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吼累了,肖公子口乾舌燥的,一旁的花鈺神情沒有半分變化,就那是淡淡的眼神像看瘋狗一般,默不作聲。
他看著她的模樣,確實沒有了當年的稚氣和狂妄。
反而是長大了一樣。
模樣成熟了許多,也長高了,果然捉妖宗的這些人修的都是一些邪術,當年明明那麼矮小瘦弱,如今大概是功力退了,修那什麼返童術失敗了,又開始變老了,他真希望花鈺變成醜八怪老死。
脾氣也好了許多,要是以往,他這樣大罵她,肯定被她說得一敗塗地,毫無還嘴之力。
“花鈺,你變了。”
看人的眼神變了,說話的語氣也變了,連樣貌也成熟了,好像穩重了許多。
花鈺無奈一笑,“人都是會變的。”
當然是變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下山了,也沒有和很多人交流,在她那座山頭,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沒有什麼活人和她講話,她都要成啞巴了。
還好,她生來脾氣大,即使過個十年二十年,只要出口,他人必是不及的,畢竟沒有人能罵得過她,更害怕她追著人家嘲諷、打擊,所以一般人是不願意招惹她的。
當年人稱毒舌婦,話少但夠毒。
現在嘛?改了改了,話不少了。
花鈺抬眼看肖公子,她笑了幾聲,眼睛裡顯露不屑的韻味。
“肖公子,我只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那些傳聞是否是真的。”
“你一直在蓮花鎮,你知道的吧?”
“肖公子,你一定知道的,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就告知我吧。”
肖公子看她一副悲慘模樣,可求人的姿態卻是命令的口吻。
“求我?有你這樣求人的?求人就應該有一個態度,你應該跪在我面前磕頭求我,我要是高興了,便告訴你一些。”
花鈺還從未跪過什麼人,就算跪都是被別人壓著跪的,跪肖公子?她可以求人,可讓她跪,不能!
“肖公子,你偏要這樣?”
“怎麼,放不下你的面子?”
“不是,花鈺一向沒有面子的。”
“既然沒有面子,為何不跪下求我?”
“未有跪過父母,也未有跪過師父,所以,當然不能跪你。這是我的原則。”
肖公子不屑,“你這樣的人肯定是被扔掉的怪物,父母不愛,師父不喜的,他們肯定不喜歡你下跪,你這樣的定是有辱門風,是他們的恥辱。我喜歡你向我下跪,是抬舉你,別不識好歹!”
“求人若都是你這般沒誠意的,求個屁!”
他說完,花鈺的眼神變了。
花鈺玩弄著手裡的酒杯,道:“肖公子,我如此卑微,並不是對你有愧,不要以為我改了心性,你就可以肆無忌憚!”
“我來問你,只是我還當你是朋友。”
花鈺抬眼看他,繼續說:“要是讓我發現其中有你一份,什麼朋友兄弟情誼,我定把你做成肉泥。不識好歹的應該是你,而不是我。”
花鈺這樣的語氣,即使是坐著,氣勢也壓人一頭。
“這麼快就本性暴露了?哈哈哈哈,花鈺!這才是你,沒人性,沒心,沒感情,你就是一個怪物!怎麼,被激怒了,你要殺了我?哈哈哈哈!你敢嗎?”
花鈺微微開口道:“有什麼不敢的。只要我想殺的,為何要忍,為何不敢?”
“瘋子!”他罵道。
花鈺平靜如水,“瘋子,哈哈哈!我是瘋,可你要清楚,我這個瘋子就是喜歡管些破事爛事,可卻沒有人敢上來真刀真槍教訓我,哈哈哈。”
花鈺玩弄手裡的酒杯呵笑幾聲,“人人懼怕的瘋子,也挺好的。起碼低我階位的,想害我的,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瘋子這個稱號我很喜歡。可不像你,唯唯諾諾,都成受氣包了,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忍氣吞聲的,好生沒面子。所以說,肖公子啊,你應該很羨慕我這個瘋子吧?”
肖公子被她戳到痛處,“花鈺!你!”他生氣甩袖,“你當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花鈺卻道:“突然不想知道了。”
肖公子:“……”
“就說你是個沒心沒肺的……”
“……不過,我想知道她在哪?其他的事情,我不感興趣。”花鈺站了起來。
“你不是神通廣大麼?你自己去找啊!”
花鈺道:“我是一個普通人,不會算命也沒什麼本事,你若不肯告訴我,後悔的又不止我一個,她遲遲不肯離開,現在很虛弱,你是知道的,一隻鬼魂,若是有念不肯離去,最後會落得個活在噩夢裡的怨鬼下場,在地獄鬼府弱到什麼鬼都能欺負,肖公子若是希望她變成這樣,便不說吧!”
肖公子本來想氣她的,氣人不成反被她拿捏住了。
他憋一肚子火沒地宣洩,眼睛也氣得發紅,“你太囂張了。”
花鈺道:“我一向如此,不是你說的麼?”
他洩氣笑了笑,“蓮花橋底下。”
花鈺平和道了句:“謝謝。”
肖公子:“?”
“你還會說謝謝啊?看不出來啊!不得了了啊,捉妖師花鈺竟會說謝謝,哈哈哈,果然還是變了一點,也不知道我們大名鼎鼎,風光無限的捉妖師都經歷了什麼,居然會說謝謝了,我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看著花鈺,不解問:“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回來過蓮花鎮?”
