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綾有意放紅郎鬼娃走,自然不會理會他。
而是轉身扣住玉青野,“玉哥哥,你殺我的時候,眼神那麼毒辣,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對面來了一個女子,不自量力撞來,“你這隻死鬼,我現在就替天行道!”
花妖!火綾一掌拍到了天邊的遠處,蹲在玉青野一旁,“玉哥哥的同夥還真不少啊!”
替天行道?
火綾不屑道:“不自量力!”
火綾抓起玉青野到了上空,玉青野摸不著頭腦,“你要幹什麼?”
他感覺不詳,江川,整個江川都是火綾的鬼氣,連墓室裡的咒水池都乾涸了,那些不死屍將士也裹著火綾身上的鬼氣,她什麼時候把這些鬼氣弄上去的,竟讓他察覺不到。
他生出一個念頭:她要擺佈劫生念!
火綾對上他的眼神,玉青野終於明白她說的那句置死地而後生是什麼意思了。
江川的所有人,墓室裡的不死屍,還有這些和他有關的鬼,都將遭受劫生念,一隻鬼擺的劫生念,她想讓人死了再復生,讓鬼往生……
“阿綾,不可以!”玉青野扶住她的雙肩,“這樣做,你會被困在那些怨念裡,沉睡生生世世不得解脫的。阿綾,不要這樣做。”
“那你拿江川的人陷入那些怨念裡生生世世,是可以做的?”火綾反問。
玉青野不知如何作答。
他確實要那樣做的,可他適才佈陣的時候後悔了,所以沉睡在怨念裡的人是他自己,不是那些人。只是太晚了,晚了……
那些人已經開始陷入噩夢裡了。
玉青野恐慌,火綾望著整個江川,風颳在她的臉上,好像一塊一塊鋒利的劍尖,刮疼她的每一寸肌膚。
她的使命是守護蒼生,這一場劫生念就讓她承受吧!
永遠活在噩夢裡,痛不欲生,或許這一切就應該這樣,不體驗眾生苦,怎能解眾生難。
她轉身手掌搭在玉青野身上將他體內的力量全部抽盡,因為劫生念需要紫瞳人的力量才可以成。
玉青野絕望看著她的臉,漸漸成了白灰,連模樣都是模糊的,“阿綾!你這樣就算我往生,我也不會感激你的,停手啊!”
他不想她沉睡在噩夢裡,被那些痛苦纏住,永遠醒不來……
“我所做的都是我所圖,不需要你感激。”
她說的風輕雲淡,沒有一絲留戀。
“轟隆隆隆~”
大地形成的金光與天接壤,九根金光柱形成一個圓,所有的死人、鬼,不死屍都吸入其中,江川成了一座死城,毫無生氣可言,劫生念已成,只要火綾往陣法裡一趟便大功告成。
火綾從來都沒有這樣輕鬆過,這是一場奔赴自由的獻祭。她輕輕在玉青野額頭落下一吻,“玉哥哥,火綾仙子不會對一個凡人動情,可鬼王會對紫瞳人動情,……再見了。”
玉青野不會知道,火綾仙子在剎夜國的時候,就發現了假扮成侍衛的,沒有活人氣息的怪人。
他們所籌劃的一切,也只不過是她自願落網的戲罷了。
這是一場雙向計劃的戲碼,劫生念,不只是玉青野想要的結果,這是火綾仙子想要的,沉睡在那場萬惡不赦的夢裡,是她所求……
火綾抽盡玉青野的力量後,自挖雙眼丟到了化成一堆灰的白髮女鬼一旁。
既然當初送出去了,那便留給她吧!
掌心用力一拍,玉青野全身骨頭粉碎,身體沉重落了下去……
火綾進入到金圈裡,念著咒語,獨福在天門邊上低頭沉思半會,才畫了一道神符落下凡間,坍塌的江川因神符而得以修復,獨福頗為滿意,收集被打碎的念至魂魄帶回了文錄殿。
待金光柱散去,一切如舊,江川還是以前的江川,人沒死,只是那座墓室沒了,不死屍也不見了……
神道在此時,
“轟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
神道都成窟窿了。
安靜六百年的神道,這時嘰嘰喳喳起來,眾仙子前去查探情況,原來是各位下凡重塑人間的神君修得神體重新回神界了。
此時的人間也清明至極。
沒有了烏煙瘴氣,而是一片平和,好像在按照一種有序的制度在生活。
“嘭嘭嘭!”幾聲巨響,天君的金殿散發連線大地的白光。
“是天君!”
