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吼了一嗓子，驚動了開店的掌櫃。
他掌燈前來，看到狼藉一片，又是血肉模糊一片，頓時嚇得白了臉色。
蕭衍才不管他反應如何，咬著牙扛著人，趕忙跟著鍾離祝衝出了客棧，又蠻橫撞開了醫館的門，用大棒和銀子威逼利誘醫館的大夫看傷。
大夫本來在香甜的睡夢中跟小仙女捉迷藏，結果被人亂棍打醒不說，還拿刀架到脖子上讓他看病，他欲哭無淚，只能老老實實起來給人先止血，後把脈。
摸完脈象，大夫摸了摸鬍子，知曉了大致情況。
“大夫，他怎麼樣了？”蕭衍看著大夫慢悠悠的樣子，忍不住著急。
床上的曲墨度面色因為失血蒼白不說，還白中透著青，緊閉雙眼，繚繞一身死氣，讓他不得不緊張。
在來的路上，他把這輩子的悔意都已經用完了。
“多虧這位……額，少俠果斷，斷掌求生，才不至於讓大部分毒蔓延到心肺，否則神仙來了也難治。”
蕭衍從他彎彎繞繞的一大堆話裡邊就聽出了六個字，曲墨度中毒了。
他腦子一片空白。
難怪曲墨度要砍斷自己的手掌，原來是因為那刀上塗了劇毒，他的手又見了血，所以才要斷掌求生！
他本可以不用的。
蕭衍知道，那一刀，原本應該砍在自己身上。
他怎麼，怎麼，那麼傻……
蕭衍忍住眼底泛起來的淚花，“大夫，既然已經診斷出來了，那你快救救他！”
大夫微微搖了搖頭，“這位少俠中的是混合了不少毒素的奇毒，雖然微量的毒素在體內淤積導致脈象混亂，老夫慚愧，無法看出其中門道……”
蕭衍額頭冒出青筋，治不好就是治不好，這老傢伙磨磨唧唧，說些什麼呢！
他現在有些六神無主，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回到藺國，讓宮裡的太醫診治診治，前提是曲墨度要能夠撐到那個時候！
“不過……”老匹夫又猶豫了一瞬，看著蕭衍漆黑如墨的臉色，吞吞吐吐不敢開口。
“不過什麼？”
“不過，這毒其實也不用解，所有的毒性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微妙的平衡，暫時不會危及這位少俠的生命。”
總算是有好訊息了，蕭衍臉色緩和一些。
“那他手上的傷，你有辦法嗎？”
“這個簡單，我能治。”
老中醫拍著胸脯保證，讓兩人出去候著，在裡邊搗鼓了一些東西。
站在門外，望著門上晃動的人影，心中仍舊難免憂思。
“王爺放心，這是遠近聞名的聖手，說能夠治好，就一定能夠治好。”鍾離祝見蕭衍仍舊愁眉不展，出聲寬慰。
“但願如此吧。”蕭衍嘆了口氣，現在除了相信那個老匹夫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爺，我有一事稟報。”
“什麼事，但說無妨。”蕭衍緊緊盯著房內，敷衍地答了一句。
“我們在客棧鬧出如此動靜，有死人還有潑灑的血跡，我離開的時候留了心，那客棧老闆被嚇得亡魂皆冒，估計沒有見過這個陣仗，沒了主見，恐怕第二天會報官吶！”
報官……
是了，客棧裡死了兩個人，還有一個正穿著黑袍躺在地板上呢，一看就不像是好人。
而他們更加麻煩，對方是看著不像好人，而他們是殺了人！
殺人，在塗國可大可小。
可是，他們在塗國無權無勢，而那黑衣人顯然是大將軍派來的，有軍中的憑證，如果對簿公堂，如何能夠讓判案的縣令偏袒於他們？
他不能去賭縣令的品性。
深思一番，他開口，“祝，你回客棧去把我們的馬車馬匹牽出來，記住，動靜小一點，只要大夫忙完，我們拿上藥立刻出城，回藺國！”
“是。”鍾離祝恭敬行了一禮，立刻轉身離開，張羅客棧的事情。
大夫知道天剛矇矇亮才擦著汗出來。
“大夫，子直傷勢如何？”
“無礙，我已將其血管接上，少俠也已經醒過來，回去時需要注意不要顛簸到傷口，再定時換藥，注意不要感染，等待傷口結痂即可。”
蕭衍趕忙衝進去，看著床上已經甦醒的曲墨度，心中泛起歡喜。
曲墨度朝他點了點頭，表明大夫說的都是真的。
蕭衍認真半跪而下，“多謝大夫！”
“小公子使不得，這都是老朽應該做的，你在此守候，我去抓幾帖藥給你。”大夫將人給扶了起來，轉身鑽進了藥房裡。
蕭衍這才慢慢湊近曲墨度。
他細細望向他。
曲墨度臉上仍舊蒼白無比，想必是失血過多造成的身體虧空，手上被紗布包成了一個雪白的糰子，蕭衍也摸不清楚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他輕輕撫向了那雪白的紗布，臨了又生怕弄疼曲墨度，收回手。
“疼嗎？”
“不疼。”曲墨度笑了笑，嘴唇幾乎透明，似乎下一秒就要離他而去。
他怎麼捨得曲墨度離去呢？
蕭衍牽住了曲墨度的手，讓他迴歸人間。
曲墨度見蕭衍傷心，說起其他的來，“昨天咱們在客棧的事情應該瞞不下去，接下來，咱們麻煩了。”
“嗯，這件事我已經讓鍾離祝去處理了，他現在正在門外守候，等大夫拿來藥帖，我們立刻啟程回藺國！”
“好，我們家蕭衍真聰明，連這個都想到了。”曲墨度在他手心勾了勾，調笑著想要緩解悲傷的氣氛。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正經！”蕭衍有些惱怒，卻無可奈何，想到他的傷是為了自己，心又軟成了一片。
“回去以後，想要什麼，我都依你。”
曲墨度眼前一亮，“真的麼？”
“嗯！”蕭衍重重點頭，“你從刺客的刀下救了我，我的命是你給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夠給，我一定給！”
“我想要……”
“什麼？”蕭衍沒有聽清，附耳朵過去仔細聽。
曲墨度撐起身子，猝不及防在蕭衍側臉親了一口，又躺回去。
“我說，我想要你。”
熱烈的情話和血腥氣息混雜在一起，讓空氣都變得腥甜。
“不正經！”蕭衍又氣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