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月後,時間已經來到了四五月份的初夏。
還好《奇遇人生》節目組掐準了時間,沒有讓他們去內省吃風沙。
草原上的風沙,鋪天蓋地,天色灰濛濛一片,耳邊響起的全是鬼哭狼嚎的呼嘯聲。
經常有沒被繫好的小羊羔和破碎的門窗之類的在空中飛舞,他們躲在新省的一家民宿內,大門緊閉,門窗關好,整天就聚在一起吹牛逼。
喝了酒之後,大棚這人是真的會吹。
“小周,你知道在草原上住蒙古包是如何上廁所的嗎?”
他有意賣弄。
劉巖早就聞出了他要放什麼屁,伸手拉了拉程蕭,示意兩人回臥室。
程蕭卻想留下來長長見識。
周孝愚面露好奇,“怎麼上?難道是蹬坑?還是旱廁?”
大棚笑了笑,有意賣弄道:“都不是,就是光著屁股找個地方,脫下褲子就嘩嘩譁,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
“不過,小的可以隨便,但是大的有專門的地方,就是用鐵鍬挖個坑,半米深的樣子,天當被地當床,走過去就直接辦事。”
“夏天時,四周都是蚊蟲,在屁股上叮一下就是一個包包。”
程蕭和周孝愚果然露出嫌棄和難以置信的臉色。
大棚裝13味極濃的搖了搖頭,“所以說啊,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這種美如畫的場景,只存在於書本和影視劇中。”
周孝愚主動問道:“我記得內省也有很多大城市,大城市裡的人總歸不是這樣上廁所的吧?”
大棚:“大城市的人總歸是少數,農民種田,牧民放羊,工人進場,這才是我們全國大部分人的生活常態,不過,現在草原上的牧民也不能隨意遷徙了,都會劃分固定草場,每家劃分多少畝。”
“往往每家每戶都想多養些牛羊,這就導致草場總是不夠用,怎麼辦?只能去租借其他人的草場,或者花錢單獨為牛羊購買草料,一個冬天下來,光買草料的錢就要幾十萬。”
“所以說啊,家有萬貫,長毛的不算。因為長毛的畜生極其容易死,不穩定,另外今年的羊明年才會收成,誰知道隔年的牛羊價格是多少?”
“再加上我國開放了畜牧業的進口市場,南美洲的牛肉和羊肉大量被引進國內,現在的牧民日子也不好過。”
在古代,只要北方遊牧民族日子不好過,就會組織人手南下打草谷。
遊牧文明,相比之農耕文明,天然處於弱勢,文化無法傳承下去,甚至連民族和地盤也極其不穩定。
搞不好某個民族就徹底的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亡了。
大棚灌了一口啤酒道:“還好,國家對他們有補貼,幾個邊遠省份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內地的窮省不知道富裕幾倍。”
“走一路,學一路,等到了內省,找個人教你騎馬,對了,蕭蕭最好也把騎馬學會,以後進劇組說不定能用上。”
“再學學射箭,體驗一下蒙古包。”
周孝愚點了點頭。
兩人對這樣的生活多少有些神往。
《奇遇人生》這款綜藝,最大的收穫其實是給了他們一群人公款旅遊的機會,如果沒有這款節目,幾人想要逛一逛祖國的大好河山還不知道延遲到何年何月。
現在唯一不方便的是,隨行的工作人員多,周孝愚和程蕭就不方便偷偷住一間房了。
又過了一個月,節目拍攝進入尾聲。
周孝愚和程蕭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抽空,他給遠在前海市的紅姐發了條微信,“姐,我這邊的拍攝結束了,明後天回,家裡沒啥事吧?”
紅姐此時正坐在辦公室,她手上拿著一頁電子檢查報告,是關於齊曦的。
懷的是個男孩。
雖然明文規定,不許查小孩的性別,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要有關係有錢,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紅姐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腦海中蹦出兩個字來——建設銀行。
前海市這邊沒有什麼重男輕女的習俗,之所以要查一下,主要是想提前給小孩準備出生後的衣服和玩具。
當然,心中也著實好奇。
周孝愚在微信上又發了一條資訊,紅姐這才不耐煩的回了一句,“知道了,回來後再說。”
回完資訊後,她腦海中想的則是等周孝愚回來後,要不要將齊曦的事告知給他。
馬上就要進入待產期了。
生孩子對於齊曦來說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對於周孝愚來說,也是頭一回當爸爸。
兩人當初分手,既然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除了,要不要重歸於好呢?
