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這裡由我來照顧就好了。”
不遠處，藥童剛煎完一副藥，擺在桌上晾著，看著望著狀態不太好的沈劍光，有些於心不忍。
桌上的藥涼了熱熱了涼，這位沈公子也已經在這裡枯坐了一天一夜了，要是這樣熬著，床上的人能夠醒過來還好，只是現在床上的公子一點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這樣下去，沈公子的身體肯定會先吃不消的。
沈劍光坐在床榻，泛紅的眼睛望著床上唇色蒼白的男人，堅定搖了搖頭。
“藥放在床頭，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再叫你。”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似乎很久沒有喝過水了。
“好吧，我就在門外，沈公子喚我便可。”藥童無奈退出了房間，順便將房門帶上。
屋內又陷入寂靜。
沈劍光眨了眨乾澀的眼，刺痛無比，卻比不上心中此刻的痛楚。
在此之前，他根本捨不得多眨眼，生怕一個不小心，曲墨度就會失去呼吸，從他身邊消失。
“師弟，明天就是你謀劃成為莊主的日子了，你怎麼還不醒來……”
昨天清晨他帶上師弟快馬加鞭從劍莊逃出來，一同逃出來的人跟著他一起順流而下到了這香草堂。
原來這香草堂是求月教的一個分舵，教眾在此藏匿治療。
當時沈劍光顧不得什麼正教魔教，他只知道師弟危在旦夕，而師弟最信任的是這裡的醫師。
焦急地等待醫師完成診治，醫師這才跟他說了實情。
“曲公子這是由無情劍法改練其他劍法的後遺症……無情劍法十分霸道，練時傷身，想要廢黜更加傷身，他本就身體虛弱，現在肩膀又受了一擊，恐怕治好也要傷了根本。”
傷了根本……
也就意味著師弟以後要與病痛相伴。
他不明白師弟為什麼要練無情劍法，明明兩人都是碧水劍莊的師兄弟，一招一式都是脫胎於碧水劍法，怎麼會……
師弟怎麼做到的？
他問。
“大概兩三年前吧，曲墨度就廢掉內力，改練無情劍法了，也是那時候我接治了他，讓他和求月教有了聯絡。”楊少傾淡淡解釋。
“這無情劍法……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我聞所未聞？”沈劍光皺眉。
無情劍法，聽起來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這劍法進階快卻傷人傷己，具體怎麼練我也不清楚，不過曲墨度的舊疾就是因此得來……
“不過，我聽曲墨度無意間提過一嘴，想要練至大成，必須要斬斷心中的心魔。”
“心魔……？”沈劍光聽了眉頭皺的更緊了，什麼邪門歪道的劍法，居然還會產生心魔，難怪江湖上不曾流傳。
“對，心魔。”
說到這，楊少傾頓了頓，他收治曲墨度這麼久，對這個劍法一些習性還是有些瞭解的。
“無情劍法，講究的是一個無情，需要殺掉心中最愛的那個人，方能神功大成，否則劍氣就只能傷害自己，
“你師弟這是五臟六腑都被劍氣肆虐過一遍了，該壞的都壞了，專修長生劍法，還有點希望恢復……
“好了，我暫時先把他的生機給封住，接下來的時間，他能不能熬過，就看他自己了。”
聽了這話，沈劍光久久無言。
他與師弟心意相通後，師弟告訴他，他早已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愛上了自己。
他知道師弟有野心，有抱負，想要成為秋水劍莊莊主，師弟的劍道天賦稍弱於他，想要與自己競爭，只能走偏門，也就是這個無情劍法。
如果要神功大成，師弟把他一劍殺了就好，但是……
他沒有。
他寧願傷害自己，忍受蝕骨之痛轉修其他劍法，也不願意傷害自己。
沈劍光望著眼前的人，乾澀的眼眶泛起瑩瑩的光。
“笨蛋，你怎麼……你怎麼這麼傻！”
沈劍光想罵他走上歪門邪道，又想罵他優柔寡斷，不肯斬了心魔，讓劍意傷自己至深。
他寧願自己早早地被師弟一劍給抹了，一了百了，不用憂心這個憂心那個。
“師弟，你快醒過來，好不好，你醒過來，我們不管這裡的紛紛擾擾，隱居山林，一起過田園生活，好不好……”
又說了許多軟話，面前的人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嘆了口氣，沈劍光握緊了眼前人的手，有些咬牙切齒。
“師弟，還不醒過來，莊主之位都要跑了，到時候我也跑了……你什麼都得不到，氣死你！”
