主世界線,這裡有兩個亂步及一個薛定諤式的謝麟。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書是現實,寫下的就是會成真,如果福地櫻痴大開殺戒,將所有世界線的亂步都殺死,那麼真正世界的亂步也會死亡,還得干擾一下才行。

b世界線,坐在瑞鹿辦公室裡的拜蒙看著對面和自己長相如出一轍但是身高卻更似成年體的自己厭煩道:“因為你這個世界亂套了。”

“別這麼說,你亦是我。”他的眼睛是赤色的,細看下烏黑的瞳孔類似於貓科動物那般細長而又危險,金色的長髮垂落,半折半演下雌雄莫辨的臉越發顯的凌厲,好一朵食人的妖花。

拜蒙眨了眨眼猶豫半天將桌子上的零食推出去兩個問道:“你餓嗎?”

對方似乎沒料到拜蒙會是這麼個性格,皺著眉像是看什麼晦物的目光打量拜蒙,嫌棄的用拇指和食指夾起來一塊點心,上面還掉往下掉著碎渣。

半晌,他用一種震驚的話語道:“你吃東西?”

拜蒙理所當然道:“我為什麼不吃東西。”

“你又不是人,你吃什麼人的食物。”

出乎意料的,拜蒙並沒有生氣,反而用一種憐憫的目光將對面的自己看了個遍,他恍然大悟道:“難怪你一副滅世的樣子,嘖嘖。”

“你嘖什麼嘖!會吃東西很了不起嗎?胸無大志一點城府都沒有的吃貨!”

拜蒙深以為然:“能吃東西真的很了不起。”

“那你說一下有什麼好處?”

“不會餓,不會有空虛的感覺,會很充實。”

他再次嗤笑一聲,語氣森然:“你不是餓,是力量虧損得不到補充,只能靠吃東西獲取能量來源,何其可悲,一旦有了弱點就會被不加掩飾的利用,利用到死。”他站起來,走到拜蒙面前,居高臨下盯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才二三歲的少年,這次憐憫的物件換了人,拜蒙將最後一口點心嚥下肚子,拿起桌子上的汽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嗯,現在吃飽了。”他燦然一笑,“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在吃東西,有力量限制這點確實不是很方便,不過有限制才會讓我在人群中生活的更好。”

“荒謬至極,不是人為什麼要同人生活在一起?”

“那你不是人,為什麼在費盡心思製造自己的同類。”拜蒙淡然的問道。

將所有人拉入地獄之中,精神崩潰自相殘殺,你找不到歸屬於是創造了一個更加破爛的世界來慰藉自己孤獨而狹隘的靈魂。

這才是何其可悲。

最瞭解的大概永遠是自己,拜蒙身形快速躲閃,避開對方惱羞成怒後沉重的一擊,他從窗戶邊緣跳出去,就算要打架也不該將這裡作為戰場,平靜的心臟亂了一拍,淡然的湖水終究被攪動掀起漣漪。

“你是跑不了的,沒有力量只有被吞噬的結局。”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吞噬我?”拜蒙問道,“因為你無法自主控制,或者說你的人格其實是混亂的——”

恐怖的力量襲來,地面上毫無預兆的坍塌,斷石向內凹陷,突然之間,黑紫色透露著不詳氣息的觸手拔地而生,即使瞭解自己斷異能,拜蒙也在衝擊之中大腦空白了一瞬。

下一刻俯衝過來的人一拳將人狠狠揍飛,拜蒙眸光黯淡了一下,轉身往遠處奔去。

“你以為僅僅如此嗎?”

這座被詛咒的城市露出他恐怖的一面,原本清澈的河流中的水變得渾濁,泡的腐爛的屍體在死水上漂浮著,哪些飽經炮火洗禮的高樓中搖搖晃晃走出一些人,他們臉上的表情無一是驚懼且惶恐的,或者是肌肉已經僵硬只能做出這樣的表情。

他們眼睛是紅色無神的,流下的眼淚在臉上凝成一串黑色的痕跡,拜蒙瞪大眼,這些人裡由他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下一刻慘叫聲齊齊響起,這是何種的絕望而悽慘的哭聲,甚至有些只能大張著嘴無法哭出聲撕裂喉嚨從口中嘔出大口的鮮血。

“救救我,我好害怕......”

