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吃飽喝足，擦了擦手，剛想說點什麼，耳朵突然動了動：“咦，這是什麼曲子？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聽過？”
說著便撩開船簾一看，只見一艘畫舫正緩緩接近，其上張燈結綵，彩色的綾羅綢緞與各類鮮花裝點得畫舫宛如桃源仙境，仔細嗅一嗅，隱隱有花香混合著上等脂粉的香甜氣息，那婉轉的曲子便是從畫舫中傳出的。
“不過這曲子聽著怎麼軟綿綿的？”沈知意疑惑道，瞧那船上似乎在舉行什麼活動，沈知意來了興致，偏頭道：“江從從，我們去瞧瞧！”
江斐然一聽那絲竹聲頓時皺眉，當即道：“這上面也沒什麼好玩的，我們換個方向吧。”
誰料沈知意速度飛快，眨眼間已然躥出船艙，江斐然無奈只能跟上。
趁著兩船交錯之際，剛好這邊有岸邊柳樹遮擋光線，沈知意拉著江斐然，輕功一使便躍上了船隻，江斐然攔都攔不住。
一上船，那股香甜味便更重了，隱隱有些甜得發膩。
江斐然眉頭皺得更深：“心心，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我們還是下去吧。”
“你怎麼知道？”沈知意疑惑地問，“反正來都來了，看看再說唄！”
江斐然一路被沈知意拉著走，沿著外圍走道進前往甲板，再進入船中，只見船艙內被隔成一個個精緻的小雅間，斷斷續續的絲竹歌舞歡笑之聲從中傳出。也不知這船上使用了什麼方法，明明外面極冷，這一走進船艙，便讓人覺得彷彿進入了春季似的溫暖。
江斐然深吸一口氣，這等尋歡作樂銷金窟，從前他是怎麼待下來的呢？如今只覺得這聲音不堪入耳！
“那裡面好像有女孩兒哭泣的聲音。”沈知意皺眉道，“我去瞅瞅。”
“別去！”江斐然駭得臉色大變，這會再不能由著她去了，拉著沈知意便往外走，俊顏有些鐵青。
“為何？萬一有姑娘家受欺負了怎麼辦？”沈知意不解。
“放心，不會有事的。”江斐然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只能拼命拉著她往外走。
誰料即將走出船艙時，便聽最外面的雅間門“嘭”的一聲被推開了，隨即走出三個醉醺醺的男子，一身的酒味混合著脂粉氣，頓時令沈知意捂住了鼻子。
江斐然一見來人，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心中暗道不妙。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江斐然心中不安之際，便聽其中一個醉醺醺的男子道：“誒，這不是江二爺嗎？您可是有好些日子不見人了，今兒怎麼來了啊？”
另一個男子眸光瞥到一旁的沈知意，眼睛立馬直了：“二……二爺，您身邊的這位姑娘……是哪樓的新花魁啊？”
沈知意臉色淡了淡，她知曉了這是什麼地方。
“這般姿色，我可從未見過……啊！”
最後一名男子話未說完便是一聲慘叫，緊接著，兩道巴掌聲響起，三人的臉龐頓時浮現了紅彤彤的巴掌印。
無名鬼魅般的身影再度消失。
“江……江二爺，你這是做什麼？”三人的醉意頓時散去了，其中一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我認識你們嗎？”
江斐然豔麗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多情的眸光瞬間轉化為凌厲殺意，突如其來的氣勢令三人猛地打了個哆嗦，齊齊搖頭道：“不認識不認識……”
“滾！”
三人點頭如搗蒜，連滾帶爬地逃離畫舫。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江斐然深吸一口氣，略有些忐忑地回頭，正好見到沈知意投來的目光，心中不禁一慌：“心心，我……”
“他們是你的朋友嗎？”沈知意偏頭問道。
“不……”江斐然一個“不”字卡在喉嚨口，他不想騙她，“……是。”
沈知意是有些生氣的，她印象中的小哥哥，是少年英才，一身正氣，怎麼可能結交這種狐朋狗友呢？一定是別人把他帶壞了！
沈知意想了想，道：“那你以後少和他們玩耍好嗎？”
江斐然悄悄鬆了一口氣，柔聲道：“好。”
沈知意點點頭，揹著手向畫舫外走去：“我茶茶師父說，逛窯子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江斐然鬆了一半的氣又提了起來，“這裡……不是窯子，只是畫舫，一些文人雅士聽曲賞舞的地方。”
沈知意道：“哼，這有什麼區別？不都是找樂子的地方嗎？”
江斐然一噎，還不待他說什麼，便聽沈知意繼續道：“我茶茶師父說，解釋便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說著，沈知意轉頭盯著他：“你以後也不許到這種地方來。”
“好！”江斐然連忙保證道：“我自然不會再來的。”
隱在暗處的無名砸了咂嘴，這幾日瞧這人在錦繡閣翻雲覆雨，一番鐵血手腕縱橫捭闔，短短几日內便統一了不少勢力，沒想到卻是個粑耳朵。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如此唯唯諾諾，真是丟他們男人的臉面！
聽得江斐然保證，沈知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迷途知返，這才是她印象中的小哥哥！
沈知意想再說點什麼，眸光突然一凝，有些疑惑地望向一旁的房間：“我似乎聽到有人在討論我哥哥。”因為涉及親人名字，她格外敏感，不過這裡人聲嘈雜，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江斐然眸子微微閃爍，隨即輕笑道：“能上這種畫舫的，多是達官貴族或世家子弟，偶爾討論京中的風雲人物也是正常的，不必擔憂。”
沈知意點點頭，想起哥哥，她望了望天色道：“那我該回去了，不然我哥哥又得說我了。”
江斐然自是同意，想了想又道：“對了，過兩天會有他國使節來訪，或許會有些麻煩，這幾日，你儘量少出去一些。”
“放心。”沈知意懶得管這些，本也不想理會的，眼看江斐然要送她，連忙擺手道：“你別送我了，我溜回去很快的。”
江斐然一怔，隨即點點頭：“那你要小心，莫要再去別處玩耍了。”
今晚能見到她，本也是意外之喜，若是讓沈擎蒼知道自家妹妹出來是找他一個男子玩耍，只怕會很不高興。為了不影響自己在未來大舅哥心中的印象，江斐然還認為還是要守禮的。
兩人遂下了畫舫，江斐然目送沈知意離開，眸光此刻才敢放肆一些，略有些貪婪地凝望著少女背影，無限柔情彷彿順著目光化作縷縷絲線，欲把那人兒緊緊包裹。
只是片刻，便聽身後細微風聲傳來，目中柔情陡轉銳利，江斐然沉聲問道：“探查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