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碗，以自己上次的經驗，這裡的私房菜是越到最後菜越好，自己要留著肚子吃到最後，至於永福……自己才不會提醒她。

果然，一碗下肚之後，永福又盛了一碗，正在細細品嚐蓮子的粉糯感時，九妹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食盤走了進來，輕聲道：“第二道菜‘清蒸鯽魚’.”

沈昱做的鰣魚袁宗皋已經品嚐過，而且嘗過之後一直念念不望，而如今見到盤中這道清蒸鯽魚時，立刻想到了那道菜，先是隔空聞了聞味道，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沈昱對做魚應該是極為善長，這道鯽魚怕是深得鮮味，來，先請陳兄品嚐一下.”

陳謂雖沒吃過沈昱做的不去鱗的鰣魚，但卻聽袁宗皋不過不止一次，自己心裡早就惦記上這道菜，眼下這道菜雖然不是鰣魚，但自己已經陶醉在這鮮味中，輕輕夾了塊魚肉，又蘸了一些湯汁，潔白色的魚肉像是灑上了落日的餘暉，變成淡淡的金色，放在口中輕輕一抿，鮮香的味道瞬間便充滿了口腔。

“好吃，真好吃.”

陳謂忍不住挑起大拇指，立刻誇讚起來。

袁宗皋一邊吃，還在一邊炫耀道：“這鯽魚味道雖是鮮美，但卻不如那有鱗的鰣魚，只可惜，新鮮的鰣魚不是隨時都能碰到，這頓就少了口福了.”

一旁的朱厚熜忍不住道：“難道夫子忘了上次自己吃了一整條鰣魚的事？你的口福已經比我們強得太多了.”

老底被揭穿，袁宗皋得意洋洋地捋著鬍子嘆道：“只可惜，自從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機會嘗過沈昱做的鰣魚了.”

“想吃鰣魚還不簡單，讓府裡的廚子給你做不就是.”

朱厚熜接道：“府裡的廚子可是昱哥兒親自教出來的.”

“你懂什麼.”

袁宗皋搖了搖頭，輕聲道：“沈昱做的魚，講究的是一個隨性，按自己的性子來，做出來的魚也是深得各中滋味，而廚子卻不同，不管他做多少年，用料都是一模一樣的，只要吃一次他做的魚，就知道這輩子是什麼口味了.”

居然還有這麼一說？朱厚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陸炳，彼此從對方的眼神中皆看出一絲迷茫，知趣地把頭低下，老老實實地夾起魚肉來。

不大會的功夫，又是一道菜被端了上來，朱厚熜看著大碗中滿滿的全都是菜芯時，忍不住抱怨道：“九妹，沈昱今天為何這般小氣？怎麼不見肉食？這等素食讓我難以下嚥.”

九妹朝他翻了個白眼，不客氣道：“你別看這道菜芯數量不多，可這取的都是油菜中最精華的部分，還有這高湯，光是熬製就用了足足十二個時辰，你要是不想吃，沒有人逼著你吃.”

被九妹這麼一頓搶白，朱厚熜果然老實了許多，看著袁宗皋從中夾起一顆放入碗中，先是觀賞了一番之後，這才慢條斯理地放入口中，自己盯著袁宗皋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道：“夫子嚐了這麼久，到底有沒有嚐出什麼味道來？”

被他一問，袁宗皋臉上卻露出一絲尷尬，苦笑地搖了搖頭：“這沈昱的鬼點子果然夠多，沒想到這普普通通的一顆菜芯，居然被他做成這般美味，看來這道菜的所有秘密，全都在這碗湯裡.”

“湯？”

不同於雪白或者透明的高湯，這道菜的高湯居然是金黃色的，看上去有一種軟糯的感覺，也不知道沈昱到底是怎麼熬製而成。

朱厚熜依然沒有動筷，剛剛自己還嘴硬說要吃肉的，要是這麼快就投降吃青菜，自己的面子該往哪裡擱？到是身邊的姐姐永福似乎比較喜歡這道菜，吃得跟兔子有得一拼，一顆菜芯三口兩口便消失在她的口中，接著又是另外一顆，就連跟袁蓉鬥嘴的時間都沒有了。

轉眼的功夫，這碗菜芯便下了半碗，永福這才注意到半天沒動筷子的朱厚熜，輕聲道：“你怎麼不吃呀？”

“我在等肉.”

朱厚熜有骨氣地說了一句。

“切，愛吃不吃.”

永福鄙視地瞪了他一眼，隨手又夾了一顆。

幾十顆的菜芯漸漸見了底，就連裡面的湯汁也被舀幹了許多，朱厚熜再也忍不住了，偷偷拿起筷子夾了一顆，當吃在嘴裡的那一瞬間，自己整個人都愣住了，什麼大魚大肉，都沒有這顆菜芯的味道足，菜芯中飽含著濃濃湯汁的味道，香氣逼人。

“你不是不吃嗎？”

永福忍不住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我剛剛說的.”

一顆菜芯下肚，朱厚熜似乎還沒有吃夠，再想去夾時，碗裡最後一顆菜芯卻被陸炳給夾到碗裡，看著朱厚熜渴望的眼神看了過來，陸炳急忙地把菜芯塞進了嘴裡。

真是我的好兄弟。

朱厚熜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就在這時，一股濃濃的肉香從外面飄了進來，九妹把食盤放到桌子上時，還特意看了朱厚熜一眼，笑道：“這道水晶肘子有三個特點，軟、爛、糯，肥而不膩，最適合二位夫子的口味.”

“哦？那老夫先來嘗一嘗.”

就在朱厚熜期盼的眼神中，袁宗皋笑眯眯地夾起了一塊，煮爛的豬皮在筷頭顫微微地晃動著，被他一口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