“放過,不要,放過我們......”

“......不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求你......”

拜蒙的視線快速掃過他們,這些普通人,一輩子考慮最大的問題就是下一頓飯吃什麼的普通人。“你讓他們看見了什麼?”

“生死,愛恨,別離,痴嗔,是人就會有慾望,有所求就會有所懼,貪的越多,希望的越多,看到的也就越多。”另一個他緩緩走來,攤著手露出微笑的表情,“所謂人,都是這個樣子的,他們追求力量,創造偽神,又恐懼力量想要徹底毀滅,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將未來提前告訴了他們,就脆弱的不堪一擊。”

“不是這樣的。”拜蒙反駁他。

他說:“是什麼樣已經沒有區別了,很快就會徹底的侵滅。”

這樣毀滅性的力量已經不是人間失格能解決的,就算太宰治解決了,這些人還是會死,他們的精神和靈魂已經死了。但這樣的結果又由誰來買單,創造出他們的是人類對力量追求的渴望,是妄想征服的貪慾,是無止息的戰爭。

解決不了。

獵犬們知道對他們襲擊的是普通人,他們的職責和使命不能攻擊普通人,守護者被置換,只能無休止的防守和退後。怎麼辦,該怎麼辦。

末廣鐵腸看到橫生的觸手從後悄無聲息的襲擊而去,無法看見或許是現在的優勢,新出生的孩子臉上就帶著黑色的淚痕,驚懼的父母慌張之下將手中的利刃刺向孩子懵懂的雙眼。

破碎的嬰啼喚醒神智,僅僅一瞬便無聲無息。

“採菊!”

“砰!”

末廣鐵腸冷靜的砍斷穿透胸膛的觸手,他蹲下身對著條野採菊伸出手,“還行嗎?”

“你的心跳亂了。”條野採菊伸手回握住他,肯定道,“你被感染了。”

已經不依靠眼睛就能影響人的神智,這樣的異能——

條野採菊的思考被更為沉重的呼吸聲打斷,末廣鐵腸將手中的刀塞進他的手裡,陡然變長的刀身洞穿他的心臟。

“採菊......要活下去。”

你在幹什麼?

我在幹什麼?

我為什麼拿著末廣鐵腸的刀,雪中梅為什麼會在我的手裡發動,誰的心跳和呼吸聲這麼吵,吵得心神不寧,這個世界是安靜的,刀刃割斷了所有人的頭顱,吵的自始自終只有一人,條野採菊張大嘴難以辨別方向的朝下摸索過去,末廣鐵腸,我討厭你,你管管你的心跳和呼吸——

手中冰冷的身體和溫熱的血液沒有一項不是在告訴他,吵到你的只有自己再難抑制的聲音。

港黑也是亂作一團,那些普通的部下甚至連撫卹金都不必準備了,在發現精神混亂的一瞬間就拔槍自殺。

森鷗外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眼角的痕跡無聲地嘆了口氣,恐怕整個港黑最安全的就是被太宰嚴加看管的中也,荒霸吐若是暴走這個世界連苟延殘喘的時間都不會有了。

“太宰君,你的最後一步的作戰計劃考慮的如何了?”

“沒計劃,還是一起死吧。”太宰治癱坐在椅子上鳶色的眸子沉沉,看他這樣森鷗外反而沒那麼擔心了,如果死亡是解決橫濱現狀的唯一辦法,那他不會猶豫的,什麼時候死都行。

“森先生真的會不計一切去死嗎?”太宰治似笑非笑問道。

“那也得看太宰君是否手下留情了。”森鷗外開玩笑的說。

太宰治嘴角下撇:“無聊,他將書拿在手裡揮了揮說:“這就是書,這個世界的基石。”

森鷗外目光一下子灼熱了,但是他還算是有些理智問道:“太宰君要怎麼做呢?”

“那傢伙這麼喜歡這本書送給他好了。”太宰治無所謂的說,手上的書早就被腐蝕的只剩下一點了,要著完全沒用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