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崩潰了很久,程秀書才緩過來。
哭的太放肆太久了,有些抽噎,眼睛十分酸澀,像是被抽乾了水一般生疼。
不用看,他現在肯定更醜了。
不過,這些比起曲墨度肩膀處溼透的西裝,都顯得無關緊要。
剛才,曲墨度全程摟著他,任由他發洩自己的情緒,他不可避免地將自己的眼淚和鼻涕都蹭到了曲墨度身上。
他知道曲墨度愛乾淨,居然忍著這麼髒的自己沒有把他推開……
程秀書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把你的西裝弄髒了。”
他開口有濃重的鼻音,曲墨度沒有責怪,只是心疼地用紙巾擦乾淨他的臉頰。
“我和舒舒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誤會了。”
舒舒……
聽到這兩個字,程秀書心裡又在疼了。
所以那晚的夢囈果然是在叫喬霽舒吧?
夢裡都是人家,現在又跟衣衫不整的喬霽舒共處一室,怎麼看,怎麼都像是要在一起的樣子啊,怎麼會是誤會……
他不想承認,他心裡隱秘的角落在認同曲墨度的話,他希望那個場景只是誤會。
程秀書咬住下嘴唇,脫口而出,“那你們剛才在幹什麼?”
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這句話像是怨婦的質問一樣,幽怨又妒忌,這可不是情人對金主應該的態度。
他應該安安靜靜,不爭不搶,他們之間的情人關係才能夠長久。
可是……
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那麼說。
都怪曲墨度,把他給寵壞了。
“剛才是舒舒的禮裙有些限制,沒法拉到背後的拉鍊,讓我幫她,我剛拉下來,就聽見你敲門,當時我也背對著她呢,我徵得她同意,沒多在意就開門,然後就成你看見的那樣了。”
這還是曲墨度第一次一次性說了這麼多,只是為了給他解釋一個香豔的場面。
他本不必這麼做的,他們只是情人關係,他沒有對曲墨度的感情生活約束的權利,曲墨度也不必對他忠誠。
但是曲墨度做了,像是偏愛。
這樣的偏愛,總讓他內心膨脹,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程秀書心中的陰霾驅散了一部分。
他想,他應該退回自己的位置,不要讓曲墨度為難。
“抱歉,我去的不是時候。”
程秀書輕輕掙脫了曲墨度的懷抱。
由於剛才跑得太快了,沒有曲墨度的支撐,一下子有些腿軟。
曲墨度想要扶他,被他推開,他勉強依靠著牆,才能不讓自己倒下。
看著他這副倔強的表情,曲墨度哭笑不得,嘆了口氣,“我和舒舒真的只是青梅竹馬的關係,我對她沒有什麼想法,只當她是姐姐,僅此而已。”
姐姐。
曲墨度的意思是,他不喜歡喬霽舒。
沉悶的心像是被揭開了一層薄膜,世界都變得明亮些許。
不過……
“那她對你呢?”
“她對我肯定也沒有什麼想法的,她只是把我當弟弟。”曲墨度十分篤定。
只是弟弟麼?
程秀書想笑。
喬霽舒的一系列動作,明晃晃地告訴他,她對於曲墨度可能不止弟弟這麼簡單啊。
他很肯定,喬霽舒對曲墨度不是姐姐對待弟弟。
只是,曲墨度一向很遲鈍,察覺不到,就連對自己的感情也是。
對此,程秀書喜憂參半。
他既不希望曲墨度察覺到他的感情,又暗戳戳地想要他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
說到底,他是個自私鬼而已,想要享受情人的一切特權,又想要享受男朋友般的偏愛。
程秀書有些黯然,不過他不準備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我知道了,快回去吧,咱們已經出來很久了,他們該擔心了。”
曲墨度點點頭,想要扶一下他,卻被程秀書若無其事躲開。
走了幾步,程秀書看到曲墨度還在原地,回頭故作疑惑,裝傻道,“怎麼了?”
“沒。”
曲墨度收回僵立在半空中的手,跟上程秀書,他落後半步,防止程秀書再腿軟栽倒在地上。
兩人在大庭廣眾下追逐,原本應該成為焦點,好在場館地廣人稀,比賽又舉行得如火如荼,沒有多少人看到他這一副醜樣。
否則,一天之內,他能夠憑藉一己之力上兩個熱搜。
回到休息室,喬霽舒已經收拾好了,準備回家。
她不知道兩人出去發生了什麼,不過看著程秀書有些水腫的眼睛和通紅的鼻子,她明智地選擇沒有多問,面色如常,拉著兩人出門。
曲墨度是開車來的,三人都是回臨市,順路。
在喬霽舒的強烈建議下,程秀書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跟著他們兩人一起坐上了曲墨度的車。
至於路東方,他不想加入三個人的修羅場,無視了程秀書的求救,遞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慢悠悠收拾好東西,坐動車回家。
程秀書只能坐在駕駛副座,悶悶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已經天黑,冬天的晚上連星星都是奢侈品,只有昏黃的路燈投下一個又一個小圓圈,照出了虛無。
並不是他僭越,而是喬霽舒這麼建議的,曲墨度自然無不可,所以形成了現在這個場景。
不經意一瞥,他能看到曲墨度和喬霽舒勾勾搭搭的親密樣子。
他不知道兩個人算不算親密,因為他幾乎沒有熟悉的姐姐妹妹,也沒有朋友,更別說女性朋友了。
他們家的觀念比較傳統,對於異性都是非禮勿視,非禮勿擾。
像是曲墨度和喬霽舒這麼肆無忌憚打鬧,他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他知道曲墨度對喬霽舒沒有喜歡應該是真的,不過,他對於喬霽舒總歸是不一樣的。
平時他對人的回覆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深諳怎麼把天聊死的技巧,對於喬霽舒卻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一般,無話不談。
在喬霽舒面前,他變得鮮活許多。
他真的對喬霽舒沒有感覺嗎,還是他其實是個遲鈍的呆子,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程秀書微微皺眉,心裡又開始不舒服了。
他咬著嘴唇,盡力不去看不去想,望向窗外。
他不看不想,卻不能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