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第二個選項，也就意味著，不執行的結果是死亡。
沈劍光只是擔憂望著曲墨度，將身上的衣衫撕成布條給他捆紮緊了止血。
他動作迅速，等確定曲墨度不再流血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望向王宿啟。
從剛才他身體做出決定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眼神純淨清澈，從來沒有過如此堅定。
“師傅好意，徒兒心領了，只是徒兒與曲師弟心意早已相通，這麼做……怕是負了王師妹。”
王可意臉色煞白，“師兄你……你們……你們是不會有未來的。”
她的話是真的。
江湖上，雖然有好男風的風氣，但這些都是一些私人的愛好，從來未成為過主流。
若是瞞著，大家還都心照不宣，一旦暴露，兩個男子相戀卻是要成為大家攻訐的物件，不說兩人會被口誅筆伐，一些極端的，甚至會恨不得除之而快……
“我知道，但天下之大，總有我們倆的容身之處。”
沈劍光堅定地望著曲墨度，他將人背在身後。
再多困難，也沒有把他們分開更讓他窒息了。
如果要死，他寧願和師弟一起去死，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膽怯而錯過彼此。
王可意張了張嘴，最後無話可說。
師兄溫柔而堅定，親自掐斷了她心中最後的幻想。
王宿啟冷冷一笑，沈劍光是他培養出來的徒弟，他對沈劍光的脾性掌握得很透徹，他知道沈劍光是不會答應的，只是想讓自己女兒死心罷了。
女兒一向重情重義，現在女兒對沈劍光斷了念想，想必不會阻止他了。
現在，是該他出面的時候了。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替碧水劍莊清理門戶……沈劍光，你若是殺了身後的曲墨度，我給你懺悔的機會。”
到現在，王宿啟還是不願意放棄分化兩人。
“師傅，恕弟子不能從命了。”
沈劍光揹著曲墨度，迅速朝遠方掠去。
王宿啟震怒，“來人，捉住這兩個逆賊！”
莊主的別院，自然是守衛森嚴，他一呼喝，明衛、暗衛都無聲現身，將兩人的前路擋住。
這麼多人……
沈劍光眉頭緊皺，抽出腰間的帶子，將曲墨度捆紮在身上，防止他掉下去。
“師弟，看來咱們要交待在這裡了。”沈劍光嘆息一聲，笑著抽出腰間的劍，蓄勢待發。
“做一對亡命鴛鴦，好像也不錯，呵呵……咳咳……”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調笑。”沈劍光無奈。
王宿啟不想再看兩人卿卿我我，“都楞著幹什麼，動手啊！”
王可意回過神，就看到沈劍光被圍攻了，她想也沒想，大喝，“住手！”
侍衛們果然停下了腳步。
王可意是莊主的女兒，莊主極寵溺她，所以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得罪這位大小姐。
他們的目光紛紛轉向王宿啟，等待他發話。
王宿啟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女兒還護著沈劍光！
“可意，你在幹什麼！”
“爹……”王可意咬牙叫了一聲，“你放他們走吧，爹，我希望師兄跟曲墨度好好的。”
“胡鬧！那可是你父親的敵人！”
王可意知道，可是她做不到袖手旁觀。
“大師兄跟我說了，他說曲墨度答應了他要從良，他不會背叛的，你給他們一次機會，好不好？”
王宿啟氣得不輕，事到如今，女兒還相信沈劍光的鬼話！
也是怪他，把女兒保護的太好，養成了現在這一副不諳世事的大小姐脾氣。
不過現在不是糾正她脾氣的時候，現在是要把兩個叛徒一網打盡！
“來人，把大小姐帶回房間，好好看管……其他人，殺了這兩人！”
“爹……”王可意被空出手來的侍衛帶走。
與此同時，侍衛收到命令，劍刃一轉，所有人都朝沈劍光襲來。
乒乒乓乓——
刀劍相對，金鐵相交的聲音響起，沈劍光一人獨挑，竟然不落下風。
侍衛十分聰明，圍而不攻。
大師兄一個人的內力有限，他們只需要不斷消耗沈劍光的內力，讓他力竭，就能以最小的傷亡為代價，讓兩人伏誅。
沈劍光也是發現了這一點，額頭冒汗，找準機會左衝右突。
可惜，人太多了，剛挑飛一個，立馬就有另一個補上空缺。
侍衛們就像一張不斷收縮的大網，將兩人團團圍住。
怎麼辦？
沈劍光咬牙堅持，腦海中飛快思索辦法。
曲墨度震天的咳嗽終於歇了，又吐了口鮮血，才緩過來。
他抬眼，看到周圍的情況，兩人已陷入了危急當中。
“師兄……莫慌。”
他費力勾動身上的機關。
響聲沖天，在空中綻開一道紅色的煙霧。
這彷彿是一個訊號，部分襲殺而來的侍衛忽的刀尖對向了身邊的同僚，一時間血流滾滾。
來自同僚的突然叛變讓死去的人眼底還帶著愕然。
沈劍光足尖一點，趁亂飛出了包圍圈，跳到房梁之上，幾個輕巧的跳躍，兩人逃之夭夭。
“師傅，莊主之位……我改日來取！”
空氣中留下曲墨度的傳音。
王宿啟眼睜睜看著兩人溜走，有些不甘心。
他畢竟老了，在院子裡發難突然爆發一下問題不大，若是讓他長時間提氣追人，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穩殺的人，卻因為莊子裡出了臥底而前功盡棄。
他怒極，只能將氣撒在背叛的侍衛上，“殺，把他們都殺光！”
侍衛經過剛才的混亂，所有人分成了兩派，一邊人多，一邊人少。
這裡畢竟是王宿啟的別院，曲墨度想要悄無聲息安插進來人還是不容易。
得到命令，人多的一派頓時動手，曲墨度那邊且戰且退，雙方從王宿啟的別院打到了碧水劍莊正大門。
王宿啟不禁大罵，“廢物！”
他皺眉望向府內。
如今劍莊主事的沈劍光和曲墨度雙雙背叛，現在他必須要先扛起劍莊了。
王宿啟望向兩人離開的方向，眼底略過寒芒。
沈劍光揹著曲墨度逃出來後，一刻也不敢停留。
他不知道應該去哪裡，但現在，離碧水劍莊越遠越好。
“師兄，去……香草堂。”
曲墨度咬著牙說出最後三個字，終於堅持不住昏迷了過去。
香草堂？
沈劍光一怔，點點頭，立即乘船順流而下，朝香草堂的方向走去。