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晨給他開了一瓶酒,主動問:“老闆,打算什麼時候開業啊?”
吳凡吃了一大口菜,又喝了杯啤酒,咂吧嘴,回答道:“不是給你說了嗎?歇店三個月,這才休了半個月,還早著哩。”
秦晨抱怨:“別看只休息了半個月,可我已經閒得受不了了,咱們還是趕緊開業,找點事做吧。”
吳凡笑了聲:“別人都是巴不得天天休假,你倒好,還主動想著找班上,要上班也行啊,你自已去跑那些一般業務,賺個外塊,我可不給你算額外加班費。”
秦晨搖搖頭:“那就沒意思了。我是跟著老闆出去跑,才有勁兒,自已去做業務,經驗太少,怕被坑。”
吳凡露出一副欣慰表情,似乎很受用這句話。
“你小子倒會說話,來,咱們碰一個!”
“乾杯!”
又一杯啤酒下肚,吳凡已經臉紅了,他屬於那種酒量不大,但又愛喝的型別。
白酒五兩倒,啤酒兩瓶醉,不過一天可以喝兩頓。
秦晨見老闆興起,索性問:“老闆,以後遇見掃夢的任務,如果我的經驗多了,能不能單獨解決?”
吳凡本要夾菜,聽到這句話頓時停下,轉而回答:“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得師傅帶,但到了最後,也不存在沒了師傅就不能幹活的事,總有一天是要自已乾的。”
“那也就是我可以自已幹咯?”秦晨興奮道。
“的確如此,入夢的步驟和醒來的方法都是固定單一的。學起來不難,上次你跟我走了一趟,依照你的悟性,自已試幾次就可入夢了。但是…”說到這兒,吳凡話鋒一轉,眼光變得幽邃深遠,“掃夢的活,難就難在,夢中的一切都不可預料,下一秒遭遇什麼,完全不按常理來。有的人幸運點,可以從夢中隨機出現的,一些有僱主記憶對映的物品上,找到源頭夢魘,解決掉就可以出來了。但是有些人倒黴點,可能一直都在跟夢魘分身糾纏,完全找不到汙染源頭,且無論多少次入夢都是失敗的結果。”
“所以要師傅帶,這一點我懂。”秦晨點點頭。“不過,這也算可以解決的事吧?”
吳凡笑了笑,猜到了秦晨內心的想法:“你是想說,反正入夢的條件簡單,失敗一兩次沒關係,多入夢幾次,堅持下去,總會成功的,對不對?”
秦晨點點頭。
但下一秒,吳凡卻潑了盆冷水:“可惜,現實很殘酷。掃夢人,針對特定一個掃夢物件,只有三次入夢的機會。原因很簡單,有掃夢需要的人,大多數都是瀕臨失控的近神者。汙染他們心智的源頭夢魘,其實等同於他們的一個里人格。從外部進來,在夢境中除掉它們的外來者,進來一次就會被它們記住,這種記住是不可抹除的,一旦失敗的外來者再次入夢,源頭夢魘就會啟動自我保護機制,抹除夢境中一切暴露自已本體的線索,所以,第二次入夢開始,任務的難度會成倍提升。就算是經驗老到,能力出眾的掃夢人,接手的第二次任務的完成率,也不足三成。最要命的是,源頭夢魘自此以後,會加速對近神者表人格的侵蝕同化。造成的惡果,就是第一次任務一旦失敗,從第二次開始,近神者會加速墮落,最終淪為失控的噬魂之鬼,在現實中傷害他人。”
秦晨聽了心涼半截,吳凡又繼續說:“而且,掃夢人自已,也會因為多次入夢,受到不同源頭夢魘的感染,這種感染不像一般的疾病,是不可逆且不可治癒的,確切的解釋,就像是再堅固的岩石,也會被磨損。磨損到一定程度,也會墮落。”
秦晨的額頭已經開始滲出密密的汗珠,他感覺周身發涼。
在得知真相後,才發現真實其實最殘酷,還是無知要幸福。
“我將你領進門,帶你第一次出任務,是因為你打小就嚮往這份工作。我不打擊你的熱情,所以帶你看看。但是,嚮往不代表最終願意接受和為此奉獻。現在的你,還屬於站在門口看到了掃夢人工作的冰山一角,接下來怎麼走,還有選擇的機會和改變的時間,全看你自已。”吳凡靜靜說,他像是一個站在路口提示的過來人,給後來者一個機會。
秦晨陷入緘默,他緊抿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吳凡吃著飯,也沒多說什麼,片刻後開口道:“還是老話,三個月後我們再開門營業,磨損對於掃夢人來說是不可逆,但是隻要把時間線拉長,我們這些人,很大機率是撐不到磨損的影響完全顯現的那一天,就會老死病死的。畢竟,掃夢人只是依照守夢魔神留下的典籍和知識,自學出來的,並非受到魔神賜福的那一部分幸運兒,沒有長久的壽命。況且,想真正當一個掃夢人,以後就得和巡夜者打交道。有些東西...算了,現在說為時尚早。”
秦晨明白老闆的意思了,他默默吃著飯,之後又主動轉移了話題。
“老闆,你這是忙什麼的?老闆娘帶著孩子要來玩兒?”
原本表情高深莫測的吳凡,馬上變成一副苦瓜臉,不過隱約間還夾雜一絲期待。
“你嫂子的確要來,說是帶孩子來玩幾天。”
這訊號不言而喻,既是老闆懼內,又是想孩子了。
秦晨笑著繼續調侃,老闆沒好氣地反駁,兩人邊吃邊聊,再沒提掃夢的事。
到了晚上,秦晨躺在自已房間的床上,橫豎睡不著,還是糾結寧柚的事。
幫還是不幫?
明天見面時,又該怎麼辦?
......
一夜無眠,第二天,秦晨起了個大早,又出去溜達一圈,回來之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這事兒,他還是要做!
他找到老闆吳凡,說是自已要出去幹個兼職,臨走時又仔細問了掃夢工作的具體要點,吳凡一一告訴了他,也沒在意,依舊專注地打磨著那把小木劍。
秦晨帶著一個空揹包,穿上一身輕便的運動衣衫,便出了店門。
他沒有直接去那間咖啡館赴約,而是搭上一輛公共懸車,離開十八區,往西北而去。坐了大概一個小時,他在一處名叫德蘭莫貝街的站點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