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種情況,陳南發現這不是英國的圈地運動嗎?但是人家要是資本積累下去之後,用於生產,而且手工藝技術水平高,他們社會好歹可以轉變為資本主義。
但是這些人呢?地主依然還是地主,沒有變革的想法,沒有支撐社會進步的科技水平。所以農民還是農民,商業、手工業依然沒有辦法發展起來。
所以這種情況下,流民數量越來越多。不僅會導致社會治安出現問題,更是一種對百姓的迫害。
“白副幫主把那些流民收到妓院和賭場裡面。讓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有了一個收入。”
書生補充道。
“可是逼良為娼本來就是一個罪過,完全可以用其他方法幫助他們呀!”
柳黛有點氣憤!
“你錯了,柳姐姐。無利不趕早。白龍是一個商人,他只會去做那些對他有利的事情。情況很糟糕,除了這個趕利的商人之外,沒有人在乎這些無家可歸的人。”
陳南說這些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很悲哀,一個經過社會主義教育的人企圖為一個封建地主正名。
“柳姑娘和我妻子很像,都是剛正不阿的人。你們注重名節,但是無家可歸的百姓,他們注重性命,不幹這些,他們活不下去啊!”
“我幾年經歷了很多,思考了很多。我開始思考禮義廉恥對一個人來說那麼重要嗎?有道德的人,把世界與自己不相關的罪惡安在自己頭上。可沒有道德的人,在做壞事之後依然逍遙快活。”
“道德讓我們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了嗎?我真的不確定。”
“這時候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一個自私的人,她不需要那麼清高。那樣,是不是那天她就不會死!”
書生依然悲傷。
“那種人不可能是何遇青。那些沒有道德感的人,他們從來不在乎這些。不在乎山山水水,不在乎一草一木,不在於世界上的人,只注重自己的感受。那是一種麻木的人、沒有靈魂的人。”
“你的妻子,她靈魂鮮活,她的存在讓世界更有意義。”
陳南滿腔真誠。
人總是在吃飽飯之後去讀書。讀過一些書之後開始思考。
人一輩子總是離不開那三個問題:
“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要去何處?”
沒有人可以告訴你答案。但是聞過的每一朵花,飄過的每一朵雲,認識的每一個字本身就是答案。
書生一瞬間明白了很多。在這並不安靜的夜裡,他睡了幾年來的唯一一個好覺。
書生在朝堂上面的作證陳南的思緒飄了很遠很遠,隨著朝堂上其他人的低聲驚訝,思緒慢慢飄了回來。
只見縣令嘲諷一笑:
“這倒沒聽說過嘛!你說說白龍當幫主做了哪些好事?”
“他收留了如意縣近百人的孤兒,容納瞭如意縣二百多個無家可歸的婦人,還有三百多個要餓死的男人。”
書生擲地有聲。
“如何打斷了孤兒的手腳讓他們去乞討?讓婦女去賣淫?讓男人去賣命?”
趙鶴笑了。
“確實。”陳南小聲地和柳黛討論。
沒有料到藏了那麼久的兩人一個小聲的討論被抓了個現行。
衙役讓她們跪下,白龍一個眼神逼退了衙役。大言不慚地說:
“這是我護法和我妹妹,她們在後面保護我。”
陳南想笑,就他們倆這三腳貓的功夫,保護白龍這種高手?
現在是白龍佔上風,縣令平時不敢得罪他,現在更不敢。
突然,站在趙鶴旁邊的管家發現了柳黛是那天潛入他家的那個人。驚呼:
“老爺!這是前幾天偷我們東西的那個小賊!”
柳黛看見自己被認出來了,並不慌張,只是蹙著眉:
“小女子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加上身子骨弱,平時不生病已經算好了,怎麼去偷東西!”
美人顰蹙,路人心疼。
“大膽狗奴才!狗膽包天!我家小姐身嬌體貴,怎屑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你們捉人捉贓,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還敢在狗叫!你們是看不起縣令大人還是看不起我們猛虎幫?”
陳南其實很喜歡這種狗仗人勢的感覺,很爽又不需要自己擔責。
“趙府無能,一會兒說機密檔案被搶,一會兒說東西被偷,手底下沒有可以用的人了嗎?”
原本像鵝絨細雪的白龍現在發怒了,像雪崩,冷酷,氣勢恢宏。
“而且每一次矛頭都指向我白某!是不是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苦於沒有證據,趙鶴硬生生吞下了這口氣。只能目光沉沉,滿臉陰暗:
“白幫主好手段,那確鑿的證據都被你一一化解。”
“是你對百姓做的一樁樁,一件件,大有目共睹。你還想抵賴到什麼時候?”
“我認我領罰!”
白龍居然毫不猶豫地認了。震驚所有人。
“但是趙老爺放高利貸騙百姓抵押,隨後吞併人家土地才是導致百姓流離失所的,不是嗎?”
“我今天認罪。百姓他們願意告我,我就願意受處罰。如果百姓告趙老爺,是否趙老爺也願意接受處罰?”
白龍神色安然,依然是一副怡然自得的雪山美人的樣子。
看情況,白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倒是一清二楚。本朝有規定,要定罪,就得有人告。對於惡劣的社會案件,沒有百姓去告,那麼衙門可以提起上訴。
“你……”
其實趙鶴心裡最清楚,他自己才是罪魁禍首。白龍雖然有罪,但是一定罪不過他。
柳黛和陳南現在明白白龍這個人太複雜。他清楚自己做那些事的後果,他雖然無利不往,但是總歸能給自己個後路。
劍拔弩張了幾個時辰之後,嚴大人要到了,趙鶴知道自己不僅沒有退路了,還可能牽扯更多,只能棄車保帥,欲往家裡趕,通知上面。
白龍的人攔住了趙鶴的去路。趙鶴命人清開攔路的人,但是白龍哪能放他走……就這樣,兩隊人僵持不動。
趙鶴明白,拖得越久對自己越壞。只能斥責:
“你也沒有證據,現在說的一切都是在憑空捏造,有什麼攔趙某去路!”
眥目欲裂,瞪眼威脅縣令。
白龍看趙鶴如此失態,笑出了聲:
“大人說的對!等嚴大人帶著賬本到了再去拿你腦袋。”
“哎……”
柳黛要出手阻止白龍放走趙鶴,卻被陳南攔了下來。
柳黛急了,低著頭和陳南耳語。
“趙鶴和我爹的冤案肯定有關係,不能放他走!”
“有人看著咱們呢!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陳南理解柳黛的急切,但是這個時候越急越容易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