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川抬頭。

第一眼看到的是曲墨度頭頂散發著柔和光線的聲控燈。

聲控燈很老舊了，散發的黃光只夠讓人看清輪廓。

但楚沐川還是第一時間就知道，這是曲墨度。

是他的聲音，錯不了。

“你回來啦。”楚沐川笑著，溫暖又和煦，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面前的人。

他潛意識裡似乎認為，曲墨度不喜歡不好的他。

楚沐川想要站起來，蹲坐太久，他猛然起身，眼前一黑，踉蹌幾步，跌進了一個不算柔軟的懷抱。

他整個人都栽倒進了曲墨度的懷裡，撩起一陣香氣。

那是是跟自己身上一樣的玫瑰精油的味道，但穿在曲墨度身上，又顯得不一樣。

他暗自又緩又深地吸了一口氣，讓那味道徐徐充盈在肺部，填滿每一寸角落，等到氣體充分交換，才慢吞吞吐出來。

“你沒事吧？”

緩了緩，他才戀戀不捨起身，“抱歉，早上出去，忘記沒有鑰匙了，所以只能在門外等你。”

曲墨度什麼都沒說，拿出鑰匙開啟門，熟練地開門點燈換鞋。

楚沐川跟著一起進去，還在換鞋，曲墨度就已經一頭栽倒在了沙發上。

“好餓……”他抱怨著。

“我立刻去做飯！”

楚沐川動作加快許多，立刻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衝進了廚房。

先是淘米做飯，然後切菜炒菜，不過四十分鐘，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就出鍋了。

三菜一湯，勾的曲墨度圍著廚房轉悠了好幾圈。

楚沐川笑著拿起筷子，“可以吃了。”

曲墨度不客氣地夾了一塊肉，扔進嘴裡，眼前一亮，又夾了一大筷子放在碗裡，和著飯包了一嘴。

他的嘴角圓鼓鼓的，吃起來像個小倉鼠一樣，還是個炸了毛的小倉鼠。

楚沐川滿足地看著曲墨度吃著自己的料理，他已經不用詢問他是否對自己的料理滿意，他的食量就是最好的回答。

吃完飯，擦了擦嘴，曲墨度將飽嗝嚥了下去，輕描淡寫評價，“味道還行吧，一般般。”

楚沐川也不惱，洗完碗，湊到剛洗完澡的曲墨度身邊跟他一起看電視。

電視上播放的是體育頻道正在直播的一場足球比賽，曲墨度用毛巾擦著腦袋，看得聚精會神。

楚沐川坐在他旁邊，學著他盤腿跟他一起看。

足球是一場十一個人對十一個人的競技專案，框定在一個長一百零五米、寬六十八米的長方形場地裡互相爭奪足球控制權並射門的體育遊戲。

由於場地太大，通常都是俯視拍攝，將視野拉得極高，隊員就縮成了一個點。

從這個角度來說，足球更強調團隊而非個人。

因此，比起足球，他更喜歡籃球，更加刺激，更加高頻的得分手段，能夠刺激得人腎上腺素飆升。

看身邊的人看得如此聚精會神，楚沐川有些好奇，“你喜歡足球嗎？”

“……算是吧，怎麼你不喜歡？”

“原本不喜歡，不過既然你喜歡，我也可以試著喜歡。”楚沐川咧嘴一笑。

曲墨度迅速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定格在電視機上，臉頰略微泛紅，“神經病！”

罵完，隔了一會兒，不知道他從哪裡掏出來一把鑰匙，遞到楚沐川面前。

楚沐川眨了眨眼，望向身邊眼睛還直直盯著螢幕的男孩，有些不解。

“看什麼看，拿著！免得下次出門又被關在門外，鄰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虐待你！”

楚沐川瞧著曲墨度臉上的紅暈越來越紅，在他反悔之前，笑著收下了鑰匙，“謝謝你，願意收留我。”

曲墨度睨了一眼他，“還不都怪你威脅我？”

他不耐煩起身，朝房間走去。

楚沐川像昨天晚上一樣，朝曲墨度的背影道了一句，“晚安。”

背影停頓了一下，又迅速走進去，嘭地一聲關上門。

楚沐川輕笑一聲，對他的反常十分高興。

起碼比昨天毫無反應要好一些。

接連好幾天，楚沐川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裡給曲墨度洗衣買菜做飯。

就是晚上樓上不時會響起床鋪的咯吱聲，或者像彈珠落地的聲音，有些打擾休息。

身體經過幾天的恢復好了很多，腦袋不會再出現眩暈的症狀，身上的擦傷也結了痂，癢癢的，在長新肉。

只是他的記憶一直都是缺失的狀態，他無論怎麼努力，除了一閃而過的一些無意義片段，再也記不起任何有用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曲墨度瘦弱的身子經過他變著花樣的料理，每天吃的都很多，氣色明顯好很多。

這天晚上，兩人依舊如常一般吃完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兩個人相處了這麼久，曲墨度對他態度隨意了很多，只是依舊不算太友好，他猜測是自己不能賺錢的原因。

他昨天晚上，上廁所的時候聽著曲墨度在房間裡抱怨他一個星期才接到四個跑龍套的小角色賺了四百塊，自己一個人吃就已經夠拮据了，現在還要養個他，根本不夠……

楚沐川的眼神黯淡了些許。

他想了一天一夜究竟該怎麼辦，生活無非就是開源節流，他們的條件太差，已經不能夠從吃穿住行上節流，就只能夠開源了。

隨即望向身邊心不在焉看電視，實則在各大龍套群裡警惕檢視蹲守工作機會的曲墨度，“墨墨，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跑龍套嗎？”

曲墨度抬頭，打量了楚沐川一眼，嫌棄地看著他，“你連身份證都沒有，怎麼辦演員證，誰敢要你？”

“……”

楚沐川抿緊了嘴唇。

沒錯，他現在算是黑戶，他需要找一個既不需要身份證，又能夠日結的工作。

“你放心，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一定不會拖累你的。”

曲墨度刷手機的手指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划著，撇了撇嘴，“你最好是，別出去沒多久，又一身傷跑去訛別人。”

他這還在介意他之前威脅他的事情呢，心眼真小。

楚沐川還想說什麼，曲墨度已經拍了拍屁股起身，朝自己房間走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楚沐川依照著以往的習慣說了一聲，“晚安。”

“……晚安。”

嘭。

門關了。

楚沐川咧開嘴角，傻笑。

這還是墨墨第一次對他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