馬上要當父親的周孝愚應該享有知情權,而馬上要當媽媽的齊曦也應該有個人陪在她身邊,這個人的定位是不可取代的。
以她對周孝愚的瞭解,當所有的誤會和烏龍事件解除後,周孝愚要在兩個女人之間選一個,最後極有可能會選擇齊曦。
至於說,可不可以一拖二?
難度極大,機率極小,周孝愚距離情聖的水準差遠了。
“唉,到時候就讓你頭疼吧。”
紅姐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另一場大風波的到來。
“誰叫你管不住自己身體呢?受著吧。”
老實說,紅姐也搞不懂為什麼周孝愚一恢復自由身就有流量小花往他身上蹭。
有一句話叫做,女追男隔層紗,換做大部分男人,正好又處於失戀期,還真的很難抵擋住。
紅姐對周孝愚既多了一絲同情,又夾雜著一絲的埋怨。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些事,齊曦不方便做,就讓她來代勞。
周孝愚揹著行囊,風塵僕僕的回到帝都,在程蕭的公寓中留宿了一晚,第二天程蕭就被叫到公司去了。
估計要忙一陣子。
周孝愚則轉高鐵,半天后回到了他熟悉的前海市。
熟悉的別墅門口,他發現小曾正在幫他搭理房間的衛生。
“周哥,紅姐說你回來後第一時間給她發個資訊,她應該有什麼事要和你說。”
“很重要的事。”
小曾看向周孝愚時,眼色中帶著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應該猜到了紅姐和周孝愚要說什麼。
“知道了,我先修整一下。”
周孝愚面無表情的扔下行李包,先去二樓臥室洗了個熱水澡,本來昨晚在程蕭公寓洗過一次,只是那邊沒有準備他的內衣,還是現場去超市買的,大小不太合適。
洗完澡後,周孝愚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
走的時候是三月份的春季,回來的時候已經是6月份的仲夏了。
三個月的時間,恍如隔世。
他平時留的一頭短碎髮已經蓋住了耳朵,成了一個標準的學生頭。
周孝愚下到一樓大廳,從茶几下的抽屜中摸出一包華子,點燃,看著寂靜的房間,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小曾已經離開了。
周孝愚想了想,給紅姐發過去一條微信,“我已經到家了。”
紅姐:“稍等,我馬上開車過來。”
片刻後,紅姐一手從後備箱提了一提啤酒進來,她將啤酒擱在茶几上,拍了拍手道:“這玩意還有點沉,不過我估計你一會肯定用得上,就提前給你買了。”
周孝愚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怎麼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唉,你先聽我說,不要急。”
紅姐主動給周孝愚發了一根菸,又貼心的將一罐啤酒開啟,遞到他手上。
“是關於齊曦的事,她懷孕了,孩子都7-8個月了,是個男孩,你是男子的父親。”
周孝愚雙目圓瞪,直接從原地炸了起來,“什麼?她在哪?現在在哪?”
紅姐將他扯到座位上,安慰道:“你先淡定下,喝口酒,事情是這樣的……”
她慢慢將齊曦母親反對,秘密給她安排相親,又暗中威脅她的事說了一遍。
齊曦被迫和周孝愚分手,分手後才發現自己已懷孕。
而這段時間,周孝愚正和程蕭處於你儂我儂的熱戀階段。
用屁股想也知道,這個時期的齊曦一個人默默地揹負著什麼。
周孝愚痛苦的捏著易拉罐啤酒,手指捏得瓶身咔咔作響,隨後猛的灌下去一口,打了個寒顫。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周孝愚雙目通紅。
紅姐道:“是她不讓,包括今天和你說的事,我也是瞞著她在,不過我知道她其實一直想和你見面的,畢竟此時的她身邊迫切的需要你的存在。”
周孝愚痛苦道:“帶我去見她。”
紅姐站起身,默默地打量了周孝愚一眼,此時的周孝愚不僅頭髮長了一大截,整張臉上也多了一絲風霜,整個人的確成熟了一大截。
“你先控制下心態,調整下心情,她住的地方並不遠,我現在就帶你去。”
“對了,我讓小曾和齊父陪著她。”
周孝愚默默地上了紅姐的小轎車。
他坐在後排,注視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內心中充滿了懊惱和悔恨。
前面的紅姐及時的提醒了一句,“對了,有一個問題你早晚要面對,到時候你是準備二選一,還是一拖二?”