沈劍光還想說什麼，他突然感覺到手中緊握著的手指微微抽了一下。
他頓時瞪大雙眼，害怕是錯覺，他鬆開手想要看個究竟，下一秒就被脆弱地握住。
不是錯覺，沈劍光急忙反握住曲墨度，坐在他身邊，在他驚喜的眼神中，曲墨度睜開了雙眼。
“你……你醒了！”
曲墨度在囈語，眼神直直地望著沈劍光。
等他湊近了，才聽到師弟到底在說什麼。
“不要走……”
很顯然，他把他剛才那段氣話都給全部聽了過去。
沈劍光又好氣又好笑，真是，好的不聽壞的聽。
“你放心，我不走……藥童，快去找楊大夫，我師弟醒了！”沈劍光最後朝外邊叫了一聲。
曲墨度虛弱搖搖頭，只是抓住沈劍光的手不肯鬆開。
楊少傾檢查過後，“曲墨度挺過了最虛弱的關頭，已經沒有大礙。”
直到此刻，沈劍光的心才落了下去，疲憊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身邊的人都退去，喂曲墨度喝下藥，沈劍光這才有了歇息的時間。
喝完藥，曲墨度氣色好上許多，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盯著沈劍光，那眼裡的溫度，比這鬼天氣還要炙熱許多。
對上他的眼神，剛才那些埋怨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裡，說不出來了。
“無情劍法的事，說說吧。”
“師兄……我好痛……”
“坦白從寬。”
沈劍光目光嚴厲，這樣關乎身體的事情，容不得糊弄。
對峙中，沈劍光隱隱有發怒的跡象，曲墨度瞬間敗下陣來。
“好吧……師兄，我愛你，已經很久很久了，
“兩三年前，師傅矚意你，要撮合你和師妹，我知道你和師妹沒有情意，但是難保不會因為師傅的原因走到一起……
“我想要你，又害怕表明心意，思來想去，乾脆搶了師傅這莊主，讓師傅沒法仗勢欺人，
“偶爾一次外出任務無意間得到這個無情劍法，為了成為莊主，我就廢除了碧水劍法的武功，專修，誰知我產生了心魔……
“心魔要解除，必須要我真心愛的人愛上我，等愛到極致濃烈時殺了，就能修成，
“可是，可是我捨不得師兄你，
“我更加不敢表露心跡，我後來知道你對我也是喜愛的，我怕我受不住折磨，一劍把你……
“後來千辛萬苦找到了長生劍法，我歡天喜地轉修，誰知道，你和段姑娘……後面的事情，你都清楚了。”
原來是這樣。
學劍法是為了他，專修也是為了他，說來說去，他成了罪魁禍首。
如果他能夠在一開始就跟自己商量，也就不會落得現在這樣……
起碼，他不會同意師弟修習什麼傷人傷己的無情劍法。
師弟真是……笨蛋！
“還當不當莊主了？”
曲墨度搖搖頭，“你最重要。”
他說得太認真了，就像是理所當然一般，把自己放在了第一位，沈劍光忍不住心頭微微有些發熱。
他撇過頭，目前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沒有解決——
“那現在，求月教拜訪碧水山莊的事情……怎麼解決？”
“求月教教主欠我一條命，這次出使也是為了配合我當莊主，如今我不想當了，只需要修書一封，給求月教教主說明情況，撤回使者就當沒有這回事即可……
“反正求月教嘛，邪教，反覆無常，出爾反爾，也很正常。”
曲墨度念，沈劍光書寫，寫完後交給楊少傾幫忙轉交。
看到信鴿飛走，所有事情都解決了，沈劍光將心放回了肚子裡。
他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回頭就對上曲墨度晶亮的視線，心頭突兀一跳。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師兄，我傷口好痛……要師兄親一親，才能好。”
剛才楊少傾過來拿信的時候才給曲墨度上了麻藥，怎麼會痛？
不過，明知道他是裝的，沈劍光還是心軟了。
沈劍光坐到床邊，在曲墨度唇邊飛快印下一吻，想要離開，卻被曲墨度眼疾手快捉住了。
師弟身體有恙，他不敢過於掙扎，怕牽動他的傷口，只能任由他加深這個吻。
吻到最後，他氣喘吁吁，只能勉強支撐自己不要壓在師弟傷口上。
“師兄，以後，你也要一直堅定地選擇我，好嗎？”
“嗯。”
【劇情線彌補完成】
【宿主複製體生成中】
【複製體生成完成，世界抽離中】
【抽離完成，即將投入下一個世界：撒旦的折翼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