“天君回來了。”
“……”
眾神和仙子們紛紛前往金殿……
天君去往人間六百年,至今同眾神一起迴歸,是大喜。
只是天君此行好像不太如意,坐在玉椅上一言不發,只說了句:“列位辛苦了。”
天君面具之下,臉好像是悲苦的。
入凡而歸的眾神,也能理解,畢竟沒有誰在那下面過得是一帆風順的,如今修得神體歸位,曾經的天上摯友,現在多看幾眼都很礙眼 因為在下面他們是仇家,恩怨多到只能親手掐死對方都不解恨的程度。
大家紛紛苦著臉回了自己的神殿。
獨福捧著一卷金卷遞給天君,“請天君過目。”
金卷是單獨記錄天君在人間的事記,由獨福親自抄錄。
天君接過金卷,輕輕放在一旁,漫不經心問獨福:“朕記得你收有一徒……”
天君還未說完,獨福已經俯跪在天君腳跟前,連忙道:“是獨福管教無方,讓那劣徒壞了天君的歷劫之行,此罪獨福代她受。”
天君沉默……
良久才開口:“此行確實是給朕添堵了,你把她帶過來,去雷道受刑。”
天君的眼睛一直在看獨福的反應,雙手緊緊拽著衣角,生怕聽到什麼他不想聽到的訊息。
獨福道:“那劣徒獻祭劫生唸了……”
天君手心一緊,脫口大聲道:“她是仙子,區區劫生念怎會困住她?”說完這句話,他才想起來,她墮成鬼了。
獨福沒有說話。
天君背了過去,揮手讓獨福回去。
他透過天門看了很久很久,還是沒有看到火綾的身影,連身體都不剩嗎?帶著那些怨念形成一團意識沉睡嗎?
火綾仙子!這是他第一次那麼清晰知道她的名字。
日月星辰不停運轉,歲歲年年,時光不曾停過。
地府。
進入地府的入口坐著一個守將,是地府的守關人,臉上戴著一塊玉面,地府裡的鬼稱他為玉面差官。
玉面官差對入關的鬼一一查驗,盡心盡責,連人家怎麼死的過程都要盤問清楚。有些鬼由於死的太過於卑劣下流,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口。
一個胖胖的女鬼突然竄出來,笑呵呵替支支吾吾那鬼說:“他是在奴家的床上死的,哈哈哈哈……”
一旁的鬼聽了也哈哈哈大笑。
玉面官差面不改色道:“詳細過程。”
那鬼有些為難,這種事情怎麼能拿出來說,官差見他不說,抬了抬眼,示意他過去,那鬼神色慌張,小步挪了過去,又害怕被叫回去描述詳細過程,走過去後邊快速逃離玉面官差的眼皮底下。
後面的胖女鬼欲開口描述自己的風流死亡過程,不料卻被玉面官差制止了,“你可以過去了。”
胖女鬼不解,笑嘻嘻走了過去。
“自戕而死!”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玉面官差抬頭對上她的眼睛,身著一身破爛的灰衣,光著腳,散著頭髮,臉龐白灰一般,眼神空洞,她端正站著,見官差不說話,問了一句:“我可以走了嗎?”
玉面官差不知為何激動站了起來,對著後面的鬼說:“你們可以走了。”
鬼聽了這句話,欣喜若狂,他們還擔心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事要如何說出口,現在好了,不用說了,都紛紛逃離盤問現場。
剛剛說話的女鬼被玉面官差攔住了去路。
“為何我不能過去?”
“當然可以。”玉面官差侷促讓開了路。
女鬼回頭看了一眼,玉面官差一直隨在她身後,也沒有任何鬼差管他,好像官職挺大。
女鬼也不說話。
到了閻王殿前,眾鬼紛紛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孟婆在不遠處的地方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孟婆湯,喝了便能進入輪迴道輪迴新生。
女鬼站在閻王面前,接過給自己安排的新身份,而她的名字則由玉面官差落筆。
她輕輕念著自己的名字:“火綾……”她停留不走了,閻王不解,問她為何不走,她回答:“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話音剛落,她轉身揭開了玉面官差的面具,這一揭,嚇壞了閻王和一眾鬼差,閻王連忙對著女鬼喝道:“大膽!”
玉面官差做了個噓的手勢,閻王和眾鬼差安靜下來了。
女鬼看了他很久很久……
這種在夢裡殺過她無數次的臉,原來在地府啊!她自毀七魂六魄,拼命逃離出那個噩夢,最後只剩下一縷弱魂進入地府,忘了都忘了……
玉面官差握住她的手,“跟我回去吧!”
女鬼冷笑一聲,把面具給他重新戴上,推開他的手,轉身一躍跳入了輪迴道,而她的名字和新身份的那塊木簡卻丟在了大殿上。
閻王指著輪迴道:“快!把她拉回來。”
然後跪在玉面官差面前道:“天君……”
“讓她去吧!”天君說完這句話便回去了。
閻王也不知那女鬼是何人,只是天君在地方守了七百年,是為了等剛剛那女鬼。女鬼也不像是天上下來的神君,而是像一個慘死的乞丐。
天君說讓她進入輪迴道,他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這樣做,亂了規則,也不知道那女鬼會不會闖出什麼大禍。
上了年紀的鬼差附在閻王耳邊:“大人,那女鬼有些眼熟。”
閻王急忙問:“是何人?”
那鬼差實在想不起來,可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在上古眾神殞落時,見過一個與那女鬼很像的人,只不過他忘記了那人是何人。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