“沒有。”
“七年了,都不來看看,現在卻要來,別告訴我你是突然知道的,然後愧疚不已,才跑過來的。蓮花鎮離你們捉妖宗可遠得很,就算你能耐大,也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嶺的,如此遠的地,訊息你是如何得知?”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你回來看過,只是你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不敢面對,跑了。二是你們捉妖宗那麼碎嘴的貨告訴你的。第二種不太可能,因為他們與你的關係並不好,不會告訴你這些,也不會與你聊山下這些事。所以啊!你肯定回來過蓮花鎮。”
花鈺卻道:“肖公子說的很對。可你說的也不全對。我能耐自然是大的,別人不告訴我,我也沒有回來過,不代表我不知道,你都說了,捉妖宗是些碎嘴的,不用他們告訴我,只要我往前一湊不就什麼都聽到了。”
肖公子有些憋屈,“既然知道,為何不來看看,偏要過了這麼久才來,我看你就是心虛!你想等所有人都記不得了,才過來散發你的爛好心是不是?”
花鈺“誒”一聲,給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酒不錯,天也聊完了,肖公子不是很忙嗎,就不打擾肖公子賺錢了。你去接待別的客人吧!你可以滾了。”
肖公子:“……”
“……你!”
“哼!”
花鈺以前是毒舌,可話沒這麼多,只要別人不惹她,她也不說罵他人,反正是一個脾氣古怪的毒舌,話寥寥無幾,一般都不主動說話的,別人與她說,她便回兩句,要是罵了她,她便很毒舌罵回去。
現在他見到的花鈺,脾氣是柔和了,語氣也沒那麼惡毒了,可偏偏這話說出來,扎心得很,且話太多了。
花鈺催促道:“快滾吧!”
肖公子發誓,花鈺絕對是他見過最不要臉的人,求人沒個態度,他都找不到用什麼詞來形容她的不要臉。
他不甘心,他氣賭在心口,難受得很,“她在死的那一刻都在等你,可是……呵呵!負心漢!我問你,一點點的愧疚都沒有嗎?”
花鈺實話道:“有。”
“你沒有!”花鈺這個狗東西,她絕對沒有!
他看如今是個女兒身的花鈺,覺得更加生氣了,他當年爭來爭去,耍盡心機,竟敗給了一個女扮男裝的捉妖師。
太不值了。
他輸給了一個女人。
他當年生的那些氣,都白生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花鈺的錯!女扮男裝做什麼,害得他爭了這麼久,最後輸得一敗塗地,還是輸給一個女人。
可笑!
肖公子哼笑一聲,“花鈺,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最狂妄囂張,還沒有人心的捉妖師。你冰冷到了極點,當初你若是能騙騙她,她怎會染上那瘟疫……她又怎麼會……”
門“嘭”一聲被踢開了。
即墨止明氣沖沖跑進來破口大罵,“花鈺長老!你你你你……傷風敗俗!在這種地方尋歡作樂就算了,還把我關在那黑屋裡,你……你……”
肖公子:“……”
捉妖宗的弟子都這般瘋狗模樣?
一言不合就開罵,還得是捉妖宗啊!養的都是些什麼人。
對於突然闖進來的人,肖公子收起了自己的委屈和怒氣,冷冷問:“你的弟子?”這副德行,肯定隨花鈺,是她弟子沒錯了。
“不是。”
即墨止明看見一旁長得還看得過去的虎虎,多看了兩眼,發現那虎虎也正在看著自己,他哼一聲,“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吵架啊?”
“趕緊給本少爺出去!”
“……”
肖公子只是微微一笑,便關門出去了。
“風流完了?”即墨止明陰陽怪氣道。
“嗯,要不是你跑進來,還得要好一會呢。”花鈺淡道。
即墨止明羞紅了臉,他鼓著臉。
無恥!
她先出了房門,回頭看即墨止明還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臉鼓得就像條肚子脹氣的死魚,她叫了一聲,“明明,走了。”
他生氣了。
花鈺的行徑太讓人難以苟同,太丟臉了,捉妖宗的臉,都被她丟沒了。
“……”
“……你是在怪我只管自己了,不管你?”她扶著太陽穴,“哦喲!不好意思啊!既然你不開心,我作為長輩,剛才確實是我的不對,只顧自己玩了。哈哈哈!我現在就去和樓媽媽說,給你叫幾個虎虎過來讓你開心開心。”
即墨止明瞪大眼睛,“什麼?”
“???”
她詢問了即墨止明意見,“啊,這裡沒有女人,只有男人,你不嫌棄吧?”
即墨止明臉都氣綠了,怒罵“變態”兩字便跑出去了。
他是芳洲即墨氏的公子,他家富甲一方,可謂是個富家子弟,可惜一出生便被送去做捉妖師了,一去就十七年,他沒有回過家,也沒有人來接他回家。
就算在捉妖宗過得並不是那麼如意,他何曾這樣受氣。
他這十七年,心都是冷的。
在捉妖宗,誰都能調侃他兩下,說他是個有娘生爹不愛的黴鬼,一出生便被丟出家門,不要他了。
現在好不容易下山了,還要受眼前沒個正形的人耍弄,當他是狗嗎?需要的時候叫兩聲,不需要的時候就一腳踢開。
還要找幾個男人來侮辱他。
真的太不把他當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