周孝愚喃喃道:“不知道,先見了齊曦姐再說。”
此時的他,滿腦子全是齊曦的身影。
小轎車走走停停,鑽進了一棟安靜的小區內,此時外面太陽高照,在距離地下停車場不遠處的一處背陰之地,齊父正扶著齊曦的胳膊,兩人在下面散步。
不等下車,周孝愚的目光就落在齊曦身上。
現在的齊曦,還是那麼的美麗和溫柔,只是整個人被環繞在一層母性的光環中,身材也發胖了一些。
她站在陰處,有一搭沒一搭的陪著齊父聊著什麼。
周孝愚迫不及待的開啟車門,衝了過去,“齊曦,齊曦姐……”
齊父和齊曦兩人都驚住了。
隨著周孝愚和齊曦的越來越靠近,齊父發現自己的女兒手臂開始緩緩顫抖起來,連帶著他也跟著老淚縱橫。
他拍了拍齊曦的手,小聲勸解道:“一會好好說,別吵架,孩子需要父親。”
“嗯。”
齊曦點了點頭。
周孝愚一把衝到齊曦跟前,將她扶到不遠處的一張長椅上,急不可耐的問道:“紅姐說這個孩子是我的,是我的嗎?”
齊曦仰望著他,雙目早已變得溼潤,“是你的。”
周孝愚道:“你究竟打算瞞我多久?紅姐將一切都告訴我了。”
齊曦伸出雙手,摸向周孝愚的臉蛋,漸漸在他新長出來的一紮鬍鬚上掃過,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
只是,面前的周孝愚,已經漸漸長大了。
她心亂如麻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周孝愚再次追問道:“那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齊曦終究控制不住內心的情緒,上半身趴在周孝愚身上,小聲抽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破碎的鏡子還能重逢嗎?”
周孝愚死死的環著她的肩膀,斬釘截鐵道:“能,只要我們向一個方向使勁就行了。”
齊曦突然不解風情的問了一句,“那她怎麼辦?”
周孝愚痛苦的閉上眼,“我也不知道,總之走一步看一步,我大抵會和她分開吧。”
齊曦突然推開周孝愚,以一種大姐姐的心態寬慰他道:“周,先別急,我就在這裡,反正也跑不掉。”
“你和她的事,一定要找到一個妥善的處理辦法,千萬不要和以前那樣衝動了。”
周孝愚緊緊地抓著她的雙手,不甘心道:“那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齊曦抬著頭,盯著他,半響沒做聲。
片刻後,從她嘴中哼出來一首歌。
一首粵語歌。
【同是過路,同做過夢,本應是一對。人在少年,夢中不覺,醒後要歸去。】
【三餐一宿,也共一雙,到底會是誰。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
順著這首熟悉的旋律響起,周孝愚的記憶被完全喚醒,他情不自禁的將後面的一段歌詞也唱了出來。
【臺下你望,臺上我做,你想做的戲。前事故人,忘憂的你,可曾記得起。】
【歡喜傷悲,老病生死,說不上傳奇。恨臺上卿卿,或臺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不遠處,齊父和紅姐並排站在一起,不放心的問道:“你說他倆能重歸於好嗎?”
紅姐點了點頭,“應該可以。”
她嗅了嗅四周的空氣,就連空氣也變得濃稠起來,空氣中多了一種愛情的酸腐味。
至於程蕭的事如何處理,紅姐打算幫周孝愚參謀下。
年輕人,千萬別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